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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双更合并


这次秋狩的地方选在骊山附近,  从长安到骊山,六十几里的路,单骑走官道快马一个时辰也就到了。因为队伍慢行,  圣人有意沿途体察民情,大队伍慢悠悠从早上出发,  至骊山时已将近掌灯时分。

        山上行宫汤泉宫,  早两个月就开始洒扫收拾。各处宫院原有的宫人,加上随行而来的宫人,约有上千人侍候。虽比不得皇宫样样细致,但也勉强舒心。

        圣人和皇后住正殿,  太子住正殿旁的华灵院,  是奢丽庄严的规制。几位皇子住得离正殿远,占了花林左边一排宫院。花林右边是郁郁葱葱的古树林,  内里有小湖,  小湖边有两处精巧的小宫院,全是三进的院子,  宝鸾和李云霄各分一处。

        汤泉宫以汤泉闻名,  大小不一的温泉有七八十汤,  随侍的官员和贵夫人们大部分住温泉旁的客居厢房,小部分得宠的人分到单独的一进院落。

        为期半月的秋狩,  除了今夜所有人歇在汤泉宫,  接下来往哪里住也说不好。圣人兴致高,等不及歇脚几日,  明天就要行猎,  带的有帐篷,  或许会在外宿几夜,  或许一直宿外面,  全凭圣人高兴。

        不管怎么样,冷清已久的汤泉宫,至少今夜是热闹非凡的。

        行途慢游,没有舟车劳顿,但也没有再歌舞一夜的力气。晚上没有宫宴,圣人让各人自行游玩歇息。有精力充沛不想早早睡下的,在能走动的范围内,秉灯夜游,乐不知返。

        月色下流连的人如萤火虫般游荡,时而相聚成团,时而碰头散去。其中一只明显闪亮的萤火虫,从黑暗中的山石楼阁穿梭而过,垂红绦的四角琉璃宫灯,幽幽散发如雾般的光芒,融融洒在石板路,照得身后人像是踩着云雾而来的仙人。

        守院门的老妈妈们眼神不好,乍一见有人来,看不清衣着服饰,只觉气质绝然非人间物,小声惊呼:“不得了,有精怪。”宫殿建在山里,难免让人联想鬼神山精。

        宫里跟出来的人也有一个在院门伺候,严肃呵斥:“闭嘴,胡言乱语,该拖下去打死!”

        老妈妈们常年在汤泉宫,不敢和宫里的人驳嘴,垂眉低眼的,嘴里还有不服气的话:“住着公主,小心总没错,撞客上了谁负责?谁都不担起!”

        宫人哭笑不得,想再训斥几句,又怕见罪来客,琉璃宫灯近在迟尺,只好飞过一个警告的眼神给妈妈们,换上笑脸恭敬迎接:“殿下,您来了,二公主也在里面。”

        班哥脚步迟疑,原想来陪陪宝鸾,李云霄在,这就不得如愿。

        “二位公主吃过晚膳了?”

        “刚用过不久。”

        要是吃晚饭的时候就在,待得足够久了,差不多该离开。班哥闪开宫人自作主张的手,灯丢给随行的侍人,流行大步走进院子。

        老妈妈们愕然,虽只匆匆瞟得半边模糊身影,但也足够激动。这气势,莫不是太子殿下?

        “鼻子挺挺的,长得俊。”

        “腰带是镶金玉的,靴子是满绣蛟龙团云纹的。”

        “腿一迈多长,是个结实的。”

        老妈妈们兴高采烈,为自己见了一个真正尊贵的殿下而雀跃。

        汤泉宫的人当差几十年,无事不能四处走动,老妈妈们在外门做事,见过最尊贵的人也就一个公主,还是坐着软轿来的,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忽然见到一个皇子,丰神俊逸年轻英气,怎么可能不往最合适最尊贵的身份上猜。

        圣人自然是不猜的,圣人没有这么年轻,十几年前登基的,不会是个少年人。

        妈妈们你一言我一语,热火朝天,是不是太子也没人敢问。未能接到灯的宫人庆幸此时无人在意她,红着脸退到光影外掩饰,脑海里仍是六皇子俊朗的身姿。

        正院里红叶茂密,各色秋菊芬芳馥郁,班哥放轻脚步,示意廊下摆弄茶吊子的宫人不要出声,凑到窗下,宝鸾的声音从屋里飘出:“一二三四五六,我的钱字面比你多一个,我赢了。”

        另一个霸道的声音是李云霄:“数错了,瞧,明明是我的多!”

        “你自己翻过来的不算。”

        “怎么不算?又没说不能自己翻。”

        “耍赖,我不玩了。”

        班哥好笑,原来是在玩颠钱,和李云霄?还不如和只癞皮狗玩。

        “啊,正好,我们来打双陆吧。”还是李云霄的声音。

        好一会才传出宝鸾闷闷的声音:“你先发誓,愿赌服输,绝不耍赖,我就和你玩。”

        “哎呀,你这人,又不一定能赢,要是你输了怎么办?”

        宝鸾笑起来:“我输了,明儿个亲自伺候你,你输了,马上回去睡觉。”说着打声哈欠,懒洋洋地:“马车里待了一天,我腰还酸着呢。”

        班哥含笑,让她快点走,哥哥服侍你。

        等了半盏茶,屋里已分胜负,李云霄怪叫一声:“孔融让梨,你不能学学吗?再来再来,这局不算。”

        宝鸾哈哈笑,似乎没有尽兴:“再来也行,给我什么彩头?”

        “给你红宝石,绿宝石,再加天上的星星宝石,要不要?”

        “红宝石,绿宝石,天上的星星宝石,我都有,不要不要,这个彩头不稀罕。”宝鸾笑声轻轻,似清爽的秋风刮过人耳朵:“换一个,以后我们玩,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行不行?”

        屋里声音渐轻,似乎又起了一局。

        班哥从窗下走开,坐到廊栏上,夜空一轮皓月,安安静静白净如雪。

        偶尔几声少女的笑语溅出,似甘泉般滴入他心,他默默等着,虽然有些不可耐,但也能忍着。进来的时候就示意过,不要人伺候,宫人们远远站开,但还不够远,曼丽窈窕的身形若有若无从视野晃过,炙热的眼神断断续续黏过来。

        宫里年华正好的美丽宫人成千上万,怀春情动的亦是数以千计。

        班哥面无表情,冷漠得连道眼风都没有。这些暧昧的眼神,他自己宫里也有,不在眼前伺候的暂时不管,屋里伺候的,不管背后是什么来头,全都敲打过。

        侍书研墨可以,铺床端茶可以,尽本分的事,该做的做,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二皇子三皇子收用身边美貌宫人,不能说好色,只能说顺势而为。能派到皇子身边的宫人,自然不可能是缺差补上来的,谁派她们来,到底几方势力搅在里头,谁也说不好。送上来的宫人,杀一个可以,全杀了不太现实,留下来或收为己用,或搅乱视线,总是有用处的。

        费了一些心思,班哥理清他宫里的几股势力后,现在在他屋里伺候的几个宫人,除非是班哥想让她们传递出去的假消息,不然根本连他的面都见不到。他到西郊大营后,大部分时间宿在外面,偶尔回宫看望宝鸾,宫里贴身伺候捧巾栉的也是几个小内侍。

        宫人几乎没有和班哥亲昵的机会,近身都难,更何况是爬上床。

        几个幕僚为此讨论过,一致认为班哥至今没有收用宫人,是件好事。虽然可能会被人说六皇子立身太过谨慎,是否图谋什么,但这一点完全可以拿身世反驳:六皇子在宫里生活的时间比不得其他几位殿下,谨小慎微是正常的,张扬肆意才不正常。所以并不能说六皇子立身谨慎就是有所图谋。

        女色方面,有了不收用宫人这一件,幕僚们也就不用担心六皇子会纵情美色。

        迄今为止,幕僚们投奔班哥,样样满意,唯一担忧的,就是六皇子年纪轻,血气方刚,情不自禁。幕僚中也有年青人,尝过年少敦伦的滋味,是不能控制地想要多多亲近。可能不是和同一个人亲近,也许见一个爱一个,但当时肯定是爱的,想要亲近的心也是真的。

        古语说枕边风,温香软玉的枕边风吹进耳里,脑袋被吹糊涂,也是有可能的。哪怕只有一瞬糊涂,那也不能不防。

        六皇子没有收用宫人,即使美丽的宫人唾手可得,他也不曾有一夜春宵的兴致。对于一心辅佐明主的幕僚们来说,无疑是值得欢庆的。至于六皇子以后要娶几个滕妾身边有几个爱宠,他们相信殿下自有定论,绝不会有内宅之患。

        被幕僚们放在心中爱戴的六皇子,也是此刻宫院中宫人们争先爱慕的对象。

        黑幽幽的夜,宫人们含情的眼似发着光一般,频繁偷看廊下赏月的年轻殿下。

        殿下候在屋外,没有人进屋提醒,仿佛他沐在月光里静等,不是来看公主,而是专门来捕获她们的芳心。宫人们火辣辣的目光落在傅姆眼中,她当然不会出声搅合,更不会到屋里去提醒宝鸾,六皇子来了。

        看吧看吧,多看几眼,眼波再媚一些,让他也看到你们。傅姆乐见其成,为妙龄宫人们暗暗打气,希望六皇子似情郎般的关切就此移到其他人身上,公主得到余下的兄长般纯洁关切就好。

        宝鸾打双陆在行,黑马入宫门,轻轻松松又赢李云霄一局。

        “去睡吧,我困了。”

        宝鸾让人将棋盘收起,转身进了里间,换过睡觉穿的寝衣,出来一看李云霄愁眉苦脸,还坐在榻上。

        “你怎么了,输了不高兴?”宝鸾从荷包里抓一把闪闪发光的圆润宝石,哄李云霄:“还你一半,别不高兴了,玩乐而已呀。”

        李云霄怏怏地用宝石弹着玩:“不是输的。”

        “郁气在心,夜晚会做噩梦,快笑笑吧。”宝鸾避开地上滚来滚去的宝石,对明天的行程很是向往:“出来玩不好吗?明天我们山下打猎,睡在帐篷里,想想就觉得高兴。”

        李云霄叹气:“你就想着玩,真是个小孩子。”

        被李云霄嫌弃是个小孩子,这话严重了,宝鸾嘟嘴,十分不服气:“本来就是出来玩的。”想想李云霄比自己大半岁,调侃道:“是了,我比你小,你是耍赖的小孩子,我当然也是小孩子,不过不是耍赖的小孩子,是好玩的小孩子。”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宝鸾打一个哈欠,是真的想去睡了:“我们明天再说话,好不好?”

        “你别睡,我今天的话没说完,不能等明天,明天另有明天的话。”李云霄跳到宝鸾面前,抓住她胳膊摇晃,仿佛这样就能将她的睡意摇散:“刚才你说得对,你是小孩子,我也是小孩子,小孩子还小,得多留几年,哪能草率定亲?”

        李云霄说着说着着急起来,脸上满是焦虑,声音不敢说重,偷偷摸摸的模样,像做贼:“我们是公主,公主更要慎重选择自己的夫君,对不对!”

        宝鸾听得稀里糊涂:“什么,什么?”

        李云霄跺脚,忿忿道:“母后说,要给我定亲,那个人,他也来了!”

        “啊?”宝鸾瞠目结舌。

        李云霄顿足再顿足,憋了一天的话总算倾泻而出:“早知道那天不该泼他水,应该泼他一脸热油!竟然敢跟过来,不知廉耻,厚颜无耻,他要再敢在我面前露脸,我肯定狠狠打他,打到他知难而退为止!”

        这种古记儿不是每天都能听到的,宝鸾睡意全消,精神熠熠。李云霄定亲?听话里意思,似乎皇后已经定下人选。秋狩随行的官员有一百多人,不知道是哪个?

        宝鸾迫不及待问:“你们见过了?他是哪家的郎君,今年多大,面皮白不白,身量有多高,长相俊不俊?你何时泼的水,他不恼吗?”

        李云霄白眼,嫌宝鸾的语气不够忧伤,不够体贴,不够同情。这下她不想说了。

        沙漏已过一更,班哥的耐心耗得差不多,傅姆见好就收,及时打帘进屋禀告:“公主,六殿下一直在外面等着呢。”

        宝鸾低声呼一句:“等我换件衣裳。”又将寝衣换成家居见客的衣服,外间锦榻的客人换了一个,李云霄不告而别,班哥笑盈盈地招手:“小善,过来坐,我有几句要紧的话。”

        宝鸾没想到他今晚会过来,更没想到他会在屋外等,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看样子似乎没有生气。“是我怠慢了,她们当差不用心,这就重罚。”佯怒,眼睛盯着班哥瞧。

        “待我亲近些,在我心里,你是最亲近的那个。”班哥柔声,眼角眉梢似浸了秋水般温和,薄红的唇抿成一条线,有几分抱怨:“客气话对别人说,不要对我说。”

        “好吧。”宝鸾仰面笑,攥了他衣袖轻晃:“劳烦你担当,我的宫人不懂事,下次再罚她们。”

        班哥不放在心上。小善的宫人如何,他现在管不着,高兴都随她。

        嘘寒问暖说了一会话,班哥携宝鸾手往里去。傅姆早就将屋里的宫人禀退,独自一人守着,见班哥入内,慌忙阻止:“殿下,有话何不在外面说。”

        班哥暗笑,老货,有你不能挡的一天。

        宝鸾对班哥没有什么戒备,两个人以前夜里也亲近独处过,只不过不为人知罢了。与其说她不知防范,不如说她相信班哥。长安风气自由,上层贵族多有混乱的男女关系。男女大防也是有的,但尊卑有序更被人看重。

        比如现在,傅姆直言阻拦,班哥完全可以治她一个大不敬的诽谤罪名。

        当然了,他刚说过要宝鸾亲近些,自然不会训斥她的傅姆,他摆出受教的样子谦虚认错:“本想看看屋里是否摆设得当,一时关心则乱,确实不该入内。多亏傅姆在旁提醒,以后有不合礼数的地方,傅姆尽管说,为了妹妹好,我定悉数照办。”

        宝鸾朝他挤挤眼。

        傅姆半信半疑,仍不能放松警惕,笑道:“殿下这边坐。”

        班哥过来一趟其实没有什么要紧的话,最多有几句交待的老话,让宝鸾明天跟着自己。看过人,说笑过,眼里心里都满足,离开的时候心情也轻松了。

        第二日下山打猎,宝鸾神采飞扬,背着弓箭,腰间挂宝石小刀,一身行头珠光灿烂。二皇子调侃:“小善,你是来打猎的?不是让人打劫?”

        三皇子纵马踏过,嘴里也是几句取笑的话:“小善,你可别乱跑,我要是山贼,我就专劫你。”

        宝鸾一张小嘴撅高,指着人道:“一个坏哥哥,两个坏哥哥。”

        李云霄骑着马靠近,眯眼打量宝鸾:“不错,够闪够亮,野兽要吃人,肯定先吃你。”

        宝鸾小拳头握紧空中挥了挥:“还有一个坏姐姐。”

        后方悠悠然有人高骑大马,班哥来到宝鸾身边,含笑扫视。宝鸾先发制人:“你是坏哥哥,还是好哥哥?”

        班哥答道:“不是坏哥哥,也不是好哥哥。”

        宝鸾迷惑,那是什么哥哥?

        周围忽然地动山摇轰然一声,附近的野鸡野兔野猪等全被赶出来。宝鸾来不及问的话眨眼忘记,视线专注辨认林中五花八门的猎物。

        旌旗高展,马背上意气风发的官员们如箭般奔入林中。无论文官还是武官,在圣人的注目下,都有着一股英武不服输的劲头。

        太子和皇子们追逐猎物,射中的猎物遥遥领先。

        好一会,宝鸾看够了,侧头发现班哥还在。他气定神闲和她并骑,似乎对林中激烈的争逐不感兴趣。她惊讶问:“你不去吗?”

        班哥语气遗憾:“昨天扭伤手腕还没好,今天只能陪你了。”

        “好吧。”宝鸾安慰他,“兴许你明天就好了,这么多猎物一天打不完,明天再去也一样。”

        宝鸾背着弓,却没有用箭,漂亮华丽的牛皮小弓,此刻只做装饰用。她手里一个金弹弓,弹丸也是金的,满满装了一大袋,足够玩上半天。

        弹弓有准头,能打中小猎物却不会伤到它们的性命。宝鸾觉得打猎好玩,仅仅在于她能骑着马四处跑,晚上打帐篷睡野外。至于用弓箭射猎物的血淋淋,她准备留到明年再直面。

        草丛里野兔闪过,宝鸾激动道:“看我的!”

        簌簌几颗弹丸打在草里,野兔一只没中,蹦蹦跳跳一去不复返。

        宝鸾眼睁睁看着野兔消失,自言自语:“跑什么跑,落在我手里不好吗,别人只会剥你们的皮吃你们的肉,身在福中不知福,真是两只傻兔子。”

        班哥忍俊不禁,伸手摸摸宝鸾脑袋:“哪有傻兔子?只看见一只傻小善。”又问,“吃不吃烤野猪?”

        野草飘荡,秋风簌簌,一只野猪凶恶地现出它的獠牙,疯狂朝人前奔来。

        一个侍卫离得近试图阻拦,却被野猪拱翻坐骑,人摔落马下,幸好及时躲开,才没有被野猪獠牙捅伤。

        会打猎的都走了,这一处人影稀稀落落,只有几个像宝鸾这般看风景的女郎贵妇人们,骑在马上悠哉悠哉,护卫不是很多。

        野猪忽然跑出来,大家吓得尖叫,见侍卫差点被伤,更是惊慌失措。

        “救……救命……”一个女郎娇滴滴地喊。

        班哥问宝鸾:“你怎么不叫两声?”

        宝鸾不怕当然不叫,野猪刚出现的时候,出于本能有过一瞬的惊慌,现在早没了。

        这里是猎场,自会有人收拾这只四处乱窜的野猪。叫救命?没必要。

        “我只会学老虎叫,不会学猪叫。”她嘻嘻笑,举起弹弓,装模作样:“我的金弹丸,打不了兔子,也许能打野猪?”

        话音刚落,身子一轻,她仿佛一阵风般被提到班哥怀里,大红马冲了出去。它的主人抽出腰间佩刀,刀是弯月状,如银月忽坠,飒飒划出一道犀利曲线。日光照亮弯刀寒光烁烁,亦映出他勾唇挑笑的面庞。

        他手一挥,刀起刀落,似风涛掀起万丈尘土。

        野猪头身分离,血喷溅三尺。

        众人瞪大眼,被这利落干净的一刀震得说不出话。杀野猪不稀奇,箭法好的侍卫远远就能射中,但没有人会贴身跑到面前去射杀,都是拉远了距离确保不会被獠牙所伤才会出箭。

        用刀!一把弯刀!近身砍杀,一刀割下野猪的脑袋!

        甚至都没有用到什么精湛灵巧的刀法,只是寻常挥了一刀,就像砍菜一样,瞬间取了野猪的性命!

        经验丰富的侍卫看出那刀其实算不得最好的刀,全靠六皇子手腕的巧劲,才能一刀将野猪毙命。六皇子执刀的手,还不是惯常握物的右手,而是左手。

        左手抽刀杀猪,行云流水般的身手,不仅女郎们看呆,连侍卫们也看痴了。

        引发一片痴呆目光的殿下,对自己的魅力浑然不觉,他专心致志哄着怀里的小公主:“猪杀了,算你猎到的,是不是吓到了?别怕,我在呢。”

        宝鸾的尖叫声姗姗来迟,“啊”地一声,这才回过神。

        中午大家行猎归来,二皇子三皇子凑趣,就连眉眼沉郁的太子都有了笑容,一个接一个纷纷问:“小善,听说你杀猪了?”

        猪是谁杀的,大家都知道,不会有人特意拆穿。这头猪归在宝鸾名下,那就是宝鸾的了。

        圣人也派人来问,“小善,中午吃烤肉,你的野猪分多少给朕?”

        宝鸾瞥了无数白眼给班哥,这会子瞥累了,干脆大大方方接受:“中午吃野猪,先吃我的这一头,我自己分派,不要别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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