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风起
气话说完,关月还是老老实实地去了军营,帮齐霄安抚住了军士。
这位齐将军半句道谢的话也没有,反倒冷哼了一声,调头就走。关月倒是无所谓,一副没放在心上的样子——
虽然是装的。
但身旁的校尉气得半死,冲着齐霄离去的方向“呸”了一声。
“……”关月连忙退后,以防喷她一脸唾沫星子。
不过也喷不到,温怡和叶漪澜自军中汇报有病人起,便要求出入都需蒙面巾。刚开始没人乐意听,大家一如往常,说起话来唾沫横飞,熏艾时也十分敷衍。
直到关月下了死令,温朝巡营时拖出去打了好几个,加上几天后,又倒了四五个人。军士这才安分下来,按大夫的要求做了。
齐霄在这件事上倒不含糊,一早便要求军士按大夫嘱咐做,但是没人理他,连他发火要拉人出去打板子,都没人肯执行。
齐霄催了又催,终于有人懒洋洋地拉出一条长凳,开始打板子。
宛如猫抓。
齐霄气得够呛,这时候温朝来巡营,听了前因后果,先跟齐霄致歉,有礼有节的,让他的火气下去了不少。
随后一声令下,军士没有半刻含糊,立刻摁住长凳上的人,一顿毒打。
“……”齐霄刚下去的火,又蹭一下冒起来了。
“齐将军。”温朝在错落有致的打板子声里淡定开口,“在下御下不严,见谅了。”
“……”御下不严个屁。
齐霄真的要气死了。
他是真的管不住这群兵,齐霄心想。可如今军权在他手中,这些事情上让他们耍耍威风,也没什么。
这么想着,齐霄大度地继续在军营里来回晃悠。
关月他们除了每日气一气齐大将军,还要窝在书房里研究战事。
停职归停职,事情还是要管要看的。
——主要是他们十分不相信齐霄的能耐,云京派来北境的,一向都是废物。
“绀城这头有魏将军。”温朝先拿小旗子压住了绀城的位置,“这条战线不用管,交给魏将军和张将军。”
关月拿了另一个颜色的小旗,放在了定州和幽州的中间,“定州在内腹,东侧绀城有魏将军守着,那我们要看的是幽州。”
“幽州守将是…”关月回想片刻,“居佐。”
“让冯将军带兵往幽州战线靠。”温朝将小旗往幽州挪了一些,“幽州军因疫病倒了接近一半,守备相当薄弱。”
“前日各地接了只守不攻的命令,只要不出城迎敌,守住对诸位守将来说,还是不难的。”谢旻允说,“我们可以将内腹五州二城撤空,调往前线。”
“嗯。”关月应声,“沧州一战能将战线退至城下,全赖鄢州守将临阵脱逃,致使南戎骑自芜城、益州一线直逼沧州城下。”
“加上舒尔木派人牵制住了能调动的援军。”温朝看向位于北境内腹的五州二城,“但是芜城的守军不能动,我们反而要调人过去。鄢州军虽无伤亡,但经先前一败,已是一盘散沙。”
“让益州军分两批,留一万人在芜城,余下的赶往鄢州战线。”关月将益州的旗子挪到了鄢州之上。
“尧州…”温朝细看地图,绀城守军不能动,最近的齐州同样需要防守,就近的还有定州,但冯成需前往幽州一线,“让止行和孙将军带沧州军过去。”
关月颔首:“五州二城,尚可调动的还有…季州、豫州、徽城、济城和黎城。”
“就近调动吧。”温朝盯着地图,“让洛州军赶往白城;徽城、济城两地前往绀城,听魏将军和张将军调派。”
“豫州军就近往季州去。”谢旻允接着他的话继续说,“至于黎城,它最西侧有一个小口子紧挨着南戎,先不动了。”
但军权不在他们手上。
军士在沧州听他们的,这是一回事,但调兵遣将,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们只能将详细的调动和理由一一陈述,将长篇大论的书信送到齐霄手上——
毕竟亲自去说,齐霄必定没耐心听。
事实上,齐霄连十州六城到底在哪,都搞得不是很清楚。他最初是南境将领,这回被派往北境,纯属云京觉得可以趁疫病动一动北境权柄。
到如今全线开战,已是他们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可惜他们挑来的这个齐霄,给关月他们添堵确实合适,要在北境这片完全陌生的土地上打仗,属实太为难他了。
偏齐大将军是个自傲的,对他们辛辛苦苦定下的布防调动嗤之以鼻,当场下令全线迎战。
关月他们一得知这道军令,也顾不得细想齐霄到底听不听得进去,匆匆忙忙地赶往书房劝他。
谁料齐霄说风是风说雨是雨,下令的同时,自己骑上马带着沧州大半守军,去往季州了。
季州离沧州,简直远得不能再远。
谁知道齐霄抽的哪门子疯要去季州…
齐霄这个龟孙到底怎么想的,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连温朝都没忍住爆了粗之后,他们是想即刻出发去拦人的,齐霄此刻必定没有走远。
但齐霄在这一方面倒是料事如神,早早留了军令,谁敢擅动,以谋逆罪论处。
谢旻允是从小被吓大的,压根不信他这一套,骑上马就要走。安安分分了许久的宣旨太监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拿出了先前他们根本没仔细听的圣旨又念了一遍。
…他的好姨夫给了齐霄御赐玉牌。
您是真的行,一起亡国吧。
跪在地上的谢小侯爷内心崩溃道。
再借他们十个胆子,忤逆天子这个罪名也是担不起的。谢旻允即刻写了无数封家书和奏报一并送往云京,另有一封由商陆亲自送往侯府。
管他会不会被人看了去…哪怕最后祸全是齐霄一个人闯的,可他代表的是天子。
他这个姨夫的脾性谢旻允清楚得很,处置齐霄就等于打了他自己的脸。就算真出事了,他心里想的也是找谁当替死鬼保全自己的颜面,而不是北境,到底该怎么办。
真到了那个份上,他们谁也跑不了当这个替死鬼。
命都要没了,还管什么会不会被人看呢?
关月简直气得要心梗了,余下两位连带近卫、军中将领同她一道问候了一遍齐霄的祖宗十八代。
顺道还捎上了燕帝。
真是想不明白先帝圣明一生,怎么会临终瞎了眼挑这么个人继承大统。
只不过骂齐霄是明目张胆地骂,骂燕帝却只敢悄悄在心里骂。
军报送抵有先后,这几日各地遵的还是关月只守不攻的命令,风平浪静。
但齐霄的军令,实在让人坐立难安。逼得几个不信神佛的人在心里给菩萨上了好几炷香,祈祷别出什么大事…
不过不太可能。
他们还不如寄希望于商陆送信的速度够快,谢剑南能在云京帮他们一把。
京墨敲门进来,屋里三个人虎视眈眈…啊不,可怜巴巴地齐齐望着他。
京墨在三道惨淡的视线里无情地开口:“刚刚叶姑娘说,蒋公子病了。”
关月闻言脑袋一阵疼:“本来就没几个能用的人,他这又倒了…”
其他两位跟着叹气。
“是疫病。”京墨继续说。
三道目光再次齐聚在他身上,带着深浅不一的惊诧。
“止行不是儿时得过这种疫病吗?”关月皱眉道,“还是说他怕我们担心,胡说的?”
“据我所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谢旻允细细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记得从前听父亲提起过,“据说当时太医都说救不回来了,不知蒋尚书从哪找来了一个江湖郎中,竟治好了。”
“陛下当时听闻此事,连夜派人去蒋府请这位大夫。谁知道蒋尚书带他们过去时,这位江湖郎中已经离去多时了。”谢旻允听说这事时年纪尚小,问出的问题却一针见血。
他当时问顾皇后,这位大夫这么厉害,为什么只给一个人治病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当时顾皇后摸着他的脑袋,温柔地回答说,长大了你就懂了。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蒋尚书近六年没有让蒋川华出过府门。
这其实是云京瘟疫的一年后。
当天晚上回去,谢旻允就被谢剑南一顿好打。没有任何理由,莫名其妙的一顿打,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这些都是后来,谢剑南仿若无心一般,说给他听的。
“那他怎么会得疫病呢?”温朝问。
是啊,怎么会呢?
此刻正发着热,迷迷糊糊躺在床上的蒋川华也在想,他怎么会得疫病呢?
到底怎么回事可以容后再议,此刻最重要的,是治病保命。
否则蒋淮秋就要跟他们拼命了…
关月再顾不得什么公平公正的原则,十万火急地让京墨把所需的一应药材全部备好交给叶漪澜了。
他们守在外头,撑着脑袋小鸡啄米。迷迷糊糊间听见叶漪澜说不发热了,立刻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已是第二日的后半夜了,但是人还没有醒。
关月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疯狂涌来的倦意,往门口走时晃了两晃,险些摔倒。
温朝一把扶住她,自己也因疲倦退了两步:“回去睡一觉吧。”
“算时日,明日绀城战报就该到了。”
关月有些出神,许久点了点头说:“好,睡觉。”
明日起陆续抵达沧州的战报,才是真正的骤雨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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