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姜没有沉默太久，她主动抬手回抱，小脸埋在他的胸口，语气轻但坚定地回应，“我等你，不要跟梁叔吵架，好好说。”

“...好。”

小丫头如此善解人意，梁旗哪舍得不同意。

他低头，薄唇在她的额头上贴了贴，“我先把东西给你送进去。”

陶姜低低的嗯了一声。

两个星期没回了，卫生室里一层的灰，陶姜不得不忙起来，梁旗呢，一会回家的心思只能暂搁。

陶姜在屋里扫地，擦桌椅，梁旗就替她挑水，一担接一担的挑回来。

从小到大都没给家里挑过几担水的男人竟然给对象挑满一水缸，完了还不够，又去给陶姜挑了洗澡水回来倒锅里给烧上。

消息传到梁父耳朵里时，梁旗还在卫生室，非要陶姜亲他一口作为奖励才肯走。

回到家，院门开着，他爸睡的那屋的屋门开着，可没见人。

梁旗拎着肉先去了灶房，把肉放好，才磨磨蹭蹭往开着门的屋里走。

梁父背对着他坐在床边发呆，听见动静也不回头，只别别扭扭问一句，“回来了？”

梁旗摸着鼻子嗯了一声，从堂屋拎了把椅子，在房里坐了下来，才开始从嘴里挤话。

“爸。”

“我还是想跟你再谈谈。”

“我”

磕巴到第三句，梁父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想和她处，你就处，不用再问我，问了我也还是不同意。”

这算让步了嘛？

梁旗觉得，算。

他抿了唇，好一会才沉声说，“我们以后会给你养老的。”

话落，他径直起了身，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梁父以为儿子又负气离开，赶紧抹着眼角起身追出去，不想刚到门口就见儿子走到隔壁屋开门，父子俩不期然打了个照面。

两个儿子，梁民是真的更像他，不止长相，就连言行举止都像。

梁旗可能是有点外甥像舅的意思，跟他外家的小舅长得像不说，还一样人高马大的，连胆子也像极了他舅，虎的很。

就是他小舅生产队一解体就偷跑出去谋营生，一去就没了音讯，至今也不知人是死是活。

不过，不像他也好，省得一辈子碌碌无为。

“我，我没事，我坐累了去地里转转。”

梁父尴尬收回视线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干脆一咬牙，硬着头皮出门了。

梁旗看他又是找锄头又是找箩筐，磨磨蹭蹭往外走，不由停下进屋的脚步，出声阻止，“这天也不早了，反正家里基本就你一个人吃，不种也就那么大点事。”

梁父不禁想起儿子回来前不久，村里人告诉他的事，心里反倒更难受了。

这儿子是真的替人家养的，回来了也不直接回家，还给人去挑水干活！

他都没给家里挑过几次水好嘛！

还给人家去挑！

“你管我！我就想去转转！”

他冷不丁就飙了心里话，板着脸走得老快。

梁旗看着那佝偻的背影远去，还真挺愁的。

他刚刚那句话，哪个字说错了？

说生气就生气。

梁父都快走到菜地里才放慢速度，呼呼喘着气调整呼吸。

屋前的梁红国也在，看见他慌里慌张的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不迭就丢下锄头跑过来。

“哥，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梁父拉不下脸说自己吃味了，含糊不清地否认，“没什么，就是怕一会天黑，走得快了点。”

梁红国不免抬头望了望太阳落山的方向，这会才四点多，哪就天黑了？

又收回视线瞅了眼哥别扭的脸色，他忽的就明白过来。

梁父拎着锄头和箩筐进了菜地，他想了想，还是跟进去，小声问，“哥，你不会是又跟梁旗吵架了吧？”

梁父正估摸着来都来了，干脆给那臭小子准备点菜出门，听到这话，老脸直接尴尬，“没有的事，没吵！”

“那就好。”

梁红国放心了，见他没有生气，才又劝起来，“梁旗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有事就好好说，知道吧？说不听的，你就去喊我，我来给你说他。”

前半句，梁父已经听腻了，后半句...直接给他整无语，“说这么好听，你哪次不是站他那边的！”

梁红国尴尬的直挠脸，“哥，话不是这么说的嘛。”

梁父知道他们都觉得那个陶姜好，可他心里就是过不去。

不想又掰扯到那个话题，他拎起箩筐开始干活。

梁红国看他一棵接一棵的菜往箩筐里塞，疑惑的很，“哥，你搞那么多菜做什么？就算梁旗回来了，你们两个也吃不了这么多吧。”

梁父头也不回，说，“给他带去盖房子那煮，反正自家有，省得他花钱到别人那里买了。”

这不是挺为孩子着想的嘛。

梁红国看他还尽挑好的菜扯，心思一动，上前帮起忙来，待箩筐塞的差不多，他才小心翼翼地试探，“哥，要是梁旗那臭小子铁了心，你就真一直反对下去？”

梁父把手里最后一棵菜丢进筐里，才抬头看他，一脸的嫌弃，“我都替你累，憋这么久不容易吧！”

梁红国挠了下头，憨憨笑起来，“这不是不想惹你生气嘛。”

梁父深深地看他一眼，没说话，而是寻到菜地旁的空地坐了下来。

梁红国不敢耽误，屁颠屁颠的跟了过去。

两人紧挨着坐下，却都没说话，安安静静地，一个看着眼前的菜地，一个眺望远方的水田。

就这样过了有一会，梁父才率先打破沉默，“你的烟杆子带了嘛？我抽一口。”

梁红国本能摸了摸兜，随即拍了下头，“我给忘地里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两家的地离得近，梁红国不一会就给拿来了，还体贴的给他把烟装好，又擦亮火柴给点上才递过去。

梁父也不客气，接过后对着烟嘴吸了一口。

还是不太习惯这烟味，但眼下他心里烦，就想做点什么来纾解纾解。

梁红国也不催，等他吧嗒吧嗒抽了一段，皱着的眉头有平缓的趋势，才斟酌着开口。

“哥，真不是我偏颇，而是那孩子心肠真不坏。”

“你说她明明知道你恨她，可你中毒的时候还是咬牙上赶着给你看。”

“你吐的那些脏东西，我说实话，我是你弟，我看着都皱眉，可她呢，面不改色的给清扫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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