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三路。

钟若曦下车的时候，姜宇正在包扎伤口。

纱布一圈一圈的裹住手臂，很快就被殷红的鲜血浸湿。

“少将。”他抬头说道，“伤亡太大，不得不撤出来了。”

“能够确定对方身份么？”

“有些杀手冷兵用的非常好，应该是德墨特尔的人，其他组织也没这么强的实力。”兴许是因为伤口传来的疼痛，姜宇的眉头倏尔蹙了一下，“现在里面已经安静下来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查清他们是什么目的了么？”

“不清楚。”姜宇回答，“不过我估计...”

钟若曦冷冷的问：“你估计？”

“呃...”姜宇脸色蓦地一变，赶忙住了口，四周的其他人也同样噤若寒蝉。他们都看得出来，厅长此刻的心情似乎并不太好。

钟若曦望着那黑漆漆的地下停车场入口，沉默了片刻，忽然道：“说。”

姜宇忙不迭的点了下头：“我猜测，这里应该是德墨特尔的临时驻地，被乔雪无意间发现了。”

钟若曦淡淡的问：“你们看到乔雪了么？”

“没有，但我们进去的时候，确实听到了前方有人交火。”

“嗯，不要说你进去过。”钟若曦缓缓转过身，“现在等着，把四周都给我盯紧了，一只苍蝇都别放出去。”

话音落下，钟若曦一旋身，又回到了车上。

她轻声问道：“电力还没恢复么？”

“报告厅长，我们已经打电话催过了...”

“我没问你做了什么，我只想看到结果。”钟若曦挪动了一下身体，从车里拎起了一瓶矿泉水，“十分钟之内，我要看到电力恢复，否则你就去交通队报道。”

她说得如此云淡风轻，但那名手下人却已经吓出了满头的冷汗：“厅长放心，十分钟之后，保证电力恢复。”

手下人迅速跑去处理，钟若曦喝了一小口水，慵懒的靠在座椅上。

过了几分钟，一名年轻警司跑过来：“报告厅长，谢处长的电话。”

“嗯。”钟若曦将手机接过来，冷声问，“什么事？”

“厅长，有件事我忘了报告。”

钟若曦眨了下美眸：“别废话。”

“是，我去找李青协助抓捕邢彬的时候，在鹿水山庄看到了乔雪。”

“什么？”钟若曦面色倏尔一变，“她和李青在一起？”

“是。”

“废物！”钟若曦嗔喝道，“为什么不提前报告！我问你，知道李青现在在哪里么？”

谢洪波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的回答：“应该...还在鹿水山庄吧。”

钟若曦舒了一口气，直接挂断了通话，转而拨号给李青。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钟若曦脊背绷直，脸颊不由得泛了白。

她跳下车，又低声问：“里面有动静么？”

“报告厅长，刚刚还有动静，现在又没了。”

钟若曦取过一支冲锋枪，沉声吩咐：“带两队人，随我进去。”

姜宇赶忙起身：“少将，我随您进去。”

话音未落，沉寂在夜色中的千万户窗忽然先后亮起了光，明亮而又温柔。

“厅长，电力恢复了！”

“我能看到，不用多嘴。”钟若曦那澄净的眸底悄然泛起一丝忧虑，她忽然偏过头，望向斜前方刚刚冲出地下停车场的一辆车。

有人鸣枪示警，大声叫嚷：“停车！立即停车！”

越野车猛地停住，车门被蹬开，乔雪从里面钻了出来。

她张开双手，面对四下的无数枪口，冷喝道：“我是燕京司法局乔雪，奉命抵达临港，任临时筹划委员会副会长，要求见钟若曦！”

“乔警司？是你啊？”督察厅的故交看到她，急忙令四周的人放下枪，“都把枪放下，是自己人！”

乔雪舒了口气，将车上的那名年轻男子拖了下来：“他是沈春城，绑好了，带我去见钟若曦。”

数十米开外的钟若曦放下了枪，转身又坐回了车上：“把她带过来吧。”

没过多一会儿，乔雪到了近前。

“既然已经抵达，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来督察厅报到？”钟若曦沉声问，“我还以为你在临港走丢了呢。”

乔雪脸颊涌起淡淡的微笑：“钟厅长真是越来越有官样啊，我还没正式入职，就要被你穿小鞋了么。”

钟若曦眸光闪烁了一下，看向了被押在她身后的年轻人，玉手轻轻一指：“这是谁？”

“沈春城。”

“沈春城？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还没正式入职，即便真入了职，也不隶属于督察厅编制。”

钟若曦秀眉一蹙：“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这是你的问题。我抓人，只是顺手为之。”

“顺手为之...呵呵呵呵...”钟若曦一阵轻笑，止不住又咳了两声。

“我明白了，你想拿这个来羞辱我？向燕京方面证明督察厅有多无能，对不对？”她蓦地起身，绕过乔雪，来到那名年轻男子面前。

男子已经醒了，他被两名警司押着，半跪在地上，仰起头打量走到近前的女子。

钟若曦笑着问：“你看什么？”

男子言语轻佻：“看你美啊。”

“呵呵，是么？”钟若曦点了下头，忽然抽出了腰间的匕首。

她娇躯蓦地一转，空中掠过一道银芒，那年轻男子“啊”的一声惨叫，径自摔倒在地。

乔雪脸颊苍白，向旁挪了半步，神色愕然的望着钟若曦，失声道：“你在做什么！他是德墨特尔的重要人物！”

钟若曦甩了甩手里的细长匕首，一颗眼珠骨碌碌的滚落到乔雪脚下，引得后者不禁又退了一步。

“你觉得自己很精明么？即便我给你再多的机会，也只能给燕京司法局丢人现眼。”她俯下娇躯，将匕首上的血迹在皮靴上抹了抹，重新插回腰间。

她抬起头来，淡淡的问：“李青呢？他在哪里？”

“李青，他...”

“别骗我。”钟若曦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那愈发苍白的面容，“你道行还浅，骗不了我。”

乔雪见隐瞒不过去，索性回答：“他走了，说是不想见你。”

“不想见我？真伤人...”钟若曦低声嘟嚷着，又转身盯着刚刚被自己刺瞎了一只眼的年轻男子，“乔雪，你被他骗了。”

“什么？”

“你被他骗了。”钟若曦重复了一遍，“李青这个人啊，何其狡猾，你居然会相信他的话...”

乔雪僵立在那里，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自己被骗了？怎么会？

“我知道沈春城长什么样子，他不是。”钟若曦说着，扭过头，望着放在座椅上的手机。

姜宇赶忙起身到车边，拿起了那不断震动的手机。他轻轻瞥了一眼，便将之双手递给钟若曦：“少将，是李青的来电。”

“一定不会有好事情。”钟若曦将手机从他手里拿过来，按下了接听键，“你想做什么？”

李青的声音犹犹豫豫：“那个...有点儿事儿求你。”

“说来听听。”钟若曦唇角泛着浅浅的笑容，一边打电话，一边围绕着乔雪转圈子，明亮的眼眸中带着丝丝缕缕的嘲讽。

李青道：“过一会儿，会有一辆直升机抵达，放进来。”

“谁在上面？”

“来的时候没人，不过走的时候就会有人了。”

“哦？”钟若曦已经围着乔雪转了两个圈子，发觉后者那张精致的面容愈发惨白，她好似相当满意。

“沈春城在我这里，他挟持了钱含灵。”

钟若曦瞬间了然：“明白了，你让我放他离开？”

“对，我和钱含灵也会登机，随他一起走。”李青忙道，“你别胡闹啊，我们都会在飞机上。要是敢乱来，我回去打你屁股。”

钟若曦停下脚步，俏脸泛起一抹红晕，声音却依然是冰冷和缓：“还有几分钟？”

“十分钟。”

“知道了。”钟若曦径自挂断了通话，冲着姜宇招了下手。

姜宇凑过来：“少将。”

“去帮我做件事情。”钟若曦挪到他身边，低低的说了几句话，“快去吧。”

“是！”姜宇赶忙点头，迅速跑掉了。

“他叫姜宇，以后是你的同事。”钟若曦斜睨了一眼乔雪，意味深长的说道。

乔雪还沉浸在刚刚的挫败感中没有醒转过来，她自然不清楚身边的女子为何要向自己着重的提到姜宇这个人。等到她清楚明白时，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你回去休息吧，接下来没你的事情了。”钟若曦低头看了看腕上的电子表，快步走开。

乔雪贝齿轻轻咬着红唇，蓦地转过身，揪起了躺在地上呻吟不止的年轻男子。

她冷冷的问：“你真的不是沈春城？”

见得对方没有回答，乔雪又问道：“那你是谁？”

对方依然不答。

“混蛋！”乔雪蓦地松了手，将对方重新摔在地上。

她银牙紧咬，气得浑身发抖：“李青，你真把我害惨了，别出现在我面前，否则…饶不了你...”

她僵立在原地，仿佛觉得有人在嘲笑自己。可当她猛地旋过身，却发觉所有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根本没人搭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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