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彻底将符老夫人堵住。

她气得老眼发昏，差点儿昏过去。

符迅之忙搀着祖母的手，偏过脸本想瞪着顾樱，却被顾樱的气势一吓，弱弱道，“世子夫人，是四姑娘先不贞不洁，我……我才逃婚的，这事儿符家没有错……更何况，那天晚上你也在落霞山……我亲眼看着她光着身子躺在穆南峰身下——”

顾樱一巴掌将符迅之的话打断，“你胡说什么！我看你是瞎了！”

堂中下人十数，符迅之到底有多恨顾霜，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种话！

她原以为他是个聪明的，至少知道咬住那晚的事儿保全霜儿，可现在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这个符迅之真是愚蠢至极！

顾霜小脸一白，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浑身颤抖着，眼泪夺眶而出，“我没有……”

“有没有看错，难道我自己不知道么！”符迅之面色一改懦弱，愤然扬声。

顾霜只感觉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住，眼里热泪盈盈，“我……”

然而她的争辩在众人惊讶鄙夷的目光下，是那么苍白无力。

符迅之一句亲眼看见，没有人会相信她是清白的。

顾霜身形晃了晃，悲从中来，一颗心彻底碎了一地，偏她又不是个擅长争辩的，在符迅之的咄咄逼人下，恁是说不出话来。

符迅之话已出口，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些天，他心里痛苦万分的藏着这个秘密，又听到了叶家出面替顾霜遮掩的话，早就烦躁不堪，所以在商娇找到他的时候，义无反顾的住进了她家。

那天晚上，他透过门口缝隙，看见商娇在桶中沐浴。

沉寂多年的心，急速的跳动着。

他想着，顾霜配不上他了，她不干净，他凭什么为她守着身子？

他要试试自己能不能对别人动心。

可他分明是看着商娇的身子，脑海里想的却是顾霜的脸。

那一刻他才明白……他舍不得顾霜，他喜欢这个乖巧懂事，温柔淑慎的小姑娘。

“我有错吗？我符家乃是一脉清流！怎么能娶她那样的女子，让我下半辈子都被人指指点点？”他流着泪水，无辜的问。

顾霜听得浑身发冷，难以置信的朝他看去。

符迅之别开脸，狠狠抹了一把泪水，“我没错！”

符老夫人也听明白了，难怪她这孙子从落霞山回来就变了一个人，原来其中还有这个缘故。

她立刻挺起了腰板，“既然如此，四姑娘已经不是清白之身，那迅之与商娇的事也不必再拿出来说。我们两家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迅之与四姑娘的婚事照旧，再择一个良辰吉日，将婚事办了。至于商娇，也找个时候抬进府来，以她的身份，给迅之做个妾也是可以的，不知诸位对这个安排还满不满意？”

老太太这施舍般的态度，仿佛顾霜犯了什么泼天大错一般。

顾霜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赵氏和秦氏自然也不答应。

顾樱面无表情的冷笑了一声，“老夫人莫不是真以为自己的孙子是什么金疙瘩罢？”

符老夫人自得道，“迅之学富五车，又是清流之后，四姑娘配他本就是高攀，如今她都被糟蹋了，我孙儿还愿意娶她，已经是大发慈悲了。若不然，你今日退了婚出去看看，偌大的汴京城，谁敢要一个不干不净的姑娘？”

顾樱被符家的厚颜无耻怼得久久无言。

符迅之见众人不说话，闭了闭发红的眼睛，搀扶着祖母，对顾樱道，“刚刚我不该说出那样的话，对不起……”

顾樱冷笑，“好个清高的符公子，现在认错有什么用？”

符迅之脸色红了又白，咬了咬牙，道，“我答应你们，我会娶霜儿……但我不会碰她，我娶她只是因为担心她被退婚后处境凄凉无人会娶——”

“谁说无人会娶她？”

一道清冽男声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蓦的在堂内响起。

符迅之身子颤了颤，猛地转头看向话音的来源。

顾樱眉梢轻挑，有些意外。

在气氛凝固，剑拔弩张的符家大堂，叶轻迟慢条斯理站起来，看向众人，语气淡淡的对赵氏言简意赅道，“退了聘礼，我娶。”

赵氏和秦氏两个怔愣着，根本没反应过来。

符老夫人亦皱紧眉头，眼神黑了黑。

顾霜早已陷入绝望后生出的平静，可此刻的她还是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什……什么？

叶大公子愿意娶她？

她莫不是听错了，出现了幻听？

可男人从距离她十步远的地方走到她身边，伸出大手执起她的小手，炙烫的温热从他掌心传来，吓得她心惊肉跳。

他是有洁癖的！

她脑子里就只有这句话，害怕的想从他掌心里挣脱开，但男人力气极大，她动了两下便被他死死攥住了。

她红着眼往他清俊的脸上看去，心脏飞快乱了章法，脑子里也一片混沌。

叶轻迟气势纵横，面无表情对符老夫人道，“我对顾霜心仪已久，今日她与符家退婚，明日我便娶她。老夫人若不肯和平退婚，那符迅之与人私通背弃东平伯嫡女之事很快便会上达天听，一个不忠不义的人，当不得大用，到时候，您这个本就不聪明的孙儿，只怕是前程堪忧。”

符老夫人老脸登时沉了下来，“叶大公子，现在不是儿戏的时候。”

符迅之不敢相信，“叶大人，你疯了吗？她已经——”

“我的事，轮不到你来指点。”他偏过头，唇角含着一抹耐人寻味的浅笑，看向身边娇小的小女子，“更何况，她是不是清白的，我比你更清楚。”

顾霜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手指微蜷。

叶轻迟不许她逃避，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示意她大胆开口。

顾霜抬起眼帘，小心翼翼的觑着男人矜贵温雅的神情。

叶轻迟剑眉星目，眼角眉梢都透着愉悦，“四姑娘，你说呢？”

“我……”顾霜抬起头，男人的笑仿若在她心头点了一把火，她仍旧是怯怯的，但眼里又复燃了一丝明亮的光，“我是清白的，符公子那日看错了，我并未被什么土匪掳走，而是与二姐姐去了叶家庄园，整夜与义母还有叶……叶哥哥在一处玩乐，叶家以及镇国公府所有下人都能作证。”

说完这些，顾霜浑身一松，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有镇国公府和叶家做靠山，符迅之脚步踉跄……浑身脱力一般，颓然跌坐在地上。

他知道，他与霜儿的事，彻底没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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