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樱说话的语气尽量温和友善，“那宅院是世子托我替沈姑娘置办的，姑姑让沈姑娘尽管住进来就是。”

鱼姑却淡淡道，“不用了，我出去和阿许住在一处也好有个照应，房子我们会自己另外找人租赁，多谢夫人为我们母女二人操心。”

顾樱最后一次挽留，“姑姑当真要走？”

“是，民妇承蒙世子照顾，在国公府多住了些时日，也算享了福，如今我那可怜的义女来了汴京，有家人在身旁，民妇便不打搅夫人和世子了。”

鱼姑这话说得倒是情真意切，想来她与沈如许母女感情确实很深。

顾樱态度也柔和下来，“世子说过会在汴京替姑姑和沈姑娘置办宅子，姑姑只管安心和沈姑娘住下来便是，何必要走呢。”

鱼姑闻言，缓缓抬起头，眼神略略疏离，再次拒绝道，“不用了，民妇担当不起。”

说完，提着个小小包袱便往外走，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索可怜。

虽与她没什么感情，可好歹也在长风阁住了这么长时日，多少也有点儿不舍。

银兰皱着眉头，“夫人，要不要将她留下来？”

顾樱叹了口气，嘴角淡淡牵开，“不用了，她要走便走吧，我这儿是绝对容不下沈如许的，世子那儿我会去说，你们放心。银兰，你去拿些银两给她。”

银兰从六合柜里取出一袋银两，往外走去。

胭脂努了努唇，道，“这个鱼姑真是奇奇怪怪的，平日里也不见她跟谁亲近，居然还有个这么宠爱的义女，为了个义女，连国公府都不待了，真是的，那外面哪有国公府好呢。”

顾樱拍了拍小丫头天真单纯的小脑袋，“好了，按照我们原先的计划，你现在去程氏院儿里附近找几个丫头说说话去。”

胭脂笑眯眯道，“是，奴婢这就去。”

……

鱼姑离开后，世子倒也没说什么，只随口询问了她在汴京的住址，让人又送了些银两过去，也就不再过问了。

毕竟也只是个救过他的大夫而已，他将她从边境带回来，又给了她一段时日的优渥生活，已算是报答了救命之恩，既然出府是她的选择，那他也不会再勉强她留下。

这两日，宝墨堂里气氛诡异的压抑起来。

顾樱起得早的时候，就会故意去程氏院儿里请个安，她的脾性不比曾经任劳任怨任打任骂的霍栖云，自然不会对程氏唯唯诺诺。

霍栖烟阴阳怪气，程氏装模作样，她便毫不客气的回击，不但将程氏气得笑不出来，还将霍栖烟也一并气得跳脚。

现如今世子高升，赵长兴成了个废人。

程氏在这府里越发拿她没办法。

顾樱去了两回，程氏脸上的笑就有些挂不住了，每每只盯着她的肚子发呆，这可是国公府的嫡长孙。

心底恨得牙痒痒，面上却还要笑得严丝合缝，对她腹中的孩子嘘寒问暖。

不过，她再能忍，心里也在打主意怎么让顾樱不爽快，这不，身边还跟着个霍栖烟呢，她是赵柔的女儿，不管怎样也要利用起来。

想到这儿，程氏笑吟吟道，“阿樱这孩子也快四个多月了，怎的还日日跟阿渡同房呢？这样对孩子可不好啊，多少妇人腹中的孩子就是这样没的，太危险了。”

程氏虚情假意的担心，顾樱也虚情假意的感激道，“母亲教导得极是，阿樱知道了。”

知道了，却不改，笑得还温柔贤惠，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儿来。

程氏和霍栖烟对视一眼。

霍栖烟愤怒的揪着帕子，嘴唇抿得紧紧的，冷嘲热讽道，“嫂嫂是否也太不懂事了些，舅母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嫂嫂还要懂装不懂吗？”

顾樱抬起眼帘，无辜道，“不知烟儿妹妹有何赐教？”

霍栖烟本想让程氏开这个口，但程氏唯唯诺诺不想出头的模样，她也就不跟顾樱废话了，直接了当道，“汴京哪个大户人家的规矩不是正室夫人要好好服侍夫君主子爷的，偏偏嫂嫂要做这个特殊的人？”

顾樱浑然不觉自己做错了什么，笑道，“烟儿妹妹此话从何而来？我又有哪儿没有照顾好夫君？”

霍栖烟红着脸道，“你……你你怀了身子，就不能再……再伺候表哥了，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你身为大夫人就该给表哥纳几个女子来伺候，不然你想让表哥……这么几个月自己一个人守着你这个……这个……什么都不能做的孕妇么？”

有些话，本不该从她这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口中说出来。

她憋红了脸说不下去。

程氏一副慈母模样的接过话茬，以过来人的姿态谆谆教导道，“阿樱啊，这件事你这个做妻子的确做得不得体，不管怎么说，对自己夫君的生活还是要好好上上心才是。阿渡年纪轻轻，血气方刚的，你又怀了身子，夫妻两个最好是分了房睡，就算你不想从外面替阿渡纳妾，也要从咱们府里挑几个模样出挑身段儿不错的姑娘进阿渡房里伺候不是？不然传出去了，外面都骂你悍妒狭隘，于你和阿渡的名声多不好啊。”

顾樱微微一笑。

程氏知道她不愿替赵长渡纳妾，便叹了口气苦笑道，“而且咱们国公府子嗣凋零，长兴是个不争气的，阿渡又经年在边境御敌，说不定日后还要去守卫边关，几年几年的不归家，他要是不给赵家多留几个后人，那便是不孝，就算他爷爷知道了，也是要生气的。”

顾樱抚着小腹，笑得越发温柔可心，冷嘲热讽道，“母亲说得极是，所以我这一胎定要为世子生个嫡长子出来为赵家尽尽孝道。”

她油盐不进，程氏几不可见的勾起一个冷笑，眼底明显已有了火气。

霍栖烟更是气顾樱脸皮厚，不懂事，皮笑肉不笑的讽刺她几句。

程氏倒是个和善人，在中间调和了两声，启唇笑道，“阿樱是不是有什么顾虑？你要是不好选，母亲替你选几个贴心懂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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