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5)
很随意的一次党委会就在“吃吃喝喝”中结束了,会议没有什么决议,也没有做出什么判断和展望,大家都是老搭档,能够被放到这个犄角旮旯里的人只有2种,一种是被发配的,弄到艰苦的地方锻炼,一种是特别能生存能战斗的,放到艰苦地方开疆拓土。很显然,易云龙乔一得这群人属于后一者。
第二天中午,奇栈又送东西到团部,这次送的东西让胡大叔看着后都快愁死了,团部目前有四个连是不错,加上团部也不过500多人,这500多人顿顿吃猪肉能吃多少?要是在前几个月也许眼前的这些小伙子还能在吃上显示出战斗力,可是最近这个把月以来,这些小伙子个个都吃的滑嘴了,炊事班稍微做得差点就提意见,你再让他们敞开了吃猪肉也是吃不了多少。
这次,七连送来了18片经过腌制的猪肉,一水白花花的肥膘,看的胡大叔先是一个劲的摇头,但是他耸耸鼻子再闻闻后就开始点头。没法不点头,这些已经杀好的猪肉送到炊事班就可以直接切成肉片下锅,根本不需要再加工什么了。炊事班里会杀猪的只有胡大叔,吹气刮毛都是麻烦事,这次好了,腌制过的猪肉在短时间内几乎跟鲜肉差不多,炒菜的时候无非是少放点盐而已。就算是一时半会吃不了,那腌制的肉是可以在干燥的环境下放置很长时间的。如何在这秋季找干燥的地方?李久给胡大叔写了个法子,“找个废弃的砖窑,把咸肉挂在窑壁上,中间点上劈柴,最好是用松木或者松枝松塔,烟熏火燎都行。”
这熏制腊肉的法子不是后世才发明的吗?不,不是,而是流行于湘西、桂北、滇北和黔东以及鄂西等少数民族中,这是真正传统的腊味制造方法,讲究的人家还会使用更高级的锯末来“沤”出特殊的香味入肉。尤其是贵州的一些山区里,山民一年四季都会去加工这些,因为在他们所处的高原地带,基本上是没有什么酷热潮湿的夏季的,他们什么都可以做成腊味。李久之所以知道这些法子,也是他走南闯北,行走江湖中学到的。
腌制的猪肉如果没有经过长时间的阴干成为腊肉之前,味道比干枯的腊肉更好味,可一般的农家之所以做腊肉无非是想在每年的青黄不接的时候食用,那些腊肉不是刻意要干成那样,而是等待的时间比较长,想保湿也没有啥办法。
也就是在收到奇栈送来的猪肉这天,钱屸从分区回来了。她的问题已经说清楚,等在那里其实也就是需要在苏杭一带的地下党去核实一些她说的细节,最关键的还是地下组织挖开了周达涯和狗蛋的坟,查看了已经成为骨架的尸体,在那里发现了两枚枪牌撸子发射的子弹头,从而证明了钱屸与李久之间的遭际。而后,钱屸又把自己与李久的情感纠葛和矛盾的溶解说了说,她特别的强调了李久这个人的个人魅力和对组织的忠诚,以及在对敌战斗的坚决和顽强。
李久已经是分区各级领导干部都耳熟能详的传奇人物,不仅仅是他的仗打得好,取得了斐然的战绩,更重要的是社工部从敌占区传来的情报,李家寨,在山东梁山一带是有名的山寨,争取李家寨出山抗日已经摆在了当时山东局的案头上,而李久是李家寨的老大,那不是名义上的,是实实在在的。山寨的老大已经是八路军了,那这个工作该怎么去做?傻子都明白啊。于是钱屸没事了,只不过领导上含蓄的暗示钱屸,“尽可能是不要马上就结婚,给组织一点时间去协调。”
钱屸是不能理解组织上这番话的意思,心里还是有些纠结,可她跟着团长和政委到了奇栈之后,李久简单几句话就点醒了她。
“我们是没有违反政策和规定,可是在普通人看来就是违反了,你让组织一个个的去找他们解释?这可能吗?反过来,别人来问我们,我们是不是也要每个人都去解释?告诉他们,我们在我没参加革命的时候就那啥了?”
李久的话把个钱屸臊了个大红脸,跟着就是粉拳爆发,打得李久“满地找牙低头求饶”,钱屸的心里那个美啊,哼了一声,扬着漂亮的小脑袋走了。
其实,钱屸也从白牡丹那里知道了当时李久没把自己咋地,她完全是自由和可以重新选择的,可这个时候的她已经无法选择了。在旁人看来,钱屸是高级知识分子,生生的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可钱屸却是知道,自己的这个男人可是深藏不漏,文化水比自己只多不少,要不自己的汉子怎么能那么彪悍和聪明?
团长和政委还是一起来到了奇栈“视察工作”,关于李久写的报告,团长和政委觉得需要与李久进行深入的沟通和研究,同时,团长易云龙对李久的训练方法还是没有吃透,他目前最多算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这个事情也是闹的易云龙每天晚上抓心挠肝的难受,团部的那几个连,在得知训练的基本方法之后,都不请示他这个绝对的专家权威,各自自发的开展起来,小红旗把方法和训练场地交代完以后,也带着石头颠巴颠巴的回了奇栈。
以郝三喜为代表的几个连,现在也不管团长了,自发的按照小红旗交代的训练,时不时的请小丙过来“指点”一二,那训练的成绩就像过年放的二踢脚,毕竟那些战士都年轻,都有一定的身体耐力和爆发力的底子,他们需要的就是一些技巧和平衡协调能力的激活,一旦激活,这些年轻人玩那些类似游戏一样的训练就不是辛苦而是一种享乐了。
易云龙现在也不得不低下头来向李久请教了,事实摆在那里,自己练兵不如李久,既然不如,那就要虚心的学习,这一点易云龙没有问题。
奇栈不缺好吃的,比团部更胜一筹的是这里不仅有肉有野味,还有水产。大沙河里不仅有鱼,还有虾蟹,那些小蟹没法吃,可那些小虾却是美味至极。
“小李啊,今天是我自己拿津贴费买的东西,我请你喝酒,不过这酒不能白喝。你得给我讲讲你练兵的那些套路到底是为什么?要不然,我关你禁闭!”
这样请客的在独立团也就是缺德团长了,不讲理,不要脸,可是实在。
“哪能让团长请客呢?您也知道,在独立团我算个财主,当八路之前我就有钱,而且我来钱的法子也比你们多,虽然大多数上缴了,可咱们独立团不是有奖励政策吗?所以,我还是富翁,您这几个津贴费还是收好吧。”
李久说完拿出了团长交给炊事班的边区票,轻轻的塞进团长的口袋里,易云龙虚假的推脱了一下也就欣然受之了。在那个年代,大家都苦,还没有现如今的上级下来检查工作,下面必须要招待的不成文的规定。
“好吧,我今天就算是吃大户了,但是,你得把你搞的那一套训练的核心思想跟我说清楚,尤其是为什么会出现那种我无法想象的问题。”
“其实,道理很简单,训练,不单纯是一个军事训练,而是包括了人体结构,生理肌肉的锻炼等等医学方面的事情,举个例子,一个独木桥,有的人就可以健步如飞的通过,有的人却是犹犹豫豫的慢慢走,还保不齐掉下去,这是为什么呢?这就是因为有些人平衡力好,有些人比较差,可这个能力能不能通过训练达到呢?能,这就像小孩子开始学走路,有的早有的晚,但最终都是会走了……”
李久一边陪着团长喝酒一边用通俗的语言给团长解释训练中的一些浅显的道理,听的易云龙是心服口服。他问李久这些知识都是从哪儿学来的,李久就说,我在讲武堂学的就是这些,讲武堂培养的是中低层军官,主要是带兵练兵,所以,这些东西,在比较接近国际先进水平的东北讲武堂还是很先进的。
而真实的情况则是,李久是响马出身,响马外出干仗没有不负伤的,从小李久就跟着冯瘸子学习儒学,同时,冯瘸子还是个半拉子的医生,一些汤头歌什么的也借着教李久认字的时候教给了他。等到李久进入讲武堂再接触到了新学之后,他自然要找来一些书籍和外国教官进行对证,这也是李久学习中可以举一反三的本事,没有这个底,李久敢在战场上给钟志豪缝肚皮?
两人的酒喝的是越来越顺,这话题也从训练转移到了战场上,说起独立团原来的战斗,易云龙很是唏嘘,不过他还是带着骄傲的口气说独立团可以在人均五发子弹的情况下打敌人的伏击,似乎这是革命传统。
“我不大同意这样的做法,如果是我,我宁可只带着携带50发子弹的一个排去打,也不愿意带着没有子弹的一个营去打,那样的结果是拿人命去填,效果还未必是好的,如果一个排可以打下来的战斗,为什么要一个营去呢?现在不是冷兵器时代,靠人多没用的。”李久也是喝了点酒,胆子大了,话也就重了。
“你这是唯武器论,没有了武器难道我们就不革命了吗?”易云龙瞪眼问道。
李久笑了,“团长,别扣帽子啊,要说这战争的进化,跟武器的进步是息息相关的,我跟您说个战例,您自己再想。”
于是李久把在第二次鸦片战争时期,英法联军进攻大沽的一次战斗说了,“僧格林沁的马队是当时清朝所有军队里的精锐,他们高举着马刀向英法联军冲击,三千人最后只活下来七人七骑,还是回去送信的,可以说,冷兵器遇到了对方的*后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这个时候要不要讲唯武器论?”
“现在我们与鬼子的武器差距可没有那个时候大,我们也有枪。”易云龙是农民出身,后来被国军抓去当兵,最后被俘成为红军,他的历史知识有些贫乏。
“有枪无弹连烧火棍都不如,所以,每次战斗,必须要把所有的子弹集中在战斗力强的几个人手上,尽量发挥出所有威力,这比到处撒点沙子要强多了。”李久接着酒劲反驳团长的歪理,“我们与鬼子的差距不表现在战场上的武器上,敌人有的我们都可以通过缴获获得,我们与他们的差距主要是表现在工业制造和军火补给上,我们自己造不了子弹,如果我们自己也可以造子弹就方便多了。”
“边区军工厂不是可以复装子弹吗?我觉得也不错啊。”话题又被带偏了。
“边区厂的复装弹不好说,起码我的机枪是不敢用的,万一到关键的节骨眼上卡壳,那就耽误事了。”李久并不给易云龙面子,“不过嘛,咱们团淘汰下来的那些老套筒还是可以发挥余热的,可以利用那些复装弹开发出一种新的散弹枪。近距离突袭的时候威力很大的……”
“什么?你会改武器?”易云龙更加吃惊了,“你小子还有不会的吗?”
“不是说我会,是我能想,也敢去尝试。这样,你稍等一下。”
李久想了想还是叫小乙去小红旗那里拿了一支他改装过的老套筒,并且拿出了一排没有尖弹头的子弹。
“您是行家,看看这支枪和子弹,想想射击后的效果会是啥样?”
这是一支年纪跟团长差不多的老套筒,什么是老套筒呢?这是德国人在19世纪末设置制造一种步枪,虽然也是七九口径,因为那个时候枪管的钢火不行,容易炸膛,聪明的德国人就在枪管外面再套上一个钢管,形成了套筒式结构。严格说,这种枪是毛瑟步枪的鼻祖,后来德国人解决了钢材问题,套筒就不要了,形成了毛瑟步枪系列,抗日战场上的七九步枪和中正式都是毛瑟步枪的山寨货。
后来,汉阳兵工厂也仿制了大批的老套筒,在军阀混战的年代也是用的最多的。老套筒最大的缺点就是枪管的寿命太短,2000发以后膛线就不行了,超过5000发基本上就是滑膛枪了。李久却是从这个特性上动了脑筋。
“这枪没有膛线了,一点膛线都没有了,这样的枪子弹打出去基本上是翻跟斗了,根本就无法精准命中,全靠蒙了。”易云龙叹口气说道。
“那您再看看我改造后的子弹。”李久把没有弹头的子弹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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