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稷回抱着她，用脸挨着她的脸颊，感受着她眼泪的温度，他笑着开口道：“舍不得……那就不要推开啊！”

苍耳哭得更凶了。

赵云稷柔声安慰她，“乖，不哭……你的眼泪都快要把我给冲走了……”

苍耳一点也不理会他的话，她继续哭，直将赵云稷领口的衣裳都给染湿了。

她心里想的是，当年爸爸一开始就不是很同意她和那个人订婚，只是不想违逆爷爷的遗愿罢了。

爸爸说，那个人看起来就不是个特别重情的人，果然，比起感情，那个人的心里更看重利益。

现在爸爸要是在的话，他会对赵云稷做出怎么样的评价呢？

这样一想，她顿时哭得更厉害了。

赵云稷被她哭得心慌意乱的，他有些无奈地开口道：“平日里看着你挺爱逞强的，怎么一哭起来就收不住了呢？”

他心里其实十分怜惜。

想来她是压抑了太久了，正好碰到了这个爆发口，这才一发不可收拾了吧？

如果能选择的话，他宁可她不要那样坚强独立，只要做一个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小女子就好了。

苍耳哭了一会儿，情绪逐渐平静了下来。

她看着赵云稷的衣领上到处都沾满了泪痕，心里有些尴尬，“那个，咱俩这样……算是相濡以沫了吗？”

赵云稷有些哭笑不得，“让你整天看些闲书……相濡以沫是这么用的吗？”

他常常来程

记，发现闲暇的时候，苍耳也挺爱看书的，只是她看的大多都是食谱，或者游记、志怪之类的，词赋类的书那是坚决不看的。

苍耳反驳道：“那是怎么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念书少，还笑话我……”

她前世好歹也是名校毕业，就算做不到引经据典，但也不至于连常见词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只是刚才经过了一场情绪上的大地震，她现在的心情有些胡搅蛮缠。

“我什么时候笑话你了？”赵云稷还以为她真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他有些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颊，主动为她释疑道：“相濡以沫出自《庄子》，原文是‘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意思就是泉水干涸了，露出了陆地，两条鱼为了能够活下去，互相呕出自己肚子里的水，来湿润彼此的身体。与其这样彼此辛苦的活着，还不如自由生活在江河之中，互相不来往的好……”

说完最后一个字，赵云稷完全沉默了下来。

他看着苍耳，半天没有言语。

原来，她不是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她想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这样想着，他的脸上满是哀伤之色，“苍耳，你真的……不能接受我吗？”

短短几个月时间，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生活里有她的存在，他简直不敢去想象，若是从此离了她，

他后面的日子要怎么活下去才好。

苍耳有些心虚地撇开了视线。

天地良心，她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啊！

她说那句话完全是调侃的语气，现代人不是常常用“相濡以沫”来形容夫妻情深吗？她压根就没想起来这个词还有后半句。

可她一时间又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解释这个误会，只能讷讷开口道：“对不住……”

对不住，害得你这样难过。

赵云稷用力抱了抱她，然后又缓缓松开，离她两三尺距离的地方，他垂下了眸子，苦笑着开口道：“没关系，感情事……最不能勉强……”

他能感觉得到，苍耳对他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的，这样就很好了。

他会给她足够的时间，让她慢慢认清楚自己的感情。

苍耳见他主动拉开了与自己的距离，她的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是她的错，他那样坚毅果敢的人，却被她给害得患得患失的，一副彷徨无助的模样。

她应该早点做下决定，不应该这样若即若离的，让他心里跟着不安生。

又想了好一会儿，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这辈子有幸遇到了这样一个纯粹的人，她为何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敢去赌这一回呢？

大不了，她再次落得一个不得善终的下场，但最起码这个过程中，应该比上一次愉快多了。

毕竟，这一次是她的心之所向。

这样想着，她看着他，缓缓开口

道：“我可以陪你这一场，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若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出现了变化，我要有随时离开的机会。”

她不害怕只有一个美好的开始，却没有一个幸福的结局，反正她只有孤身一身，得到了再失去，也还是她一个人，不赚也不亏。

可她必须拥有能够自主离开的权利，不然的话，她可能压根就没有勇气主动走进那个笼子。

赵云稷愣住，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渐渐琢磨出她话中的意思，他的眼底在一瞬间迸发出炫目的光彩来。

“苍耳，你……”

苍耳皱了皱鼻子，“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赵云稷忙不迭地应道：“我答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顿了一下，他一脸凝重地开口道：“机会可以给你，但终我一生，都不会让你产生想要离开的念头。”

他好不容易才获得的珍宝，又怎么会舍得让她难过呢？他一定会疼她、爱她、敬她，让她再也离不开他。

苍耳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被羽毛拂过了一样，痒得厉害。

她伸手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笑着说道：“好吧！算我相信你了。”

最起码这一刻他们的心都十分真挚，至于将来如何……管他呢！先爱了再说。

赵云稷捉住了她的手指，他的情绪有些难以克制，“苍耳，我……”

苍耳看着他，有些调皮地开口道：“

呐！现在……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做相濡以沫……”

赵云稷愣住。

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他疑惑完，苍耳已经主动将红唇凑了上来，在他唇上印下了一吻。

她咯咯笑道：“这才叫相濡以沫呢！”

赵云稷的全身都僵硬了。

苍耳故意问他，“你觉得这样不好吗？是不是……太过伤风败俗了？”

她心里其实也有些隐隐的后悔。

刚才那一刻，她是有些冲动了，这个时代的人都十分保守，他不会以为她是个很随便的人吧？

赵云稷摇了摇头。

是有点出格，但是没关系，反正她注定是他的妻子，这种事情……就当是提前练习了吧！

这样想着，他有些委屈地开口道：“你碰了我，那就要对我负责……”

苍耳有些汗颜。

还在记挂名分的事情呐！

她有心逗他，“那你再让我亲一口，我就对你负起责任来。”

赵云稷突然站了起来。

苍耳吓了一大跳，“你……干什么啊？”

赵云稷俯下身来，他低声喃道：“这种事情，应该男人主动才对……”

说着，他的视线蓦然变得深沉，视线从眼前女子如画的眉目，绯红的脸颊再到红润的嘴唇，一一扫了过去。

最后，他低头吻了下去。

这一刻，两人心底同时浮出了一个念头。

相濡以沫后面也不一定是相忘于江湖，还可以是……相濡以沫，白头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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