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 57 章
换学这件事,其实在书院也没引起多大的风波,除了顾无忧,他们都是经历过好几回的人了,便是心里忌惮着赵承佑......
但事情都已经定了,估计琅琊那批人现在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再忌惮,又有什么用?
顺其自然就是,不来最好,来了,也正好让他们看看这位传说中的永安侯世子是真厉害,还是假厉害。
......
今天下午是久违的骑射课。
之前每次碰到骑射课,不是下雨就是下雪,今天好不容易赶到放晴的日子,大家都很高兴。
鹿鸣书院的骑射课向来是几个学堂在一起上的,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便是姑娘家也不必整日留在家里循规蹈矩,所以大周的女子,但凡自己喜欢又有条件的,都可以和男子一样学习骑射。
平朔斋的女孩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门第出来的,比起寻常人家,自然不会在这些事情上落下。
对她们而言。
有一手好的骑射也是拿得出去的本事,尤其是碰到皇家围猎,要是有幸被宫里的主子们赏识,得几句夸赞,日后对她们议亲也是一桩好筹码。
所以前一节课刚下,一群人就叫唤着要去换衣裳了。
顾瑜在别的课程上并不算精通,却十分喜欢骑射,眼见其他人都出去了,心里着急,连忙转头喊顾无忧,“你快点,要是迟了就挑不到好的马驹了。”
等到顾无忧轻轻“哎”了一声,她又转头问萧意,“阿意,你今天和我们一起过去吗?”
萧意不擅骑射,也不喜欢骑射,听说是幼时上马的时候曾经被马摔过,后来便再也不肯骑马了,所以之前碰到骑射课都是留在学堂里。
可今日——
她看了看身后的顾无忧,见她言笑晏晏的过来,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由自主地紧攥了下......这些日子,不少先生都夸顾无忧有天分,就连以前最看重她的柳先生如今也时常给顾无忧开小灶。
她不喜欢这样的现状。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以前脾气暴躁的顾无忧如今会变得这么好说话,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那么讨厌顾无忧的那群人现在都在维护她,更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不学无术的顾无忧现在居然......会得到这么多夸赞。
顾无忧已经收拾好东西,走过来了,她也没看萧意,见顾瑜还站着,便问她:“好了吗?”
“好了。”顾瑜应了她一声,又看了看还在发呆的萧意,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问道:“阿意?你去吗?不去的话......”
话还没说完,耳边便听到一道柔柔的女声,“我去。”
萧意边说边站起来,她并没有看顾瑜,而是把目光放到了顾无忧的身上,温婉的脸上拂开一抹清浅的笑,“乐平郡主,不介意我和你们同行吧?”
顾无忧没有理会萧意绵里藏针的话,闻言也只是不咸不淡的应道:“随便。”
又和顾瑜点点头,“走吧。”
“......哦,好。”顾瑜还有些呆怔,她似乎还没从萧意居然会和她们一起去上骑射课的结果中反应过来,反倒是萧意和顾无忧两个人跟个没事人似的,往外走去。
她留在原地,呆了一瞬才喊道:“等等我!”
不置斋那边也早已经下课了。
男孩子换衣服可比女孩子快多了,他们也没什么讲究,只要方便骑射就好了,所以这还没到上课的点,就已经有不少人到马场那边了。
傅显最喜欢骑射,换好衣服就拉着齐序往马场走,边走边还跟落在身后的李钦远他们打招呼,“七郎,大白,你们快些!”
“来了。”
李钦远随口应了一声,还是走得不疾不徐,他跟京逾白的速度估计是最慢的,不置斋这边的人都快走光了,他们还留在最后面。
不过他们两人都不是心急之人,落在最后,倒也没什么感觉。
这会估计几个学堂的人都往马场那边去了,使得小道十分清幽,两个人走在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最后还是京逾白先开了口,问他,“还在想早间的事?”
李钦远皱了皱眉,似乎大不情愿的说道:“......这么明显?”
京逾白面上没什么变化,唇上却不禁显出几分微笑,“不算明显,要是明显,估计阿显他们早就问了。”
李钦远又是一阵沉默,半响才开口问道:“那个永安侯世子......”他薄唇微抿,不大乐意提起这个名字,声音也压得有些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啊——”
京逾白想了想,缓缓而言,“公子端方,温润如玉。”
这是时下旁人用来称赞赵承佑的话,李钦远以前也听人说起过几回,但这话对于他而言,实在过于敷衍,不禁挑眉看向京逾白,问道:“你是怎么看他的?”
“还是早间那句话......”京逾白看着他,说道:“他是一个恐怖的对手。”
“两年前我去空山的时候,他估计是留了一手,但即便如此,我和他也只能打个平局......倘若他真用尽全力,我并不一定能赢他。”
眼见李钦远眉心紧拧。
京逾白并未停下,而是继续和他说道:“我虽然敬他是对手,却很难把他引为知己朋友。”
“为什么?”李钦远有些诧异。
这是他第一次见京逾白用这样的话来评价人,不算友好。
“七郎,你有见过那样的人吗?”京逾白边走边说,“就是你在他的身上,几乎连一丝错处都挑不出来。”
“我在琅琊的那段日子,几乎没有见过有人说他不好。”
“甚至在许多人心里,赵承佑就是他们心中的神祗,是他们要追随的目标。”
“他也的确很好,我和他相处的那段日子里,是真的感觉如沐春风,他不会给人有一丝一毫的不舒服,进退得当,为人谦和,是个很适合相处的人。”
“可这样的人......”
京逾白突然停住了话,须臾才又说道:“却让我觉得害怕,他就像是戴了一层层的面具,纵然是笑着的,你也看不到他内心深处的想法,甚至,你看不到他是真的高兴,还是假的高兴。”
靠近马场,他的声音在此起彼伏的笑声中显得有些轻,“一个人如果连基本的情绪波动都没有,着实让人觉得恐怖啊。”
所以他说赵承佑是个恐怖的对手,却并不让他尊敬。
他想要的对手,应该像七郎一样......有洒脱的气度和开阔的胸襟,和这样的人相处,你会有向上的冲劲,不管输赢,你都会高兴,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值得他耗尽心力。
“那她......”
李钦远听后,过了半响才问道:“你知道他们两个的事吗?”
他虽然没说清,但京逾白却知道他在说谁,可这一回,他却没有回答......他知道七郎想听什么,不过是琅琊的那些事。
其实那些事也不难打听和调查。
甚至于,他在琅琊的时候,也曾见过顾无忧。
只是那个时候的顾无忧,和如今他所见到的那个娇俏、爱笑的顾无忧完全不一样,记忆中的那个小姑娘虽然拥有一样艳丽的脸庞,可她的眼神太过偏执也太过疯狂,似乎总怕失去什么,就忍不住把手里所拥有的那些东西握得紧紧的。
让人压抑,也令人窒息。
那是一个可怜的姑娘,却不会让他多看她一眼。
马场就在前边,京逾白听到一串笑声,循声望去,看到不远处一抹艳丽的红色身影,正坐在高高的马上。
无尽风光,摇曳生姿。
烈焰日头下,她好似披着一层金光,耀人夺目,他似乎也被这幅情形晃了一下神,最终却只是回过头,伸手拍了拍李钦远的肩膀,笑道:“以前的事,你想知道,自然有的是办法去查。”
“但七郎,有些事过去,就是过去了,眼前和将来才是最重要的。”
“问问自己的心,你喜欢她吗?”
轰的一下,就像是脑子被什么东西炸开了,李钦远脚下的步子突然就顿住了,他呆站在原地,寒风扬起他的头发,远处便是人群笑声,可他却像是困在一个无声无人的地界。
耳边只有京逾白的那句,“你喜欢她吗?”
他......喜欢她吗?
什么是喜欢?李钦远不知道,他只知道这阵子总是忍不住接近那个小丫头,看到她笑,他就高兴,看到她哭,他就难受,见到她的时候会心跳加速,见不到的时候总是会想她......他这样一个最怕麻烦的人,为了她,一次次改变自己的方式。
早早跑到巷子里,就是为了等她一起吃早饭。
怕她受欺负,偷偷跑到平朔斋,看她没事了才放心。
担心她一个人落单,怕她没有人陪,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变得完全不像自己。
这,就是喜欢吗?
李钦远就像是呆住了一般,周遭依旧寂静无比,忽然,像是无声的空间被人拉开了一条缝,他在喧闹的人声中听到了一抹清亮的嗓音,恍如高高枝丫上的黄莺,清脆悦耳。
是她。
李钦远好像从那无尽的思绪中抽回神了,他循声看去,只见红衣少女高坐马上,她头发用红色的丝带梳成高马尾,寒风把红丝带吹得乱飘,她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正偏着头和身边人说着话。
凛凛寒风中,满世界都是苍白一片,只有她笑得明眸皓齿,俏丽极了。
“扑通扑通——”
李钦远不由把手掌贴在心口处,凌厉寒风划过他的脸,明明是酷寒冬日,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寒冷,他在这猎猎寒风中,听着这如鼓的心跳,缓缓张口:“喜欢。”
他喜欢她。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快了呀。
我们七郎终于知道自己的心意了,大白这个拿了剧本的果然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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