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走回来，将蝴蝶发卡塞进了女孩儿手里，笑着歪了歪头：“我们走吧。”

女孩儿明净的眸光同他一对视，又忙不迭的低下小脑袋，站起身往外走。

出了门，杜化笙用肩膀轻轻撞了李青一下，压低了声音道：“哎，这小哑巴好像能听懂咱们说话啊。”

“可能吧，今晚住哪里？”

杜化笙挠挠头，抬手向着这条街前面指了指：“往前走不多远，就有一家小旅馆。”

李青咧咧嘴：“该不会又是昨晚那种地方吧？”

“放心吧，不会不会，这家店我以前住过。”杜化笙笑嘻嘻拍了拍他的肩膀，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同咱们昨晚住的地方相比，这里算五星级。楼下有家面馆，应该还没关掉吧。”

“正好，去吃点儿东西。”

三个人重新上了车，往前开了一小段路，果然看到了一家小旅馆，楼下的面馆正往外冒着腾腾热气。

李青向着外面瞧了瞧，并没发现不满意的地方。

他透过车里的内视镜看了看坐在后面的女孩儿，偏头问：“有卖衣服的地方么？”

杜化笙扬了扬下巴：“那得再往前开一段路，看到那个胡同口了么？我记得有一家，老板很凶，所以没人敢抢他家东西，店面开了很多年。”

“嗯，我们得去买几件衣服。”

杜化笙向后一指，嘿嘿笑道：“你是怕这小姑娘露屁股吧？”

“少特么废话。”李青蹙了下眉头，直接下了车，“先吃饭，吃完东西再过去。”

杜化笙扭过头，冲着那女孩儿一呲牙，却发觉对方完全不看他，而是跟着李青乖乖巧巧的也下车去，顿时闹了个没趣儿。

“唉。”他叹了口气，“穷地方的女孩儿还真没见识，一个破发卡子就给收买了。”

街边摆了几张塑料桌子，表面油油腻腻，一层难以清除的污渍。李青也只能是假装没有看见，招呼那女孩儿一起坐下来。

杜化笙将脑袋抻进面档，同抻面师傅大声嚷了几句马来语，好像吵架一样。等他转过身来，已经端了两盘凉菜放在桌子上了。

一盘凉拌黄瓜，另外一盘是凉拌猪耳。李青瞥了一眼身边的女孩儿，发现这小家伙竟然是在偷偷的咽口水。意识到李青在盯着看，她忙不迭的低下头，脏兮兮的脸蛋儿泛了红。

“好咧！”杜化笙端着竹篾编的托盘，将三碗又亮又白的面条一一捧上桌子，然后坐下来晃晃筷笼，“开饭了。”

面条足有小指宽，上面点缀着好看的碎葱花，虽然简单，可悠悠面香飘散开去，也令人不由得食指大动。

李青将一双筷子递给女孩儿，微笑道：“吃吧。”

她怔怔的望着面前的那碗面，连筷子也不接，猛地捧起面碗，低下头大口的吃。无奈面汤太热，吃得太急，将她呛的直咳嗽，小脸现出痛苦神色。

“你慢点儿吃，别烫坏了。”李青抬起手，想要拍拍她的脊背。

女孩儿误以为是要打自己，慌忙扔了面碗，钻到桌子下。

“哎！”杜化笙望着打翻的碗，一脸怒气的站起身，“不吃就不吃，别祸害东西啊！败家东西！”

“你好好说话，一碗面条至于么！再去要一碗！”李青没好气的呵斥，将桌下的女孩儿捉出来，神色丝毫不见得气恼，“我吓到你了吧？没事，没事，我不会打你。”

“我艹，你就惯着她吧！”杜化笙嘟嚷着，表露得极其不满，但他却依然是走到档口，又要了一碗面条端回来，“再敢打翻了，我就饿死你！”

李青将筷子放到女孩儿的小手里，轻声道：“慢慢的吃，没人追你。”

女孩儿眼底现出懵懂之色，她搞不清楚了，明明打翻了一大碗面，这个男人为什么不打自己？

“吃啊。”李青催促了一声，也低下头自顾自的吃东西，故意不再看她。

女孩儿饿得太难受，也赶忙吃面，她已经尽量放慢了，可还是显得急迫。

“嗯。”杜化笙出了口气，夹了些凉菜放进她的碗里，嘴上却一点儿也不肯饶，“吃吧吃吧，喂肥了好宰...”

也不知道是饿得太厉害，还是本身就食量大，那女孩儿吃了一大碗面，依然好像没吃饱一样。

杜化笙试探性的问：“再来一碗？”

李青有点儿不放心：“不能给撑坏了吧？”

“那就再给她要半碗吧。”杜化笙又去买了半碗面，“接着吃。”

女孩儿呼噜噜的吃面条，蓦地抬起小脑袋，眸光警惕的扫了扫。她发觉这两个家伙都已经吃完了，正津津有味儿的打量着自己，不禁现出满脸窘迫。

“咳咳。”李青一阵咳嗽，同杜化笙赶忙挪开视线，看向了别处。

吃好了东西，他们便将车留在小旅馆外面，沿街慢悠悠的往前走，一直到了胡同口的那家服装店。

店老板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大眼睛大嘴巴，模样确实很凶。

李青挑了一些自己的衣服，然后扯起了架子上的一条碎花短裙，目光温和的问那手足无措的小丫头：“这件怎么样？喜欢么？”

女孩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但却是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李青会意：“那就要这一件了。”

“你给她挑那些乱七八糟的没用，花花绿绿的搞什么？要是让哪个禽兽盯了去反而倒霉！”杜化笙不耐烦的嘟嚷，直接扔过来一条八分牛仔裤，“让她穿这个，我看尺码差不多。”

李青一咧嘴，在那条牛仔裤之外，还是把碎花裙子也拿了。他挑了一件女士小衫，一双高帮帆布鞋，扭头打量了那女孩儿的身形一番，又到墙角去取了两套女士内衣。

他挑选内衣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傻傻站在原地的女孩儿，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眼底悄然掠过一抹羞涩。不过很快，那羞哒哒的表情又不见了踪影。

杜化笙似乎对衣服不怎么感兴趣，自己选了一顶遮阳的草帽，然后一并结了钱出来，向着小旅馆走回去。

路上李青问他：“我发现你对这里很熟，曾经住过很久么？”

“不算很久吧。”杜化笙把草帽扣在头上，将脚下的石子踢出去，“以前和赵振刺杀杜教淳失败，逃到这里养伤，住了一个多星期。”

李青点点头：“这里太闭塞了，杜教淳的事情，一点儿风声都听不到，你今天怎么没问一问那个老多？”

“我信不过他，害怕问了反而麻烦。”杜化笙摇了摇头，“这件事等回去再说吧，要是查到谁杀了他，我真得好好感谢一下。”

说话间，两人带着那女孩儿走进了小旅馆。

杜化笙同旅店老板打招呼，然后转过身从每个人脸上扫过。

“开两间房？”他指了指那始终不曾开口的小丫头，“让她跟我睡吧，我半夜多留意一点儿，以免跑掉了。”

“绝对不行。”李青赶忙一摆手，斜着眼看他，“和你睡？我能放心么？”

杜化笙反唇相讥：“你真当自己是什么好货了？我还不放心你呢！”

李青撇着嘴道：“开两间房，我和你睡一间屋子。”

“那这丫头怎么办？万一跑掉了呢？”

李青看了看身边的女孩儿，微笑道：“她要是自己想跑，我也不拦，就由她去了。”

“有病吧。”杜化笙低低的骂了一声，转头去让旅店老板开了一个双人间，一个单间，然后拎着钥匙扬扬手上楼。

找到房号，李青接过钥匙拧开了房门。他的目光在屋子里兜了一圈儿，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啊。”

“有洗澡水，虽然是凉的，可也够不错了。”杜化笙打开不远处那个双人间的门，嘴里嘟嘟嚷嚷，“我说的五星级不差吧？”

“的确，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李青走进屋里，将女士衣服放在床上。

“你洗个澡，把衣服换了，然后好好睡一觉。我们就住在那边，有事去叫我。”他把钥匙交到女孩儿手里，“晚上锁好门，要是想出去，尽量通知我们一声。”

他嘱咐完，转身向着自己的客房走去。

推开房门，李青禁不住扭头回望了一眼，见得那女孩儿依然站在门口盯着自己，便冲着她挤了挤眼睛，做了个调皮的鬼脸儿。

在那一瞬间，李青好像看到她冲着自己笑了一下。

不知道那是真的在笑，还是自己的错觉。

“回去吧。”李青摆了摆手，走进了客房。

“真特么变态...”杜化笙正在给伤口换药，没好气的骂道，“咱们两个大男人，就非得住一起么？”

“我不担心人家姑娘跑，唯独怕你跑了。没找到梦蝶之前，我得把你看紧一点儿。”李青笑呵呵的说着，脱掉外衣去洗澡。

杜化笙扯开嗓子叫：“哎！你到底想怎么样？不会真打算带着她吧？我们往后的路越来越难走，你早晚得后悔。”

浴室里传出哗哗的流水声，李青并没有回答。

“真特么倒霉。”杜化笙又骂了一声，将手臂上的纱布一圈圈缠好。他忽然蹙了下眉头，眼底满满的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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