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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9章:自作聪明,过尤不及


  李渊是个玩弄权谋的高手,不仅喜欢看手下内斗,更喜欢看各个派系首领为了获得更多利益的派系,像条狗一样匍匐在他脚下,使他九五至尊的虚荣之心得到巨大的满足。

  早在唐朝巅峰时期,他通过分化、扶持、离间等手段,把朝廷分出十多个大大小小派系,最为知名的无疑是皇帝派、李建成的太子派、李世民的晋王派、李元吉的齐王派、宗亲派、裴寂的晋南派、太原王氏和温氏的晋北派、关陇独孤派、关陇窦派、江南萧派、江南陈派……

  各个派系都有自己的利益需要。所以政事堂表决某项决议时,七名相国往往先考虑本派利益,而后才是国家大局、国家利益。像裴寂在并州之战中夺取李神符军权,其实就是晋南派利用李渊忌惮带兵宗亲大将之心,并以皇帝和朝廷的名义,对宗亲派所发起的进攻。结果不知兵事的裴寂瞎搞一通,把李神符合理的布防一概撤除,关键位置守将尽皆换成晋南派,结果毫无疑问的便宜隋朝,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很多……

  而这种派系之争的风气也带到了军队之中,虽然现在已经消失了很多,可是军队之中还是大小派系林立,就拿成都城这少得可怜的几万士兵来说,就分为李世民派、蜀派、吐蕃派,李渊和李建成虽然已经失去了实权,但他们的势力依旧存在于军中。

  李世民有心把军队、朝廷整合为荣辱与共、休戚相关的利益共同体,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而且隋朝也没有给李世民整合时间,只好无奈作罢。

  这次李世民答应张士贵的增兵要求,兵源只有三个来源,要么是从听命李渊的马三宝手里抽调军队,要么是把自己的军队调走,另外一个选择则是招募新兵,至于吐蕃剩下的一万人,既不是守城的料子,还军纪松散,去了也是送菜。

  夜幕初降,一辆马车停在庐江王李瑗府前,李瑗是李渊的堂侄,亦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俊杰,虽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可也是手掌军政大权于一身,官至益州行台省左仆射,与张长逊一起掌控益州军政大事。

  李瑗跟前太子李建成走得很近,和李元吉的关系也不错,玄武门事件后,和李神通一起黯然谢幕。

  但是从益州为唐朝所有以后就一直在益州任职的李瑗,以曾在益州任职的北周宗族名将宇文宪为楷模,任职期间,李瑗不但指挥各路人马平息大小叛乱,还精心治理着益州各郡县,使其在这里拥有极好的口碑和影响力,所以李世民深为忌惮,不敢对他进行实质性的处罚,将他罢免为民的举动,既是做样子给自己的手下看,也是为了收复李瑗为己用,没过多久,李世民又恢复了他的王爵,还任命他为镇军大将军,随即被派去募集蜀郡青壮。

  隋朝以前被李渊妖魔化十分严重,而李瑗在蜀郡声望高、名声好,当他打出‘保家卫国守田地’的口号去征兵之时,处于闭塞之地、不知隋朝真实情况的蜀郡青壮纷纷响应,所以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李瑗就整到三万多名新兵。

  他所不知道的是,自己这支还没经受什么正规训练的军队,已经被李世民盯上了。

  马车在他的府门等候片刻,一名管家便快步出来,在马车前拱手一礼:“郡王请宇文相国进府一叙。”

  宇文士及从马车内走下:“不请自来,打扰庐江王休息了。”

  “哪里!哪里!我家郡王一向好客,十分欢迎相国来访。”管家恭恭敬敬的一摆手:“相国请!”

  “请!”宇文士及微笑还礼,不紧不慢的跟着管家一直走到客堂,只见李瑗亲自在阶前迎接。

  李瑗是个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人,经过这番大落大起,变得更加谨慎小心,他知道宇文士及是李世民的心腹,所以不敢怠慢,特地来到阶前等候,见宇文士及到来,连忙上前行礼:“未能出府迎接,还请相国多多包涵。”

  宇文士及还礼而笑:“殿下客气了,是我不请自来,打扰了殿下休息。”

  “相国这话就见外了,像相国这样尊贵的客人,我请都请不到,怎敢说‘打扰’二字,相国请进!”李瑗将宇文士及迎入客堂,又命侍女奉上香茶。

  两人稍作寒暄几句,宇文士及便把话题转到正题:“殿下,我今天入宫面圣,和圣上谈到当前战局,他很是忧心啊!”

  宇文士及和李渊以前就是好朋友,两人私交甚好,而且宇文士及的妹妹宇文昭仪甚得李渊之宠,私交和亲戚关系,使李渊对宇文士及亲睐有加,尤其和宇文士及和南阳公主破镜难圆、覆水难收之后,李渊还把一名李氏王女许配给他,如今已是儿女双全。虽然玄武门政变发生,但宇文士及依然不是入宫,当起了李渊和李世民之间的联络人。

  “那是刘弘基无能、段志玄无能、卫孝节无能、李仲文无能、韩威无能、张长逊无能、夏侯询无能,李袭志不忠、刘德威不义所致。”李瑗冷冷哼了一声:“一个二个全都是酒囊饭袋,辜负了圣上和太子的期望,使我大唐陷入如此不利之局。要是早一天看清这些货色的真实面目,大唐何以至此?”

  李瑗念到的名字,多数是李世民嫡系大将,而像李袭志、刘德威虽非李世民心腹之将,可也是被李世民安排去了关键位置。李瑗如今选择性的把这些人拎出来指责,就有些指桑骂槐的意味了。

  宇文士及笑得有点尴尬,当着没有听到的说道:“殿下,这场战役事关大唐生死存亡,圣上担心也很正常,张士贵请求‘圣上’派兵进驻金渊城,为他牵制北面之敌,‘圣上’现在感到十分为难啊。”

  李瑗愕然道:“还派兵?还好意思要援军?”

  “呃!”宇文士及听得愣了一下,连忙说道:“正是,张总管还要兵。”

  李瑗怒道:“张士贵本就拥兵五万,虽然张瑱在通泉县损失了一万士兵,可是新城、巴西败兵尽为他收拢,他现在的兵力不少反增,怎么说也有六万兵力左右吧;与他一同坚守资阳的侯君集也有六万大军,要是再把翟长孙的隆山军也算上,他们三人的兵力远远超过南路隋军。张士贵现在居然还要援军,亏他好意思说得出口,这还要不要点脸了?”

  “殿下,仗不是人多就能打赢的!”宇文士及想不到素来谨慎的李瑗反应如此激烈,苦笑道:“你也知道翟让和李密当初以二十多万大军进攻荥阳,结果愣是被杨侗用三万骁果军打光了,这是乌合之众,也就罢了。可是窦建德为首的二十多万河北联军,是在十多年的战乱之中活下来的悍卒,个个战力惊人,结果还是让杨侗打光了。我们的兵比翟让的兵也就强上那么一点点,可隋军骁勇善战,没有一个比当初的骁果军差,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他们在人数上不比我们少多少。”

  “……”李瑗嘴角抽搐了几下,叹息道:“关键是城内总共也就这么点人马了,再把军队派出去的话,要是杨侗突破雒县、九陇防御,我们又拿什么兵去拦截?要是十几万隋军的兵锋直指成都城,我们又拿什么守城?”

  “可是‘圣上’提到了殿下。”李瑗为之一怔:“圣上提我做甚?”

  宇文士及不露声色的说道:“其实也不是圣上提,而是圣上说无兵可派,深为担忧,淮安王李神通就说殿下的新军也可一用。”

  “真是乱弹琴!”李瑗腾地站起身子,怒火冲天的说道:“这两万人马现在就是一伙乌合之众,去了也是白搭。稍微懂点兵事的人都知道,战争一旦陷入僵持,或是不利之局,这种乌合之众非但没有起到半点作用,反而会率先溃败,动摇军心。淮安王叔怎么如此不智?”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宇文士及连忙摆手,将李瑗安抚了下来,耐心为他解释:“其实圣上和太子也没答应,圣上和太子只是说需要考虑考虑,我只是来提醒提醒殿下,若圣上或太子召下,请殿下理解他们的难处,毕竟大唐都到这步田地了,只要有人可用,我们都得硬着头皮上。”

  李瑗沉默半晌,拱手道:“多谢相国提醒,我不会惹怒圣上和太子的。”

  “那我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宇文士及见到分化和离间李瑗、李神通的目的已经达成,自知言多不失,便告辞而去。

  “相国慢走!”李瑗把宇文士及送走,便回了书房。他虽然和李建成、李元吉走得近,其实也没有跟李世民交恶,可是李世民亲自烧死李元吉,并杀其一家的残酷手段,使他感到心寒、害怕。

  这不是李瑗杞人忧天,毕竟古往今来新皇即位,几乎无一例外的对身怀从龙之功的人物大肆封赏,对曾经反抗他的人物杀鸡儆猴,从不手软。而从李世民的表现来看,无疑也是如此。

  更让他心寒的是李世民不但把同父同母的弟弟都杀了,还把自己父亲囚禁,此人心肠之狠毒,较之畜生尤胜三分。

  自己跟前太子交好,想必也是李世民要清算的人,现在之所以还能苟活,无非是自己在蜀中名声好,还有利用的价值。

  但是以后呢?

  李瑗只要一想就感到不寒而栗。

  而这宇文士及乃是李世民的心腹之臣,虽然口口声声说“圣上”、“圣上”,可李瑗知道这其实李世民的意思,名义上是让自己的军队去支援金渊城,可实际呢?会不会是自己已经招不到兵了、失去了利用价值,所以李世民准备卸磨杀驴了?

  这个觉悟让李瑗又恨又怕、又是后悔,他觉得李世民的屠刀,已经悬在了自己的头上,一旦兵力丢失,李元吉一家子的下场就是自己的明天。

  又想到被李世民囚禁在绵竹县的李建成,如今也有了他死在隋军之手风声,他更是感到坐立难安。

  他是相信李建成已死的消息,不过不是死在隋军之手,而是李世民指使他的侍卫杀的,之后是把杀兄恶名甩给隋军,这样既可不用背负恶名,又能引起李建成的残余势力同仇敌忾之心,可谓是一举两得啊。

  李瑗在房间里长吁短叹,坐立不安。这时一名美若天仙、气质雍容、举止优雅的秀雅美妇端了一杯热茶进书房。

  此美妇三旬上下,穿一身淡青色白兰花襦裙,外披一件水玉色半臂,面如满月,眸亮眉长,却是李瑗的王妃韦氏,韦氏单名一个筱字,出身关中名门杜陵韦氏,她的父亲韦逸和李瑗的父亲李哲同朝为将,关系非常要好。两个长辈一拍即合,早在两人还是孩提时便定下了姻缘。

  李瑗年岁较大,等韦筱到了十六岁成婚,两人成婚已十几年,育有一子二女。

  和丈夫相濡以沫十几年,韦氏知道他是一个有泪也躲在外面流的人,回到家中便会笑脸面对自己和孩子们,仿佛从来没有什么事情难得过他似的,丈夫今天如今焦虑不安,还是她首次见到。

  韦氏不知发生了何事,担心之下,便借口送茶为由前来探望自己的丈夫。她将茶盏放在桌上,又见丈夫时而站起踱步、时而坐下哀声长叹,便也跟着紧张害怕起来,忍不住轻声问道:“夫君,难道隋军打过来了吗?”

  “妇道人家,不必多问!”李瑗不耐烦地回答道。

  韦氏走到丈夫身旁坐下,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夫君,咱们打小就认识,成婚也有十六年了。我从未见你这么紧张焦虑过,想必是有天大的事情发生了,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你就告诉我吧,天大事情我们都一起承担。”

  被妻子光滑温热的手握住,李瑗稍稍平静一点,抚摸着爱妻的手掌,叹了一口气,十分懊恼的说道:“我被太子给骗了!他让我到各地募集军队,而我也想为国尽力,所以四处奔波,利用我在蜀郡的口碑募集到了三万名蜀郡青壮。而今天他让宇文士及来告诉我,要把这支军队送上战场,定是觉得我已经没有利用之处,所以打算把我杀了,早知如此,就不应该这么卖力募兵。可惜……唉,悔之晚矣。”

  “夫君!”韦氏诧异道:“我虽不知国事,可也知道前方战事吃紧,太子把你的军队派去支援不是很正常吗?夫君是不是担心过多了?”

  “如果他以圣上的名义,一道圣旨就可以把军队正常调走,我也不会担心。可事情不是这样!”李瑗便把宇文士及的话意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还把自己的担心也说了,最后道:“这支军队要是让太子拿走,搞不好我们就要被他满门抄斩了,我现在十分焦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这该如何是好?”韦氏吓得花容惨淡,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颤声说道。

  “我现在心乱如麻,也不知道怎么办为好!”李瑗十分茫然的说道。

  “现在人人都说李唐将亡?人人都得说隋朝随随便便就能杀到成都城下,可是这这么简单的事情,真不知隋朝皇帝在等什么。”韦氏忿忿不平的抱怨道:“要是隋军早点攻破成都城,我们或许因为秀宁,还有一条生路…打难道他非要让李世民杀光我们才甘心么?”

  言者无意、听者却有心,妻子的抱怨却使李瑗心念一动。

  确实是这样,隋军方方面面都在压制着唐朝,打败唐军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是杨侗为什么没有?

  杨侗前不久在查处粮仓一案时还雷厉风行,借机剪除了七宗五姓等等士族暗势力,但现在面对实实在在的敌人,却显得拖拖拉拉,这是为什么?难道是……

  李瑗猛地醒悟过来,难道是杨侗想借题发挥,利用‘敌我分明’的战场来对付自号陇西李氏,可他又不想背负太多的恶名,所以他才迟迟不发动,而是让李世民下手?这手段,跟利用李渊来杀关陇贵族,南方士族、益州豪强完全一样啊。

  这么来说,就算李世民没有杀了自己,可杨侗也必然是会在一个最为合适的时机,把李氏和党羽一网打尽,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自己。

  想到这,李瑗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额上汗水开始流了下来。

  韦氏用帕子替他擦去汗水,柔声劝道:“夫君,我们虽也是李氏宗亲中的一员,可李世民对我们却没有半点恩惠,而且他做人真的太不厚道了,不但杀了自己的亲兄弟、可怜的侄儿们,事后还把齐王妃强行夺走。这样一个人品败坏、丧尽天良的人,确实不是值得你誓死效忠,这次他是利用你去募集军队,还让宇文士及威胁于你,下一次肯定就是杀害我们了。如今李唐将亡,我觉得夫君手中还有兵,干脆就降了隋朝算了。我以前就听太子妃(郑观音)说过,太子不止一次说圣武帝是个性情中人,也打听到大反贼萧铣因为投降,使荆州百姓免遭战火荼毒,后来当了隋朝的大官…还有窦建德,因为没有迫害百姓,在青州有口皆碑,投降之后也当了隋朝的大官。夫君的在益州的名声不差,如果把这三万军队带去降了隋朝,也是立下大功,就算以后不当隋朝的官,可怎么说也可以活下去吧?”

  李瑗点了点头,“此事容我再想一想。”

  。。。。。。。。

  清晨,杨侗张开双眼,下意识的看向身边,发现一整晚都腻在他怀里的小妖精已经不见的。

  昨晚瘫软得像条美女蛇,直呼饶命的杨沁芳竟然起得比他还早,着实让杨侗感到意外。

  其实这是他不懂女人。

  或许在杨侗看来,一个蓬头散发、红晕满颊的初醒睡美人那副娇慵别有一番滋味,但一般聪明的女人,只愿把她最美丽的一面呈现给她心爱的男人,所以杨沁芳早早抢在杨侗醒来之前起来了,当杨侗醒来,她就已经衣冠整齐、容光焕发的翩然出现。

  蜀郡得益于它四面环山的特殊地形,使这里气温很高,尤其是在酷暑未消的初秋时节,像是一个蒸笼似的。所以没什么战斗任务的杨沁芳穿得是比较宽松舒适的常服,纱罗对襟窄袖衫襦,薄如蝉翼的纱罗衫襦内,紧身无带的“诃子”裹束着她丰盈的酥胸,使挺拔与峡谷勾勒出诱人的火辣曲线。

  “夫君,你醒啦?”杨沁芳嫣然而笑,眼神明艳有神,白里透红的脸蛋就像一棵被春雨灌溉之后的小白菜,水灵灵的煞是娇嫩。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当她看到杨侗惊艳的眼神,便知道这一早晨功夫没有白费。

  她就像在家里一样,贤淑温柔的侍候杨侗起床,帮他穿衣。

  杨侗以前不喜欢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寄生虫一般的日子,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已被自己的大小老婆服侍得习惯的杨侗,终于变成了他所讨厌的寄生虫。

  漱口青盐已经备好,牙刷是象牙所制,绝非是普通富足人家粗制滥造的产品。用珍珠粉、蜂蜜、人参、藕粉、杏仁等物调配出来的洁面乳,是萧后带入宫廷的保养秘方。

  还别说,这玩意用了之后能使脸庞光滑如玉,绵弹紧绷,效果确实极佳,

  杨沁芳没让修罗卫、罗刹卫帮忙,像卫凤舞、长孙无垢、水天姬、李秀宁、卢清华、萧月仙、阴明月、江凤仪等人她是没办法阻止,可别的女人要碰她男人,杨沁芳却是不让的。所以她像个小丫头一般亲身侍候杨侗刷牙洗脸、梳发戴笄,看着让自己打扮得英俊潇洒的爱郎,十分欢喜地抱住他的手臂:“姐姐们去军营了,郎君陪我用早膳吧!”

  “好啊。”杨侗无所谓的说道,老实说,南征这场战争除了行军的日子之外,他自己就过得跟度假一般,丝毫没处于战争之中的紧张感。

  早餐做得比较简单,一个小鼎里盛着香喷喷的碧粳鸡粥,青白相间的蒜泥野菜,还有才出炉的蒸饼;杨侗和罗士信昨天打到的老虎身上的肉,也被做成薄薄的白切肉,然后是腌鹿脯、红虫脯…各种菜式的份量都不多,每样只用小碟盛放,可是各色菜式不但可口,而且极为美观,盛在瓷器里面,让人一看便食欲大振。

  杨侗吃得很香,所以直到半饱,才发觉杨沁芳不知何时停下筷子,一双妙目流盼,津津有味地看看他吃。杨侗问道:“怎么了?”

  杨沁芳嫣然一笑:“没什么啊,只是喜欢看你吃东西而已。”

  这脉脉柔情的话语,如同她身上如兰似麝的香气一般,慢慢沁入杨侗的心田,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似乎更香了。不过饥不食饱、渴不狂饮是健身养体的知识,杨侗自然是清楚的,所以饭到八成饱,他也不吃了。

  杨沁芳又为他端来了虎骨汤。

  杨侗用汤匙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汤羹,抿一口浓而不腻的可口汤汁,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前天说疼肚子?是不是有孩子了?”

  “不是!今晨那个,那个来了……”杨沁芳摇了摇头,红着小脸摸了摸自己充满的弹性的小肚子,颇为期待的低声说道:“夫君,我也想生个孩子,小孩子可好笑了。”

  “我当然没意见。”杨侗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等你这天葵的日子一过,咱们一起努力努力。”

  “好啊!”杨沁芳大喜过望,她正要说什么,却被王雄诞粗豪的大嗓门打断:“圣上,罗将军和房尚书、凌尚书在大帐求见。”

  温馨的气氛,荡然无存。

  “知道了,马上就到。”杨侗走出了后帐。

  甫一出门,就看到王雄诞粗暴的拎着一个大家伙的后腿,拖着在地上走。

  杨侗脸色都黑了,这货居然打了一头大熊猫回来,那头毛发黑白相间的大熊猫,长了两个黑眼圈,模样憨态可掬。

  好在这东西皮糙肉厚,轻易打不死它,王雄诞为了获得一张完整的皮,只是把它打昏了,并没有把它弄死,别看大熊猫憨态可掬、人畜无害,在后世那是人工饲养之缘,而现在它们却是山林之中最为凶猛的野兽,据蜀中人称,其危险程度甚于虎豹。

  杨侗做梦也想不到王雄旆昨天才听人说这玩意凶猛,今天一大早就搞一头活的回来。他看着地上那长着一对黑眼圈倒霉熊,说道:“这玩意长得倒是挺有意思的,既然你没把它打死,干脆弄去洛阳西苑养着好了。”

  “这没问题!”王雄诞无所谓的笑道:“一头太少了,末将今天带人再去山里抓几头回来,最好是些小崽子。”

  “你看着办。”杨侗叮嘱道:“别光顾着打猎,要是把正事耽搁了,朕饶不了你。”

  “圣上放心好了,末将有分寸的,绝不会耽搁正事。”王雄诞连忙说道。

  “有分寸就好。”杨侗也不理会这一人一兽,快步走向前帐。

  “参见圣上。”罗士信、房玄龄、凌敬见杨侗到来,连忙起身迎接。

  “免礼。”杨侗到主位之上坐下,看着满面春风的房玄龄、凌敬,笑问道:“让朕猜猜,是李世民又将军队派来了,还是成都城生变?”

  “不是李世民派兵,是尉迟恭、王伏宝、尧君素他们把刘弘基轰出了武都郡。”凌敬笑着把一份译好的鹰信呈给杨侗,说道:“请圣上过目。”

  “哦?让朕瞧瞧。”杨侗接过战报,细细看了一遍,上面说到了段志玄战死顺政城、卫孝节战死宕昌城之事,北部唐军经此两场大败,迫使损兵折将的刘弘基让出了武都郡,紧急撤军南下。

  虽然唐军战败,乃是在杨侗的意料之中,可是段志玄、卫孝节死讯的传来,还是让杨侗有些愕然。

  卫孝节也就罢了,这个段志玄在史上是鼎鼎大名的名臣、名将,他的本事绝对不差,如今却死在尉迟宝琪和几个小兵的手里,如今听起来,也是让人不胜唏嘘。至于刘弘基让出武都郡,使益州北部归于一统,不单是件意外之喜,同样也让杨侗看到了这位名将的魄力。

  虽说一仗不打就逃跑听着有些窝囊,可是在三路大军合围之势未成之时,就紧急撤离,这无疑是最英明的决定。只不过长征可不是这么好走的。

  益州北部、中部如今全都成为大隋的疆土,如果唐军只有几千号人,刘弘基倒是可以藏到让隋军无处寻找的大巴山、岷山,可是他麾下还有人数众多五万大军,这么一支声势浩大的军队,焉能瞒得过隋军耳目?

  更何况,刘弘基的最终目的无非就是蜀郡、资阳,只要抓住这两个要点,他就跳不出隋军的‘五指山’。

  所以,撤军的唯一的好处就是避开四面合围的困境,使唐军能够采取层层防御、且战且走的战术,应对一面之敌。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尉迟恭、王伏宝、尧君素、刘纲应该已经在平武郡、或是义城郡某处设好伏击圈,正等着刘弘基一头子钻进去。

  “刘弘基撤回蜀郡的想法是不错,可我们的将军不是站着不动的木头,此战已经毫无悬念。”杨侗笑着说道:“朕现在在想,要不要让尉迟恭他们带着大军前来蜀郡。”

  “我们在蜀郡周围的军队已经很多了,完全没有兴师动众的必要。”房玄龄稍微停顿了一下,为杨侗算了一笔账:“蜀郡之北的第一军、第五军和各种辅兵加起来,足有十三万之多;蜀郡之南的兵力就更多了,第七军、第十军、北镇军、太和军、僚人战士和辅兵计有十五六万,累计起来,绝对不下三十万,这本来就已经是牛刀宰鸡,要是再把第七、第九军也召集而来,微臣都担心没有地方摆开阵式了。”

  “说得也是!就让尉迟恭、王伏宝、尧君素早点结束战斗,让军队就地休整,他们这些主将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前来助战。”

  其实杨侗也不过是说说而已,毕竟十几万士兵在战争期间的每天消耗,可不是小数目,朝廷虽然富足,可也不是这么挥霍的,与其浪费在毫无益处的地方,倒不如用来募集、雇佣人手,多开几条官道、水利,加固黄河长江的堤防。

  更何况,目前这三十万大军已经压得唐朝上下气都喘不过来,要是又再增兵,恐怕唐军直接就端起李氏父子的头颅来投降了,这显然违背了杨侗借助战事,把伪唐精英一网打尽的战略。

  世家门阀经过杨侗这么多年的驱逐、追杀,成都平原成了大小世家泛滥的重灾区,有许多世家门阀固然给李渊屠杀了,可按照世家门阀明暗两线的生存方式来说,他让李元吉杀掉的,多数是不服从他的、表面上的大势力,更多力量实则是隐忍不言的臣服在李渊淫威之下。李世民夺取权力之后,为了凝聚各方力量来与隋朝作战,在政策上,对这类人大开绿灯,以许许多多的利益妥协使这些势力稳定下来。所以李灭李唐王朝容易,要把这些不安分的力量消除却比较困难,而到治理时期,朝廷又不能以铁血手段乱杀一通,但是这么一来,这成都平原迟早成了世家门阀的天下。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在敌我分明的时候,以消灭敌人的名义,把他们堂堂正正的歼灭干净,免得日后跳出来搞事。

  “圣上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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