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体型的悬殊，折夜本来没有抱期望能一击即中。

但就在他灵剑刺向前的时候，原本正朝着虚天鼎而去的黑衣人却突然停下来，背身而立的站着，像是在等着这一剑似的。

携裹着天阴噬魂散的灵剑直直的刺入他的心脏。

这一击，必死。

这是折夜第一次杀人。

他既兴奋又害怕。

兴奋的是，他守住了烛火，而且很快就要到寅时，他可以一直将晚娘留在身边了。

围绕在虚天鼎旁边的野猫群，在看见黑衣人被灵剑刺入心脏后纷纷吓得呜咽着逃开。

而折夜也不敢再有动作，从他的位置，只能看到被灵剑贯穿了左胸的黑衣人低头踉跄了几步，鲜红色的血液顺着灵剑汨汨滴落到虚天鼎中。

渐渐的，那血流像是活了起来，引着猩红色的血流，蜿蜒至虚天鼎上的龙纹里，低洼处，又缓缓朝着位于虚天鼎中间的星星烛火而去。

轰隆~

很快，就在不停晃动着的烛火燎到血流的那一霎，整个虚天鼎轰一声火光盛天，熊熊燃烧这的焰火将整个地下层都变得如白昼般光亮。

“啊啊啊啊！！！”

“额额额额！！！”

........

随着火光燎起，鼎内爆发出骇人听闻的凄厉尖叫，像是受着酷刑的犯人在求饶，又像是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碾碎。

火光来得太突然，让年幼的折夜没有一丝准备，只感觉一阵无法阻挡的热浪迎面而来，直接将他往墙上甩。

他甚至已经闭上眼睛做好了受伤的准备，但料想当中的疼痛并没来，而是突然从前面伸出来的手掌将他托着，很有效的减缓了热浪迸发的力道。

他怔懵着抬头一看，只见救他的竟然是那黑衣人。

黑衣人带着面巾又撇着脸，折夜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更加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救自己。

“唔...”

黑衣人还被灵剑贯穿着，中了天阴噬魂散又被贯穿心脏，浑身的鲜血都被尽数流进虚天鼎中，眼下的黑衣人仅凭着一口气吊着，连一句完整的闷哼声都发不出来。

这声音...

尽管黑衣人已经极尽克制，但折夜还是心里一怔，愣愣的伸手要去扯黑衣人的面巾。

“你...”

吱呀~

随着虚天鼎里面的火光被点燃，寅时时分，通往虚天鼎的石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黑衣人大口喘着气，再没有力气逃脱的他，只能被门外冲进来的宫卫门层层捆住。

折夜还愣着坐在地上，身上的华服早就被火舌燎得烧了不少，小脸上惊惧未退开，要不是身上还残留着的气息，他甚至都怀疑刚才真的是黑衣人将自己护住的吗？

他怔懵着，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这个黑衣人...究竟是谁？

今天晚上在虚天鼎中发生的一切，真就只是守着烛火这么简单吗？

宫卫们手忙脚乱的将瘫坐在地上的折夜扶起。

“殿下，你可还好？”

“殿下！”

“喊莫长老来，快！”

直到一声声呼喊传入耳中，折夜才觉得真切。

他倔强的将搀扶着他的宫卫们推开，踉跄着步子走去被捆的黑衣人身边，不顾宫卫们的阻拦，想也不想的就伸手扯开黑衣人脸上的面巾。

然而他看到的，只一张被划得血肉模糊的脸，脸上的伤口纵横交错，深可见骨，可见下手时分毫力道都没有收敛，好像故意要毁了这张脸一样。

根本分辨不出来这人是谁，只按照长发挽起的模样辨认出这是个女人。

“殿下，吉时快到了，天尊还在万神殿里等着您，请殿下移步。”

没错，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暖阁中还有晚娘在等他回去。

区区一个必死无疑的黑衣人，不值得他费时间。

在宫卫们的簇拥係啊，他一级一级的往出口走着，野猫们的尸体横了遍地，脚下黏腻一片，都是让人作呕的腥臭冒血。

等他重新换了一身华服站在万神殿上时候，之前还打量着他的九州上位者都面带恭敬之色，一一对着他行叩拜之礼。

而那名气若游丝的黑衣女人，也已经被绑着，跟块破布一样被扔在万神殿里。

侍卫们手上握着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了鞘，闪烁着惨白的寒光制住了这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孱弱女人。

因为中了天阴噬魂散的原因，折夜知道这个面目全非的女人眼下必定是痛苦到凌迟，因为天阴噬魂散会吊着她最后一口气，让她即使昏迷也还能依然保留这痛觉，一点点感受五脏六腑被化为血水的过程。

滔天的痛苦使她无法发声，不能动弹，只有悲切的呜咽。

折夜能感觉到坐于九五之尊位置上的天尊，还有坐在旁边的西王母心情都很好，就连跟自己说话的口气也是鲜少的和悦。

“做的很好，神族尊少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距离他最近的女人疼得在哭。

距离他最远的女人却掩面在笑。

然而折夜到底年幼藏不住事情，萦绕在他心头的疑问只让他好奇的看着倒在他脚边呻吟的女人。

问道。

“尊父，她是谁？”

万神殿上一片沉静，谁也不敢说话，就连一直笑眼柔意望向他的西王母也撇脸避开。

天尊声音沉冷，仿若地上的不过是个用完便扔的垃圾一般。

“不过是个为了能让你顺利及笄的棋子。”

“自此，你便是神族尊少，不可被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扰心。”

折夜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顺利及笄要用到这个女人，更加不明白天尊口中说的棋子是什么意思。

但他已经被教授了五百年的神族应该要具备的仪态和责任，五百年的锻造早就练就了他冷心冷肺的性子。

吉时一到，他便神色如常的站在大殿前，享受着万人叩拜。

神族尊少，天生便该是如此。

梦境流连反复，携裹着折夜的情绪，拖入无边无际的混沌之中。

“晚娘...”

“晚娘...救我...”

他听到很多喊叫声，似哭似笑。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神族尊少，这就是你的神族尊少之位！哈哈哈...）

（你也该去死，你也该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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