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诚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爹，你要休了我娘？那你让儿子以后如何在京城做人呢？”

他的官职虽不高，但架不住他爹他哥的职位高啊！

因为这个，他在那群同僚中一向很有体面，哪怕去外面随便吃个饭，小厮都得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程二爷”。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这些荣耀并不是他自己凭本事挣来的，而是虞国公府带给他的。

可话说回来，若是他的母亲被父亲给休弃，即便他还顶着虞国公府二爷的头衔，也会在瞬间沦为京城所有人口中的笑柄。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了，忙爬起来抱住程若望的大腿道：“爹，我可是您亲生的儿子啊！您可不能这样对我……”

程若望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能忍耐得住，他一脚踹在了程立诚的身上，力度一点不比程立德那一脚轻。

“你个畜牲！就算你有脸继续在京城混，你以为我还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程立诚直接被他这一脚给踢到了正厅的门口，只见他挣扎了一下，“噗嗤”一声，口中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胡氏愣了一瞬，然后开始尖叫，“程若望，你疯了吧？立诚可是你的亲生儿子！”

小胡氏也急得赶紧去扶程立诚，“夫君，你怎么样啊？要不要紧？”

她现在的心情特别紧张。

公爹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要让立诚离开京城吗？

她跟程立诚之间的夫妻感情算

不上特别好，但夫妻利益一体，若是立诚被赶出了京城，那虞国公府肯定也没有她的立身之处了。

程立德也站了起来，“爹……”

他自然不同情他这个便宜弟弟，但他有些担心他爹会把自己给气出毛病来。

程若望犹不解气，他看着地上的程立诚，咬牙切齿地开口道：“若是有可能，我宁可从来没有你这个儿子！”

这句话说得太严重了。

程立诚好不容易才坐了起来，听见这句话，他满脸都是黯然，“我就知道，您一直都看不起我……您的眼里只有大哥……”

“你别给我装可怜！”

程若望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今天坦白告诉你，这件事情上……我最恨的人不是你娘，也不是你媳妇，我最恨的人是你！”

程立诚讷讷，“可这事儿……也不是我主使的呀！您为什么……”

当初母亲提出那个建议，他只是没有反对而已，还算不上是最罪大恶极的那一个吧？

程若望一脸失望地看着他，“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我来告诉你……因为她们姓胡，你姓程！立德和苍耳跟她俩没关系，但他们是你的亲大哥和亲侄女！从你纵容你娘对你亲侄女下黑手的那一刻起，你就不配当个人了，更不配当我程氏的子孙！”

程立诚的脸上划过一丝羞惭。

这一刻，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些十分久远的回忆。

其实，在他小时候的记忆中，父亲和大哥并不是现

在这副模样，那个时候他们对他都挺和善的。

尤其是大哥，他只比他年长三岁，玩心还比较重，他总是偷偷带他溜到外面去玩儿，上山爬树，下河摸鱼，什么有意思就玩什么。

只是后来被母亲给发现了，狠狠地斥责了大哥一通，大哥就不敢再带他出去了，改而悄悄带各种好吃的东西给他。

他很喜欢大哥带回来的吃食，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的，为了不被母亲发现，他还会照常吃一日三餐，每次都把肚子撑得圆鼓鼓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他是十分开心和满足的。

只是，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依恋大哥了呢？

大概是母亲一再在他耳边说，父亲眼里只有大哥一个人，半点没有他这个次子的位置……等大哥接任了爵位，肯定会将他给扫地出门的时候吧？

后来大哥果然跟着父亲一起去了军营，将他一个人留在了京城。

他开始听信母亲的话，渐渐疏远了大哥。

至于大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疏远他的，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他只记得他们两个越来越没有共同话题可说，哪怕一两年没见面，见到了也不过是生硬地打个招呼。

已经完全没有了小时候的亲密。

与他的沉默相比，胡氏显得很不服气，“若不是你太过偏心……立诚又何必这样冒险，自己去谋划出路呢？同为虞国公府的儿子，他为什么要处处被立德压一头？立德的女儿能成为太

子妃，他的女儿又为何不行？”

程若望不想理会她，他看向了程立诚，脸上的表情十分沉重，“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程立诚讷讷，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好半天都挤不出来一个字，最后只能自暴自弃地闭上了嘴巴。

程若望失望至极。

不说别的，帝后之所以会有两家结亲的念头，是因为他们与老大夫妻俩相交莫逆，本就是看在老大的面子上，而不是看在他这个老头子的面子上。

老二连这一点都看不清楚，这眼界未免太过狭窄。

不过也无所谓了。

反正他以后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了，聪明也好，愚蠢也罢，都得老老实实地捂在程家内部。

这样想着，他果断开口道：“小胡氏是胡氏的亲侄女，我程家容不下大的，小的自然也不会留，今天我就做主替你休了她。”

听他这样说，小胡氏吓得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程若望又看向了程立诚，“至于你，就带着你的儿女回贡州老家吧！我可以给你们足够的银两生存，但我会将你们一支从族谱上除名，从此之后你们不得以程家子孙的名义在外面走动……还有，终你一生，不准再回到京城中来。”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处理办法了。

程立诚毕竟是他的儿子，他做错事也有他这个做父亲的责任在，倒是不好对他不管不顾的。

但他给立德和苍耳造成终生难以弥补的伤害也是事实，他不能让他再

顶着这个姓氏在立德面前晃来晃去的。

他的话音落下，程立诚还没什么反应，胡氏却几欲疯狂，“程若望，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凭什么这样对立诚？”

程怀薇也快哭了，“祖父，您真的要对怀薇如此绝情吗？”

一旦回了贡州那个犄角旮旯的地方，那她的人生还能有什么指望？

不，她不要离开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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