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佛堂。

  这是郭府最清净的地方，还没走进去就先闻到香味，刺激到雷震的鼻子，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佛堂？伪善！”

  这是他对佛堂的评价，更是对这个信仰的评判。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很多人都喜欢拜佛，有钱人更是喜欢把自己搞的跟居士似的，不管走到哪里都拿着佛珠，还喜欢来几句禅机。

  更有钱者会修建佛堂，以供自己拜佛所用。

  雷震不喜欢佛，甚至讨厌佛，不是因为别的，因为太虚伪，但凡真诚一点都能接受。

  从南到北，佛=敛财。

  所谓众生平等，应该是指众生购买一样价格的门票。

  随便找座山修个庙，吹嘘一番，就能坐收香火钱，如果没钱买门票连进去的机会都没有。

  真善还是伪善？

  倘若真善，历史上就不会有多次灭佛行动，也不会出现用少女做成的各种黑暗法器。

  做了恶事为求心安信佛，为了私欲信佛，杀人如麻者信佛……坏人扎堆的地方，能有好？

  当然不排除真正的内心纯净者，但这种人往往就是最可怜的。

  “阿弥陀佛。”

  一个眉清目秀的尼姑迎出，双手合十。

  “无量天尊，善哉善哉。”雷震回礼。

  尽管内心不喜，但面上充满虔诚；虽然无量天尊很能破防，但架不住他认认真真。

  佛像金身，道胎泥塑。

  雷震是个道教徒，原因无它：道法无形，一切随心。

  敢惹老子，那老子必须开杀，否则道心受损，耽误我修行。

  其次还有非常重要的原因：和尚过来说施主有帝王之相，施主一笑了之。

  老道过来说施主有帝王之相，施主马上目光炯炯，瞬间就生出吞天噬地之气，体内任督二脉瞬间打通，下山就想造反。

  “施主请随我来。”尼姑轻声说道。

  “小师太多大了？结婚了没？”雷震跟在后面问道：“有没有还俗的打算？我看小师太眉清目秀，倘若打扮一番必然别有一番风味，小师太知道泰山姑子吗？我曾经见过，那都是修为高深的极品……”

  不能怪雷震口不择言，主要是这片净土真不干净。

  什么和尚出门约炮，尼姑庙里偷情，老婆娶了几个，寺庙还要上市……

  真不是他不敬，而是敬不起来。

  这帮秃驴太有钱了，搜刮的全是民脂民膏，问题是还把自己装的跟圣人一样。

  小尼姑皱起眉头，闭嘴不语。

  “小师太，你的修行还不够，要戒嗔。”

  “无量天尊，善哉善哉。”

  “……”

  这是调戏，也是狂妄。

  雷震这个人太真实了，厌恶一切虚伪，只追求真。

  不多会，小尼姑把他带进里屋。

  铺垫上，一个富态的女人盘腿坐在桌前，看到雷震之后露出微笑。

  “大夫人。”

  “雷先生请坐。”

  这就是大夫人了，手里握着佛珠，慈眉善目，给人一种特别平和、善良的感觉。

  “大夫人，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雷震开门见山道：“郭族长去世了，他在生前委托我照顾郭家。”

  还是这套说辞，不管对方信不信。

  反正就是郭天林委托他雷震扶持定下的继承人，以保证郭家平安度过混乱期。

  “有劳雷先生。”大夫人微微点头。

  “不客气，都是我该做的。”雷震笑道：“此次前来拜访大夫人是想问下您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或者说对于眼下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接下来大公子会成为郭家继承人，这也是郭族长定下来的。”

  “我早就不问郭家的事了，所以一切凭雷先生做主。”大夫人说道。

  似乎真的看破一切了，对待丈夫的死很是平和，对待郭家发生的事也没有任何看法。

  就像真正的修炼者似的，把世间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好，但还有个问题——”雷震想了下说道：“据我所知郭家还有很多人忠于大夫人，既然您一切都看淡了，那么这些人？恕我直言，想让大公子坐稳，这些人恐怕得除掉。”

  试探，不加掩饰的试探。

  眼前这位大夫人掌控郭家的很多力量，可以说她动动嘴的话，下面就得乱套。

  甚至说她想让谁成为继承人，基本也就板上钉钉了。

  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绝对一言九鼎。

  “雷先生，何必多造杀孽？”大夫人微微叹息。

  “大夫人陪着郭族长造了多少杀孽？难道烧烧香、念念佛经就能消除了？”雷震摇头道：“我希望大夫人多多礼佛，不要管外面的任何事，毕竟我对您还是保持尊敬的。”

  郭家谁厉害，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因为看的人太多了，所以直觉很准，比如眼前的大夫人，虽然吃斋念佛，但留在郭家的底蕴很深。

  活菩萨的存在，有的是人愿意为她拼命。

  所以雷震不想动她，但这得建立在大夫人懂事的基础上，否则也只能不好意思了。

  “雷先生，我不会管外面的事，郭家的一切自有定数。”大夫人微笑道：“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念经拜佛，不想过问任何俗事。”

  不管、不问，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她管了、问了，又该变成什么样？

  “大夫人，我有个不情之请——”雷震想了下说道：“民调局新设立了宗教科，我想请大夫人担任顾问一职，不知是否可行？”

  “雷先生，我无意于世事……”

  “担任顾问，那些人就不用死，因为只要您在，他们的活菩萨就在，难道您忍心看他们死去，看到郭家血流成河？”

  “大夫人，您修为高深，但我达不到您这个地步，所以还请三思！您的选择，决定了他们的全家老小的命，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都救过一次了，为什么不救第二次？”

  一番话说的大夫人面色微变，尽管依旧慈眉善目，但已经失去了之前的平和。

  “或者您在郭家垂帘听政，成为实际的掌控者。”雷震盯着她道：“就这两个选择，没有第三条。”

  大夫人瞳孔微收，再也无法淡定了。

  因为这两条不管选哪个都被吃的死死的，选择第一条是坐实她活菩萨的身份；选择第二条，则是暴露她活菩萨之下的私心。

  这就是雷震对人心把控的高明之处，他绝不相信这位大夫人真的不问世事。

  如果确实看空一切，干嘛要见自己？

  都是试探，彼此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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