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公微微眯了眯眼，柳若荷的意思他明白，这是要他暂时出京避下风头，等这事过了，他再回来，到时候自然也就没有人再提及此事。

    还别说，这个提议他是真心动了，就像柳若荷说的，他是祈太后的亲信，出了京，那就是人人要巴结的对象，地方官总比这些京官要好相处得多，毕竟人人都想调回京城任职。

    只是他仍然有自己的疑虑，内侍要出京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柳若荷见他久久不语，低声温柔道，“公公还在犹豫什么？正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公公不妨说出来，我也好给您分析一二。”

    张公公思量了一会儿，这才道，“说给你听也无妨，宫里有规定，内侍无诏不得随意出京，咱家想要离京也得有名目才行，这是其一，其二就是太后不轻易放人，我若没有合理的理由，太后那边不好交代。”

    谈情说爱嘛，主打的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送顾德音离开后，他转身立即派人去打探消息。

    顾德音在与丁世伯分开后，就颇有几分闲情逸致地走在街上，她的消息百分百准确，半点也不怕丁世伯不上钩。

    “公公，您且听我说完再走，到时候您若觉得没理，再惩罚我也不迟……”

    顾德音煞有介事一般点了点头，“当然，我骗谁都不会骗世伯你啊。”

    “丁世伯，我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张公公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他就不该相信这个蠢女人，看看都出的是什么馊主意，她若真的脑子灵活，也不会从侯府少夫人混成他这个死太监的玩物。

    有了这个头彩，还怕出不了风头，入不了张公公的法眼？

    柳若荷见到张公公又坐了下来，脸色这才和缓了一二，她这回不敢再卖关子，而是直接开门见山道。

    顾德音这边得到了小廖公公的通风报信，知道了柳若荷乖乖照做了，而张公公也往宫里去了，那么可以进行第三步计划了。

    她微叹口气，“世伯，你是知道的，我家最近走背运，刚受了宫里的斥责，现下是半点也不敢出风头，正是韬光养晦的时候，不然……”

    她错愕地转头看去，结果看到萧明章笑吟吟的脸庞。

    怪不得摄政王都没有怎么大张旗鼓地给顾德音撑腰，要不然祈太后哪敢闹事？

    “我还道你想了个什么好主意，要采购容易得很，我一声令下，多的是商家送上门任我选，以这理由出京，太后不会同意。”

    顾德音看他不语，也没有出言相催，若是她知道眼前这位丁世伯脑补了什么，肯定会把喝到嘴里的茶水给喷出来。

    剩下的话她不说了，眼前这位丁世伯会自动脑补的。

    既然天公做了美，她欣然接受，与萧明章偷得浮生半日闲，竟一起逛起街来。

    依张公公那等人的作派，到时候哪里还记得什么韬光养晦？

    欲使其亡，先使其狂。

    果然，丁世伯一脸恍然的样子，怪不得她会这么大方把消息分享给他，原来是顾家还没把麻烦给解决掉，这才不敢出风头。

    他随后更想到了传闻中摄政王和太后不能说的二三事，再思及摄政王与顾德音之间的情谊，看来太后斥责顾家，八成是冲着顾德音来的。

    “丁世伯言重了，我们两家是世交，互帮互助而已，到时候你若是成为了太后娘娘面前的红人，一定要为我顾家美言几句，好让我们度过眼下这个难关。”

    张公公不悦地看了她一眼，她当即收敛一二，立即敛容道。

    至于什么互帮互助的话，他到时候可就不认了，他是不可能为了顾家得罪祈太后的。

    柳若荷松了口气，待遇总算又回来了，只是新的忧虑又来了，她的柳眉还是不得舒展。

    逛到一处卖小泥人的摊挡，她颇有兴致地看着，突然有人拿起一个小泥人笑着递给她。

    想到日后丁家取代顾家成为皇商的日子，他就笑得见牙不见眼。

    丁世伯满嘴答应下来，做生意嘛，话都说得虚虚实实的，他也不会完全就信了顾德音。

    在这大街上遇到萧明章实在是令人太惊奇的一件事，主要是萧明章这等日理万机的人，哪来的时间逛街啊？

    “刚经过这里，看到你在这儿闲逛，就下马过来了。”

    正好碰到一个卖花的妇人，萧明章拿起一朵花让她闻闻香不香。

    此时她笑得一脸的诱惑怂恿。

    柳若荷眼看张公公要走，她脸色紧张地赶紧拉住张公公的手。

    顾德音要秋后算账也得迟一步，多活一天是一天，她现在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在活着，不然早就崩溃了。

    一九八.二三.一七五.二三三

    丁世伯一收到顾德音的拜帖，当即就同意与她见面。

    他人还在京城，立即就修书一封给江南老家，要他们提前一步把上等的布料准备好，等张公公抵达江南，他家就能抢得个头彩。

    顾德音闻言，四处找了下，果然在一处角落找到了萧明章的长随和护卫，她这才信了他的说辞。

    “世伯别急，这是我刚打听到的，外边现在还没有传开，特意跑来先一步告诉你……”

    丁世伯看到顾德音要卖关子，立即会意地追问，“什么好消息？顾姑娘，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来听听。”

    两人约了见面的地点，到了之后，客套寒暄了几句后，顾德音就进入了正题。

    “公公，我都为您想好了，每年宫里都要为太后娘娘采买物品，往年都是从顾家采购的，如今要打压顾家，今年自然要绕过他们……”

    说完，他起身急匆匆地往外走，显然是要进宫。

    离了张公公这个保护伞，她到时候又该如何自保？

    真是越想越头疼，她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只能被动地推着往前走。

    好在他也有他的渠道，真的证实了祈太后要派张公公到江南采买生辰贺礼，他顿时高兴得击掌，这倒是个机会。

    以前他最不耻这等拎不清的统治者，如今初尝情爱滋味，方才知道在爱人的面前，其他事都不重要。

    虽然不知道顾德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终归不是什么好药，张公公固然可恨，可跟顾德音合作，也无异于与虎谋皮，她是知道顾德音有多恨她。

    柳若荷闻言，笑了笑，“我还道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原来是这两桩啊……”

    顾德音凑近一闻，笑道，“香。”

    她给之前那位姓丁的江南布商下了拜帖，轮到他出场了。

    此刻，他觉得自己洞悉了真相，所以看顾德音的目光中带了几分同情，跟谁抢男人不好，跟太后抢，那哪里能得到好？

    他把之前对顾德音过高的看法，又给调低了，像他们这样的商户出身，哪里能斗得过人家人上人？

    丁世伯沉吟片刻后，笑道，“顾姑娘的顾虑，在下明白，若是证实此事为真，我欠顾姑娘一个人情，他日你若有吩咐，我定当不会推辞。”

    只要他一有行动，天下间没有不透风的墙，那其他人也会闻风而动，到时候江南就热闹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她顿时高兴得笑眯了眼，接过那个小泥人，她笑问，“王爷怎么在这街上？”

    顾德音也不阻止他这举动，他愿意逗她开心，她自然给他面子。

    “公公，太后娘娘的生辰就快到了，您就打着为娘娘筹办生辰贺礼的旗号请求出京，首先前往江南，那儿富庶，当地乡绅若知道您奉旨出京采办，肯定少不得要巴结一番，到时候贺礼采买到了，公公还可趁机捞一笔到荷包里……”

    而且两辈子了，这是第一次有个男人如此纯真的讨她欢心，这极大的满足了她的女性心理，原来被人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此消息当真？”

    果然，丁世伯一听，眼睛就亮了。

    张公公越听眼睛眯得越厉害，他是真心动了，到时候不但差事办了，自己的荷包也鼓了，这一趟确实是一本万利。

    张公公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也罢，就当给她一个机会，这样到时候惩罚她也好有个名目。

    萧明章放下了摄政王的架子，只要看到顾德音喜欢什么小玩意儿，他都给买买买，如今他为搏红颜一笑，真的很可能干出烽火戏诸侯的事来。

    顾德音这才把张公公准备出京为太后采办生辰贺礼一事说出来，祈太后虽然没有临朝称制，但架不住她是当朝太后，多的是人想要巴结她。

    一男二女最容易生事。

    萧明章当即将这妇人的花都包圆了。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祈今之眼里，他神色紧绷地捏紧手中的酒杯，这两人怎么能笑得如此开心？

    践踏了他的情义，他们就一点都不心虚吗？

    他气不过的把手中的酒杯往地上一掷，摇摇晃晃地起身就要下去质问他们。(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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