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眼见顾倾已经走远了,沐夕瑶这才从暗处走了出来。
她看着顾倾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这几年来,他变得愈发沉稳霸气,越来越像父亲期待中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可是刚刚看他从阿颜的手中接收那些小物件和平安符的时候,那欣喜若狂的样子,与那些陷入疯狂热恋的少年又有什么区别?
真不知道父亲看到后会作何感想?
“姐姐。”沐夕颜轻轻唤了一声正看得出神的沐夕瑶。
听到妹妹在叫唤,沐夕瑶这才回过神,对她微微笑道:“阿颜,我真的要谢谢你了。”
沐夕颜摇了摇头,神色依然淡淡的:“姐姐,我们是姐妹,一点小事何足挂齿。”
...
让人泡了一壶茶,两姐妹就在这小小的花园亭子中,欣赏起了日落的景色。
沐夕颜端起茶杯轻轻啜了口,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姐姐,说道:“姐姐,我真的不明白,那些手套护腕鞋垫都是你连夜为他做的,手都扎破了好几次,平安符也是你去寺庙为他求的,为什么你不亲自交给他呢?”
面对妹妹疑问,沐夕瑶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如果我是亲自送给他,他非但不会感到喜悦,反而会觉得是种负担。”
“为什么会觉得是负担?”
沐夕瑶漂亮的脸上扬起一抹苦笑:“他现在已经知道我对他的心意了,之所以不点破,那是为了顾及到我的面子,如果这个时候,我对他表示爱意,他只会觉得为难。”
沐夕颜皱起了眉:“姐姐这么好,皇上居然不喜欢姐姐,实在太过分了。”
妹妹的话让沐夕瑶哭笑不得:“阿颜,感情是两厢情愿的事,哪有什么过分不过分的。”
“那年皇上受了重伤,姐姐照顾了他一夜,我看姐姐累了就顶替了一下,没想到到没过多久皇上就醒,然而就看到了我...”沐夕颜幽幽地说着:“我时常想,要是那个时候皇上睁开眼眼到是姐姐而不是我,那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沐夕瑶闭上眼睛轻轻地摇头:“我和皇上认识也不是一两天,他若心里真的有我,又怎会那么容貌喜欢上你?”
姐姐的话让沐夕颜觉得内疚不已,她低下头,呐呐地说:“姐姐,对不起。”
看着妹妹清丽绝美的容颜,沐夕瑶柔柔地笑了,他伸手挂了一下她的鼻子:“傻瓜,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阿倾会喜欢上你也是正常的。”
就算有姐姐的谅解,沐夕颜依然觉得不好好受,她想了想,又说道:“姐姐,既然皇上说喜欢我想娶要我,那等他回来之后,我就再向他提提,在娶我的同时,他把姐姐你也一起娶了,若是他不同意的话,那也别想我嫁给他了!”
“你千万别在提了!”沐夕瑶脸凝重地说道:“就算他同意了我也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啊?”
“我沐夕瑶这一生,是绝不会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的。”沐夕瑶的声音虽不大,却显得异常地坚决:“那样的话,我宁愿终身不嫁。”
“姐姐,别人是别人,我们可是亲姐妹啊!”沐夕颜认真的分析道:“姐姐,我越想越觉得这是最好的一个办法了,这样姐姐你既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们姐妹也不会因为要各自出嫁而面临分别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妹妹的荒唐话语,真是让沐夕瑶觉得啼笑皆非:“阿颜,你这是把皇上当成了物品了,难怪那天他会那么生气。”
连姐姐也这么说了,沐夕颜不禁有些委屈,她反驳道:“我怎么把他当物品了,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常有的事吗?爹爹还娶了我娘和二娘两个呢,他还是皇上,书上说,皇上都有三宫六院七二嫔妃,后宫佳丽三千人,多娶姐姐一个又会怎样?”
沐夕颜的话沐夕瑶微微皱起了眉头,她有些不悦道:“阿颜,你这么说,不但侮辱了皇上对你的感情,也侮辱了我这个姐姐。”
“姐姐,我...”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重了,沐夕瑶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阿颜,等你真正的爱上一个人之后就会明白,这世上什么都能与人分享,唯有心爱的男人,是万万不可以与其他女人共享的,哪怕是自己自己的亲姐妹。”
沐夕颜似非懂的点点头,问道:“姐姐,爱上一个人感觉究竟是怎样的?”从来不知道情爱为何物的沐夕颜不禁好奇,究竟是感情,会让一向大气的姐姐如此难受。
“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吗?”沐夕瑶的眼神变得幽深而哀伤,她闭上了眼睛,柔柔说道:“当你想起他的时候,就会觉得心里热热的,酥酥的,特别的幸福和温暖,当见不到他的时候,就会特别的想他,对他念念不忘。”
热热的?酥攃的?那是什么感觉?沐夕颜不知道,反正在想到顾倾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就这种感受,要是见不到顾倾,她也不会想念他,更不用说念念不忘了。
不过要说起念念不忘的人,到确实有一个。
沐夕颜想起那天自己落水之后,就很快沉了下去,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却有一双手将她从水里托起,那么温柔,她至今依然记得他手心中的温度...
那个人按压自己的胸口,给自己渡气,虽然救了她性命,但也坏了她的名节,可是她却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很盼望着见到他,自己的救命恩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
可是,爱上一个连见都没见过的人实在荒谬,她也不好意对姐姐讲。
...
第二天,顾倾就要出征去了。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他怎么样,可是沐夕颜还是在这一天起了一个大早,和姐姐一起去送他。
顾倾骑在马上,白衣轻甲,神采飞扬,姿容愈发出色,虽然尚还显得有些稚嫩,可是那双漆黑的眼眸中,已经透露出睥睨天下霸气。
路上的几个姑娘都看得眼睛发直,天下人都知道皇上不过是养在深宫的傀儡,却不料他竟是这样的绝色男子!
沐夕瑶也痴痴地望着他。
这些年来,他真是越来越有男人的魅力了,她曾经害怕自己的魅力不够,担心他会被别的女人勾走,暗示他自己绝不会与别人共侍一夫,就是让他娶了她以后也不能纳妃,这对一个皇帝来说是很难的,没想到他竟然一口同意,她当时还高兴了很久,以为顾倾用情很深...
他确实用情很深,可惜不是对自己。
然而在众多的人中,顾倾一眼就看到沐夕颜,原本暗沉眼睛都亮了起来,他骑着马跑穿过人群跑到沐夕颜的身边,俊美如玉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阿颜,你是特意来送我的吗?”
沐夕颜看了看一边的姐姐,又看向顾倾,轻轻点了点头,神色依然淡淡的。
他伸出手握住沐夕颜的手,柔声道:“阿颜,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少说这些恶心的话。”沐夕颜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别过头不再看他:“还是想想你上了战场该怎么办吧?”
“你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还没有娶她为妻,与他白头携老,他怎么舍得死。
沐夕瑶微微地别过头,声音悠远地仿佛不是出自她口:“也不要受伤了。”
“是。”
在一边的沐夕瑶看着妹妹别扭的态度,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她知道虽然多年来阿颜一直对皇上很冷淡,其实心里也是很在意她的,只是她生性冷淡,不知道如何表达,再加上她一直以为皇上爱的是自己,也就刻意和他保持距离。
“快上马吧,别耽搁了行程。”
顾倾这才依依不舍的上了马,他朝沐夕颜挥挥手:“阿颜,你一定要等我!”
等他?等他什么?沐夕颜没来得及问,因为顾倾已经骑着马回到了队伍中...
“姐姐,你说为什么父亲没有一起去呢?”沐夕颜看着渐渐远处的军队,出神地问道:“皇上毕竟还年轻,没有什么经验,若能父亲得到指导,必然能让皇受益良多。”
沐夕瑶安慰道:“你别担心,皇上聪明绝顶,不会有事的,何况。不是还有林老将军吗?他可是征战沙场的一位老将呢。”
“可是,林老将军毕竟年纪大了,恐怕精力不够。”
沐夕瑶只是笑了笑,便不再接话。林将军是老了,可是阿颜不知道,父亲现在的状况,恐怕比林将军还要糟糕许多。
沐之衡本来也是准备一起去西北平叛的,皇上还年轻,又没什么经验,他确实不放心,可是前几天他突然吐血昏迷,这一行程只好放弃。
这几年来,沐之衡的身体愈发不好了,只是如今皇上还没有成熟,整个国家的重担都落在他一个人的肩膀上,他还不能倒下。
别人或许不知道,一直在他身边学习的沐夕瑶却很清楚,自己那雷厉风行的父亲,无论病得有多严重,都拒绝看大夫,硬是靠自己的毅力硬撑着,久而久之,他身体就垮了,明明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头发却白了一大半。
有时候看他不断的咳嗽吐血,沐夕瑶实在看不下去,都会劝了看看大夫,她知道父亲有一个挚友是江湖上出了名的神医,据说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她就提议去找那位神医看看,却被父亲严词拒绝了,他咳嗽着,说自己的事不用她管。
沐夕瑶悲愤不已,忍不住叫道:“父亲,我可是你的女儿啊!”
沐之衡怔了一下,面上露出了一抹苦笑,他说:“阿瑶,你不明白,这是我的报应。”
报应?这个词从父亲的口中说出来让沐夕瑶感到非常意外。诚然,古往今来,但凡能站在高处的人,都是踩着鲜血和累累白骨上位的,自然会怕天道轮回的报应,可是父亲这样的人,向来唯我独尊,从来不信天不信神,只相信自己,他究竟做了什么?让他觉得这是报应?
父亲什么都不肯说,只是叮咛她,这件事,绝对不可以让阿颜知道。沐夕瑶想不通,既然父亲不让最疼爱的女儿担心,那就更应该,治病吃药,让自己的身体好起来才对啊。
可是,怎么劝都没用。
既然劝不动父亲,那就去问自己的母亲,虽然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就比陌生人稍微好一点,可是他想他们总归是夫妻,总还有一些情分在的,让她来劝劝父亲,应该会一些效果吧?
可是一向吃斋念佛温柔善良的母亲听了之后竟然冷笑着说道:“他以为自己这么做,郡主就会原谅他,再与他续来世之情吗?阿瑶,你不用管他,既然他觉得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那就随他去好了!”
竟然可以眼睁睁地看自己的夫君去死,夫妻情淡薄到这个地步,也是可悲可叹。
不过,母亲口中的郡主,莫非是父亲的正妻,阿颜的母亲?
可是这么多年了,她却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这个女人,甚至有时候阿颜想问问关于亲身母亲的事都会被他回避过去,她还以为父亲和正妻之间不过是政治婚姻,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比自己的母亲可能还不如,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父亲和阿颜的母亲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姐姐,我们回去吧。”眼见已经看不到军队的影子,沐夕颜便对沐夕瑶说道。
沐夕瑶颔首,微微笑道:“好。”
这些事情,沐夕瑶一个字都没向妹妹透露过,她这样柔弱的女孩子,还是活得单纯一点比较好,那些复杂烦乱的事,就都交给她好了,她是姐姐,理应承担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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