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胤让自己的车夫送陈幼筠回王家取东西。

眼看着陈幼筠走远后，梁胤遣自己的小厮去告假后，转身进了京都府衙。

京都府衙内，衙役头儿老方步履匆匆。

一路穿廊过院，到了一座僻静的院子门口。

老方一手扶着腰刀，一手擦了把汗，将帽子扶正后，抬脚进了院子。

到了屋外，几步上了台阶，老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喊道：“万大人，蒋大人！”

“进来！”

老方进了屋，看着两位顶头上司正头挨着头，弯腰看着书案上的东西，低声商量着什么。

“回大人，查到了！”老方行礼后说道。

“如何？”蒋判官看着老方问道。

老方说道；“我连夜提审了林家、王家的下人，据林家当天跟到王家的下人所说…”

“林、王两家的婚事，是林家主动找上王璋的！”

万推官和蒋判官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见了震惊。

“林家有权有势，王家空有个架子，为何林家要主动跟王家结亲？”万推官点了点桌子，说道。

老方走上前说道：“林、王两家本无来往，林家之所以上门提亲，林家下人说是林洪安在街上自己看到了陈小娘子，一眼相中，这才找人牵线搭桥结识了王璋！定下了婚约！”

“那为何陈小娘子会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这说不通啊？”万大人看着蒋判官说道。

“你接着说！”蒋判官示意着老方，并倒了杯茶，递过去。

老方接了过去，“咕咚咕咚”一气喝完，摸了摸嘴巴，说道：“还有一事，林洪安已经娶妻三回了，前面三位都是过门不足两年就过世了，陈小娘子是第四位继室！”

“这么巧？怎么死的？”万推官问道。

“还没有来的及查！”老方摇摇头，说道。

“还有什么？”

“据王家门房、仆妇刘妈二人所说，王璋素来喜欢赌博、酗酒，赌输了喝醉了就打人，章云娘过门不足三月，身上皆是累累伤痕！”

“而且，王璋前两任妻子都是被殴打致死！”

“什么？”万推官走了过来，“那陈小娘子言语中不曾透露这些啊？以她对章氏的关心，若有此事，她怎么会袖手旁观？”

“那要是她不知道呢？”蒋判官走了过来，双手抱臂，看着屋外说道。

“你是说章云娘刻意隐瞒这些，连亲女儿都不告诉？”万推官摸了摸胡子，问道。

蒋判官没有说道话。

“有没有提审章云娘？”万推官看着老方问道。

老方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有，章氏一直呆呆的，除了陈小娘子去看她，她有反应，其他时间都是死水一潭！”

“而且…据现场的兄弟们说，章云娘似乎被吓到了，他们去的时候，章云娘瘫坐在地上，将王璋抱在怀里，又哭又笑，疯疯癫癫！”

“她又怀着孩子，我怕刺激了她，就没敢问她！”

蒋判官走了过来，坐下来，问道：“现场的酒菜查验的如何？”

老方看着蒋判官说道：“仵作说，酒里无毒，桌上的每道菜里面都有毒！”

“好歹毒的心思，这是生怕人不死？非要每道菜都下毒？好确保万无一失？”万推官禁不住的变了脸色。

“这些有毒的菜，经手的有哪些人？”蒋判官看着老方问道。

“做菜的是章云娘，传菜端菜的，是王璋在外面雇来的仆妇！”老方说道。

“那些仆妇问了吗？”蒋判官走到书案后面，坐下来问道。

“都问了，没有一个承认的，反而都吓得胆都破了一样！有个风吹草动就尖叫！吵死了！我的耳朵现在都还嗡嗡响！”说着，老方用手指掏了掏耳朵。

“我看，以他们那胆子，也不像是能干这等大事的人！”

“还有一事！”老方忽然想起来，“刘妈说，王璋原本对章云娘非打即骂，后来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章云娘好的不得了，又是买金簪，又是做衣衫！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动过章云娘一个手指头！”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万推问道。

老方说道：“就是跟林家结亲之前没多久！”

蒋判官一面拿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一面问道：“那刘妈有没有说，章云娘这段日子，有没有什么异常？”

“有！她说有一天，章云娘从外面回来，谁也不理，还不穿鞋在树下站了好久，灯也不点，吓的她以为王璋又动手打人了！”

万推官凝眉苦思，问道：“照这么说，王璋忽然对章云娘好起来，是因为林家找上他，两家要结亲？”

“应该是！”老方点了点头，“我走访了王璋的同僚，那些人都说王璋攀上了林琯，马上就要连升三级，拿到他们部里空出的那个实缺了！”

“王璋常去的赌坊跟我手下的兄弟说，王璋近半年来忽然出手阔绰了，以前不是欠赌债，就是拿家里的东西抵债！”

万推官精神一振，看着蒋判官说道：“老蒋，你怎么看？”

“你呢？”蒋判官不答，反问着万推官。

“我觉得还是章氏嫌疑最大！”万推官站起来，走来走去，拿拳头猛的一砸手，一脸兴奋的说道：“会不会是章氏，因为饱受王璋虐待之苦，本以为怀孕后，王璋会改，谁知王璋丝毫不顾及章云娘怀胎在身，照打不误！”

“章氏绝望之下，这才下毒，好将王璋弄死！”

“我看未必！”蒋判官摇了摇头，说道。

“那依你之见，案情如何？”万推官见蒋判官不赞同，直接问道。

将判官放下手中的笔，说道：“她想将王璋毒死，多的是机会！何必要选择在王璋宴客的时候动手，岂不是害了别人？”

“更何况，逻辑不通！”蒋判官拿手揉了揉太阳穴，面上显出一疲惫，说道：“陈小娘子就要嫁到林家了，以当今的门户之见，陈小娘子绝对算的上高嫁！更何况，陈小娘子嫁了，王璋看在林家帮他升官发财的份上，也绝对不会再对章氏动手！”

万推官摸着胡子，突然眼前一亮，说道：“除非，章氏并不想陈小娘子嫁到林家！”

老方接口问道：“为什么呢？”

万推官拿手捋捋胡子，说道：“是呀，章氏跟陈小娘子的感情，大家都看的出来，是很深厚的！她有什么理由不想女儿嫁到林家？”

老方摇了摇头，看着万推官在这房间内绕着圈子。

好一会儿，万推官看着老方和蒋判官说道：“会不会是章氏忌讳林洪安接连死了几任妻子？害怕女儿也步上后尘？”

老方摇了摇头，反对道：“那她直接退婚不就是了？何苦要下毒？还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

万推官和老方都看向蒋判官。

蒋判官沉思半晌，看着老方说道：“去查！”

“一，去查查林家的事！事无巨细，尤其是林洪安死了的那些的妻子！死因是什么！”

“二，想办法去审问章氏！”

“她若闭口不言，就先让陈小娘子进来看她，等陈小娘子走后，再就透露点消息给她，就说林家人没死！”

“这…”万推官看着蒋判官迟疑了，“老蒋，你这是，你想诈一诈章氏？”

蒋判官点了点头，说道：“咱们来个双管齐下！”

“好！我现在就去查查林家！”老方领命而去。

陈幼筠从王家取了章云娘的几件干净衣服，用包袱包了，又急匆匆的坐了梁家的车，赶到府衙。

正要打点衙役，将衣物送进去，那衙役却说，万推官准陈幼筠进去探望章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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