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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夏朝自开国以来,就没有太平过,前朝最后几代昏君遗留下来的烂摊子实在太多,即使是最英明能干的君王,把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扑在朝政上,用尽几十年的时间,也未必能完全解决。何况他们顾家的几代君王...真是一言难尽。

        顾倾的祖父顾玄,是本朝的开国皇帝,既然打下江山的帝王,那自然是雄才大略,满腹经伦,文滔武略,无一不通。

        可是不知是什么原因,本来身体一直不错的他,竟然在盛年时突然暴毙了,留下依然动荡不安的山河和一个六岁的稚子,撒手西去。很多人都猜测他是死于暗杀的,顾倾小时候一直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他登基为帝,看到宫内不能外传的手扎,才了解了祖父的真正死因。

        他颇有感触...

        他的父皇继位的时候,只有六岁,比自己登基时的年龄还要小上三岁,那个时候,夏朝的江山可谓是内忧外患风雨飘摇,一个六岁的奶娃娃能做什么,众人都准备看着这建立不过几年的王朝倒台呢!

        要不是顾玄生前的知己,青阳先生站了出来,夏朝可能真的等不到他登基那天就完了。

        那青阳先生即是他的恩师沐之衡的父亲,沐夕颜和沐夕瑶的祖父,他协助顾玄打下江山,又在顾玄离奇去世后辅佐幼帝,扶持着摇摇欲坠的江山。

        其实那个时候,依青阳先生手中掌握的实权和兵权,他完全可是废了小皇帝自己称帝,而在那个年代所有可称帝的人选中,也只有他的呼声最高,可是他非但没这么做,反而全心全力的辅佐新帝,还将那些劝他称帝的人一一除掉...

        许是这繁杂的国事实在太劳心劳力了,青阳先生在父皇十三岁时就过世了,他去世前,亲自把朝政和所有的兵权都交还给了尚还稚嫩的父皇,还嘱咐自己的独子,一定要辅佐皇上,稳定江山。

        青阳先生应该是很看好父皇的,觉得假以时日,他必能成为一代明君,可惜,自己的父皇终究是辜负了沐青阳的这份期望...

        在顾倾记忆中,自己的父皇是个俊美而病弱的男子,还嗜酒如命,几乎天天都喝的烂醉,这哪有半分君王的狠厉?真不知道当初青阳先生看中他什么了?

        他虽然是父皇唯一的孩子,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很不喜欢自己,对他特别冷淡,可自己偏偏又天性叛逆,越来是得不父皇的关心,就越想引起他的注意,可是往往事与愿违,他的所做所为只得到父皇更加厌恶,要不是他只有自己这么一根独苗,恐怕他早就废了自己了。

        他虽然小,却已经懂得很多事情了,他明白不但自己得不父皇的宠爱,就连自己的母妃,也得到不他的一丝怜爱,据刘公公说,自从母妃生下自己以后,父皇就再也没有来看过母妃了。

        他经常看到母妃郁郁寡欢,暗中流泪,却盼不来父皇的一个回头...

        对一个为他生下孩子的女人尚且如此,那他对那些其他一无所出的妃子就更不用提了。顾倾后来废除了后宫,自然是为了阿颜,不过这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不希望让别的无辜的女人遭受到母妃她们那样的命运...

        父皇非但不是明君,还如此薄情,顾倾真是失望到了极点。

        犹记得他六岁那年,宫里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父皇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把自己关在寝宫里好几天都不出来,宫里的人都急坏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也是在很久以后才知道,那几天父皇之所以会如此反常,是因为他最爱的女人死了。

        那个时候正值乱世,多事之秋,一国之君几天都不上朝,百官自然是被惊动了,纷纷来劝,几番折腾之下,父皇终于从禁闭了好几天的宫里走了出来,上朝去了。

        他也就是趁那一个空档,偷偷溜进了他的寝宫,想要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让父皇连续几天不吃不喝也不愿意出门。

        进去之后才明白,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与平时无异,就在他失望地要离开的时候,他看到父皇的床上竟然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是谁,竟然这么大胆子,敢睡父皇的龙床?

        他轻手轻脚地走近,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子,看上去不过三四岁的样子,穿着一件湖绿色的小褂子,梳着两个发髻,模样精致可爱,好像一个白玉制成的娃娃。

        顾倾没有妹妹,宫女被选进宫的时候,一般都十五六岁了,他是第一见到这样小小的女孩,当时就觉得很好奇,伸出小手戳了戳女孩白嫩的脸颊,只感觉指下的皮肤有软又滑,见她还没有醒过来,胆子就大了起来,又用力的揉了几下,只感觉她的小脸如棉花糖一样,让自己欲罢不能...

        这小女孩似乎真的很累了,他这么一番折腾竟然还没醒,于是顾倾用力拉了拉她的头发,还拔了她的头绳,这下她总该醒了吧

        小女孩蝴蝶羽翼般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美丽如水的瞳仁,让顾倾没由来地想起书中写的狐仙似的,可以勾走人的魂魄...

        那一刻,顾倾觉得自己的心好象漏跳了一拍似的,他摇摇头,将那种异样的感觉抹去,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大声说道:“大胆贱婢,竟然敢躺在父皇的床上,该当何罪?”

        女孩却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小小的身子爬下床,眼睛四下寻视着,不知道在找什么。

        因为是皇室唯一的子嗣,顾倾从小就被宠坏了,这宫中除了他的父皇,哪个人见了他不是一副服服贴贴唯唯诺诺的样子,这个不知道从哪里丫头,竟然敢无视他!

        怒从心中起,恶从胆边生,他一把女孩小小的身子推倒在地上,坐在她的身上抓着她的头发恶狠狠地说:“无礼的丫头,竟然敢无视我,看我怎么教训你!”

        小女孩被他弄疼了,就大哭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爹、爹...”

        看到自己真的将人弄哭了,顾倾有些慌了,他急忙把人扶起来,想要安抚她不要哭,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在手忙脚乱之际,宫门被推开了,他的父皇走了进来,看到哭泣的小女孩,很是惊谎,立刻把小小的身子抱到怀里,柔声哄着:“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那一刻顾倾真的是有点嫉妒,他长这么大,父皇还没有抱过他呢,如今却那么温柔地抱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奶娃娃,还那么温柔地哄她!

        小女孩哭得身子一抽一抽地,指着顾倾奶声奶气地说:“是他,就是他欺负阿颜的...”

        不用说,他自然是被父皇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赶出了他的寝宫,并且狠狠地警告他,以后都不许来他的寝宫,更不许欺负阿颜,否则就对他不客气!

        宫门缓缓地合上,顾倾眼睁睁地看着父皇抱着那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

        阿颜,原来那个女孩就阿颜。

        那个时候,他明明应该很讨厌这个叫阿颜的小丫头,可偏偏心中却有一中异样的感觉。

        回去之后,母妃知道了他闯祸的整个过程,也严肃地告诫了他,让他不许他再去父皇的寝宫,更不许去招惹那个叫阿颜女孩。

        既然连母后都这么说了,那他自然也知道,他是绝对不能再招惹父皇和那个女孩了。

        道理他都懂,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想着那个叫阿颜的小女孩,想着那一双如水般清澈美丽的眼睛,就像着了魔一样,怎么也忘不了,好几天都茶不思饭不想的,这样的情况,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母妃也很担心,还派太医来为他看过,可是都没有用。

        终于按捺不住,他终于还是在一个午后,溜进了父皇的寝宫。

        他早就算好了,一个时间,父皇正和军机大臣在商议大事呢,一时半会绝对回不来的,他就趁这一段时间,好好整一整那个敢对不敬的丫头!

        父皇出去了,守宫的太监也被他想办法弄到别的地方去了,偌大宫殿空荡荡的,只有那个叫阿颜的小女孩,坐在地毯上玩着手里的几样玩具,似乎没有察觉不速之客的闯入。

        顾倾大摇大摆走到她的面前,跺了跺脚:“喂!”

        女孩抬起头,神色似乎似乎有些迷惘,琥珀色的瞳仁淡淡的。

        那双眼睛,真的好美...

        顾倾失神了,本来是想着要教训她,可是一看到那双美丽的眼睛,他嚣张的气焰就全没了,心里柔柔暖暖的,哪里还舍得教训她!

        想着父皇和母妃的告诫,他好声好气地对她说:“阿颜,你叫阿颜对吧?”

        女孩点点头,神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玩手中的玩具。

        “那、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好...”顾倾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性格,自然是从来没有对外人道过歉,难免有些扭扭捏捏:“对不起了”

        可是女孩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他了,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的话。

        难得开口道歉,竟然受到这样的待遇,顾倾气极,对女孩大声叫道:“喂,你是哑巴吗?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不回一句吗?”

        女孩这才有了反映,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用稚气的声音说:“哥哥,我见过你吗?”

        顾倾差点倒地不起,才几天的工夫,她竟然就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可是自己却对她日思夜想茶饭不思了这么多天!

        不行,绝对不可以让她就这么忘了自己!

        之后的日子里,顾倾就经常去父皇的寝宫里看她,缠着她,陪她一起玩,时间长了,他们自然是熟捻起来了,有时还会亲热地叫他一声“哥哥”。

        那声“哥哥”让顾倾的心都化了,抱着她都舍不得撒手。

        只是,阿颜的性格相当地冷淡,喜静,有的时候他用尽各种办法,都无法逗她一笑。这让他感到非常气闷,不过不要紧,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大不了天天缠着她,看她的眼里还敢没有自己...

        那可以说是顾倾童年生活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了,因为经常和阿颜在一起玩,一向不待见父皇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父皇经常一手把着阿颜,一手抱着他,那其乐融融的气氛,真像是一家三口一样,母妃对此颇有微词,可也许是顾及到父皇当时还年轻,很可能会有别的子嗣,为了保住他的太子之位,自然是需要得到皇上的欢心的,也就没有多加阻止了。

        可惜好景不长,这样快乐的日子仅仅过了三年,年纪轻轻的父皇就驾崩了,而阿颜,也在宫里失去踪影了...

        “皇上,沈将军在殿外求见。”太监的声音将顾倾的思绪从纷乱的往事中带了回来。

        顾倾手中玩着一支毛笔,以手支颐,眸光幽深,烛火映在他的脸上,更显他的容颜俊美如玉,他沉吟片刻,淡淡地地说道:“让他进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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