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四周无人，脱掉鞋子。

  也没施法，只是单手往旁边铁栅栏上轻轻一撑。整个人就像是一片轻飘飘的叶子，灵活地从栅栏上方腾跃、翻了过去。

  赤着的双脚落在了退潮之后的江滩上。

  为什么要脱鞋？

  并非是舍不得鞋子被江水浸泡，而是因为武道本来是追求的是对肉身的完美掌控和极致强大。

  穿着鞋子，脚掌不能直接接触地面，会失去敏感度和辅助发力的技巧。

  到了我现在的武功境界，每一根脚趾头实际上都有接近一个成年人手臂的力量！

  踩在柔软的江边滩涂上，我一步步朝着面前的黄浦江走过去……

  此时此刻，万籁俱寂，江风拂面。

  对面陆家嘴那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也都已经熄了灯，隐没在黑暗中，像是远古的巨兽。

  哗啦啦，哗啦啦。

  江水流淌，搅动起一个个漩涡。

  我心神澄净，整个人仿佛跟这夜色、和晚风、这滔滔江水都融合成了一个整体！

  我左猛地往前一踏，双脚前后分开。双手竖立成掌、虎口浑圆；左手前伸与目齐高，右手回撤轻放腰间。

  正是形意拳的根基——三体式站桩功！

  这种姿势是模仿古代战场厮杀时，端着红樱大枪的动作。能够让人浑身的肌肉，都得到锻炼。

  站桩的姿势一成，我浑身骨骼肌肉震荡，发出了一阵嗡嗡嗡的好像蜜蜂群汇聚的声音。

  就好像是古代那种冲锋陷阵的将军，手持大枪抖动，人枪合一！

  我保持这个动作，突然往前猛冲。

  “嗯！！！”

  一声闷雷般的古怪声响，从我的腹腔中迸发出来。甚至连我身上穿的衣服，也随着啪啪作响。

  甚至连头发都微微扬州了起来。

  “嚯！”

  紧接着我的腹腔位置，爆发出了更大的一声响，就像是要大雨之前乌云中滚过的雷霆之音。

  我保持着宛如端着一杆无形大枪的动作，发力往前奔跑。

  被我脚掌踩踏到的淤泥滩涂立刻塌陷，好像是塌方一般凹陷下去半尺多深、方圆一米左右的一大块。

  但是我的奔跑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身体内不断发出宛如沉闷雷霆滚过天空的古怪声音。

  没错！

  这正是形意拳的高深功夫，练骨髓的法门，名曰【虎豹雷音】。

  内家拳法，练到一定境界之后，骨骼筋肉都已经十分坚实，远超普通人数倍。此时功夫要向身体内部——也就是要沁进五脏六腑和骨髓中。

  但这一步很难，非常难！

  因为内脏和骨髓，没有办法像肌肉、骨骼、筋膜一样能够进行运动发力的训练。所以就需要用发声的技巧，来接引一下。

  声音由内向外，劲力由外向内。如此里应外合，内家武功方能大成。

  古时候的武道宗师们，在山野之中观摩老虎、豹子等顶级掠食猛兽，从它们身上领悟到了如何练内脏和骨髓的办法。

  你看虎豹之类大型猫科动物——包括常见的小猫咪，它们在遇到危险时能够炸毛，在平时又能够发出一阵阵低沉、宛如闷雷轰鸣的声音。

  实际上，这就是猛兽在锻炼自身五脏六腑和骨髓。

  人是万物之灵，从虎豹之中找到灵感，寻找到武功拳法通往更高境界的道路。

  形意拳这一脉，就称其为【虎豹雷音】！

  这也是截至目前，我唯一能够比较熟练掌握和施展的练内脏和骨髓的发声法门。

  在彻底进入江底练功之前，我需要最大程度热身。

  哒哒哒！

  我在江边滩涂上跑得飞快……

  终于，来到江边。

  我往前一跃而出。

  跳到江面之上两米多高，气沉丹田、力坠双足，朝着江水里坠落。

  扑通一声！

  我落入了江水里。

  冰冷的江水，立刻将我淹没。

  黄浦江毕竟流经申城市区，十分浑浊，泥沙含量也很高。在水中根本没法睁开眼睛，就算睁开了也看不见，所以我是闭着眼睛，用身体肌肉去感知水流的奔涌。

  因为我朝着江面也不可能跳出多远，所以落水处也不算深，大概三四米的样子。我用脚趾动弹控制身体不被水冲走，成功地落到了江底——脚掌能感觉到软软的淤泥。

  “这水流也太湍急了！而且水下的漩涡和暗流好多，想保持身形好艰难。简直比跟人斗法还要全神贯注，不得分心。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才是真正能练出功夫的好地方啊。”

  我有些左摇右晃，想站稳已经要耗费一番功夫，更何况是练功？

  实际上以我现在的修为境界，若是我愿意施展运转真炁、施展术法，在这个深度的水底简直如履平地，没有任何的影响。

  但是！

  此时我没有借助哪怕一缕真炁、一招术法，纯纯是凭借身体本来的力量和技巧，在这湍流的江底站立。

  尝试了大概一两分钟，我才勉强适应了这里的水流，开始尝试在水底打拳！

  渐渐的，我越来越熟悉……

  我脚踏江底，双手握拳，左右开弓，前冲后突，就在这黄浦江底演练起一套形意拳法！

  大概十五分钟左右，一套完整的拳法才打完。

  而我目前的憋气也已经到了极限。

  赶紧把肺部气体挤压，松掉脚趾的控制和“千斤坠”的功夫，让整个人身体朝着水面浮了上去……

  哗啦啦！

  我从江水里冒出头来。

  呼哧呼哧！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体在江水里一起一伏。

  我突然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原来在这江底练功，借助自然之力，果然更能够让人领悟到身体、劲力、呼吸、毛孔的奥妙。大部分修法者都看不起武功，认为这是粗鄙的杂门。但实际上，也是这般有趣。”

  浮出水面呼吸了一会儿，我又往江底沉了下去。

  这一次，就比刚才熟练多了！

  我在这个深度打了一套太极拳，只用了不到十分钟。于是，我在水底漫步一般，继续往前面走了一段距离，大概到了五米左右的深度。

  顿时，又觉得压力十分巨大！

  身体再次摇晃起来，有些站不稳……赶紧使出浑身解数，方才稳住。

  然后，如法炮制，在这里继续重复刚才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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