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两百九十八章 青山埋骨(十四)
慕容静儿一听这话,立马意识到了什么,惊骇道:“师傅,这好好的,你为何要说这些?”
白衣老翁抬起头,仰望着漫天星辰,神色复杂道:“其实为师一直在找寻,只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找寻什么,或许这便是所谓的求道吧!”
“这段日子以来,为师也在冥冥中感应到大限将至,也许在不久之后,我便会归去!我不想留你在身边,正是怕你见到会伤悲。”
白衣老翁眉心紧蹙,他这一生都在寻找,前几百年来,他探寻不到结果,而在这大限将至的最后几年间,他隐隐间似乎窥见了什么。
这天地,在他看来,好似有些虚幻。
或许,这便是大限将至的征兆,也或许,是他探寻到这个世界的真相之时。
慕容静儿顿时如遭雷击,她的眼泪登时便流了下来,跪倒在白衣老翁的面前,痛哭道:“师傅!静儿不要离去,你已经告诉我你大限将至,为何还要静儿离去?”
白衣老翁伸出手来,微笑着抚摸着慕容静儿的脑袋,笑着道:“傻孩子,我是不想骗你啊!”
白衣老翁站起来身来,他望了一眼远方,背过身道:“静儿,与君千万里,终有一别。”
“但求你我师徒二人皆能共踏仙道,他日仙界重逢,仍是师徒。”
说罢之后,白衣老翁转身离去,慕容静儿立马抬起头来,双眼已经红肿,她见到那个白衣身影扶摇而去,飘飘而飞,犹如一道惊鸿,永远的烙印在她的脑海之中。
慕容静儿向着白衣老翁离去的背影磕了三个响头,道:“师傅,静儿相信您一定能打破桎梏,静儿也一定会找到你的!”
擦拭掉眼角的泪痕之后,慕容静儿往另外一个方向飞了去。
就在她即将离开的时候,突然间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整个人的身形顿时停滞在了虚空之中。
“我竟然……竟然连师傅的名讳都不知道。”
慕容静儿脸上闪过一丝苦笑,百年过去了,她竟然才反应过来。
只是师傅便是师傅,是那个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师傅!
慕容静儿相信,她的师傅定然能再次突破境界,打破桎梏,增添寿元。
“总有一天,师傅会回来的!”
慕容静儿微笑着,她走到石碑前,刻下一句话来:
“此生不悔入门墙,愿君大道仙路长。”
“他日仙界再相逢,只求不道世无常。”
写下这句话后,慕容静儿转身、离去。
一路,噙着笑容。
……
随后的几百年时间里,慕容静儿的修为也终于一步步往上突破,她流浪星宇,踏遍万星,她一直都在寻找,寻找白衣老翁的下落,不论生死……
而那白衣老者,他离开之后,一路向着天际飞掠而上,他的目光,一直仰望着宇宙最高处。
“这个世界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白衣老者喃喃,随后伸出一只手,往空中猛地一抓!
哗啦啦!
天地之间,犹如一块帘幕被掀开。
天外天,显露出一座崇高的山岳。
回首望去,他正站立在山巅之上。
“原来,只是一场幻梦……”
毕云涛睁开眼,一脸苦笑。
他回头望去,望着七情山下,那个依旧在山腰上踌躇不前行的身影,那个一袭黑裳、将自己身躯笼罩在黑暗之下、脸上一直带着笑容的、仍旧深深的沉浸在幻境之中不愿醒来、灵魂逐渐枯竭的慕容静儿。
毕云涛的脸上,满是愧疚:“静儿,这一世轮回,为师依然欠你,欠你一个真相。”
毕云涛升起几许惆怅,在幻境之中,他在最后关头,其实有机会可以拉慕容静儿一把,让她也从幻境之中苏醒过来。
只是毕云涛知道,慕容静儿并不愿醒过来。
纵然是从梦中醒来之后,谁又道得清这人世间,不是又一场更长的梦?
况且,至少慕容静儿在那个梦境里,没有仇恨,没有颠沛流离,没有苦难折磨。
她有一个待她如至亲的师傅,梦里师慈子忠,没有拔刀相向,没有兵刃相见。
有的,只有完整的,如人所愿的一生。
毕云涛就这么盘膝坐在七情山巅,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下方的慕容静儿。
他的一刹那,对于处在幻境之中的慕容静儿来说,或许已经过了几十年,上百年。
只是这七情山毕竟是幻境之山,身处在幻境之山中的人,都会受到幻境主导,继而灵魂枯竭而亡。
在第一天后,慕容静儿的容颜已经迅速干枯了下去,只是在她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在第二天时,慕容静儿已经气若游丝,她仍旧闭着眼,静静的,安详的沉睡着。
在第三天时,她化为了一具白骨,就这么永远的,停留在这七情山的半山腰之间。
毕云涛望着山下白骨,怅然的凝望着天空,他不禁想问:
“这世间,可有长生吗?”
他问出,无人作答。
毕云涛走下山峰,一如来时,一人独行。
走到慕容静儿的白骨面前,毕云涛就在这半山腰上,亲手将她埋葬在这七情山中。
毕云涛竖起一块石碑,碑上无文。
他转过身去,正欲离去,想了想,又转过身来。
只见毕云涛手指疾舞,一时间石屑纷飞。
那墓碑之上,不是慕容静儿的名讳,也并无记载她此生一字片语,唯有一行而已:
但求他日再相逢,一生白衣不黑裳。
再次回过头,毕云涛往山下走去。
最后慕容静儿的一生,他并没有全部参与。
他也不知道那个“他日”,慕容静儿究竟会不会等到。
毕云涛只希望,在最后的最后,她在幻境中找到了她的师傅——那个她一直敬爱的师傅。
……
这边血无痕一直在七情谷内盘膝打坐等待。
终于,血无痕见到一名身穿白衣的身影从山中走了出来。
“毕老弟!你可总算是出来了!”
血无痕大为吃惊,同时也是喜上眉梢,心中对毕云涛佩服得五体投地,未曾想到就连七情山,竟然也困不住他。
毕云涛脸上带着笑容,对血无痕道:“走吧!”
“我们去哪里?”血无痕有些茫然。
毕云涛望着前方,喃喃道:“天大地大,总有去处。”
————
第十二卷“青山埋骨”到此结束。
接下来展开第十三卷:“上古灵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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