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吧，她就知道他听不得永昌侯府这几个字。

“你放心，我一口就给拒绝了。有慕盛掺和的能有什么好事？之前我都听周女医说了，凤三公子顽劣不堪，还差点毒死小侯爷，刚才你猜他们怎么说，说那是误会，是一个婢女下的毒……”

慕云兮忽然住口，看向眸光闪烁不定的凤千夜，“你怎么了？”

此刻，暮色一沉，光线骤然暗了下来，凤千夜整个人一下好似沉入了黑暗之中。

明明近在咫尺，慕云兮却觉得他好似在一点点离她远去。

她向前挪了半步，离他又近了一些，终于看清他脸上变幻的各种情绪，懊恼、愤怒、惶恐、迷茫、释然……

“你怎么了？”她不安的又问。

“没什么。”凤千夜别开了眼眸，缓缓吐了口气，一种淡淡的说不清的疏离不知从何处冒出，却萦绕在两人之间。

静默半晌，慕云兮抿了抿唇偏眸看向他又问，“你刚才想要与我说什么？”

“以后或许我不能整日留在你身边。”

“嗯。”慕云兮轻应，见到悬崖下的美景，还有顾东篱的时候，她已隐隐有了预感。

或许，他不能经常留在她身边了。

可是，听到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她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

“嗯。”

凤千夜想要再说点什么，可一时又不知说什么了，也轻嗯了一声，两人一时又静默下来。

“二小姐！”

恰此时，慕书文过来，远远唤了一声，站在那里不动了。

“我今日还有事，先走了。”

目送凤千夜离去，慕云兮才走向慕书文，“二公子，何事？”

“这个，”慕书文将一张收据递给慕云兮，“是寄奴给的收据，我娘支走的那一万两我已补上。另外，这个……”

他又将几张信笺递给慕云兮，“是悦城、仓州、南浔三地的信，说是甘草告急，希望上京可以尽快运过去一批。可是现在即便将济世堂库存的所有甘草都收拢起来，也不够这三地所需，二小姐看该怎么办？”

慕云兮走到厢房门口，借着里面的灯光一目十行扫过三封信，狐疑看向慕书文，“即便初春多有伤风、咳疾，这甘草的量要的也太多了点吧？”

“二小姐有所不知，这北边、南边、西边三地的药草都通过这三地运输，所以实际上需要甘草的并不仅仅是这三地，还有附近州县。”

慕书文略略迟疑，试探道，“二小姐初初打理药材生意，一时之间手上没有货源，想必那些掌柜也可以谅解的，不如我写信给他们说筹措不到这么多甘草，让他们自行想办法？”

如此，在那些人心中，她就更不如邓姨娘了吧？

“什么时候要？”

慕书文一怔，伸出三根手指，“三日。不是我不给二小姐时间，实在是他们要的太急，毕竟与我们而言时间就是……”

“你放心，三日后，你要的这些甘草都会放进济世堂的仓库。”慕云兮截断慕书文的话。

慕书文垂下眼眸只道，“那我就等小姐的好消息。”

“露儿！”

慕云兮唤来露儿，“你现在去找一趟东篱公子，问问百草堂那边的甘草有多少？有多少我们买多少。”

西市的百草堂加上她东市的济世堂，基本上就将上京所有的甘草一网打尽，差不多应该就够慕书文所需。

情况果然如慕云兮所料，两处的加起来，再加上之前花圃存的一些正好够慕书文所需。

春意一点点爬上枝头，不但迎春花开了，清芷院一角的桃花也开了。

这日，慕云兮正在帮云华搓药丸，就见露儿进来道，“小姐，二房的夫人和四小姐回来了，说是拜见了殿下就来看您。”

年前，在她回到慕府之前，慕盛的夫人霍燕就因为父亲病重回了娘家，过年也只是来了封信，替霍家送了年礼，人并没有回来，前生，从始至终，她都是只知道这个人，连面都没有见过一次。

“你快回去准备吧，这一身药味的别让她们再笑话你。”云华按住慕云兮又拿起药丸的小手。

他的手与凤千夜不同，好似比凤千夜的更柔软。

在想什么，慕云兮一惊，倏的将手缩回，便觉云华的手僵在那里，她讪讪一笑，将手中的几粒小药丸丢下，故作无意道，“还是师兄提醒的对，二房的人就没有一个看我顺眼的，我还是赶紧去收拾一下，免得又遭她们笑话。”

云华唇角已又浮起惯常的温和笑意，食指在慕云兮丢下的那几粒小丸上一撮，扁扁的药丸一下就鼓了起来，这才抬眸看向怔在那里的慕云兮，“还不快去？”

“哦，师兄我过去了。”

慕云兮惊叫一声，疾步而去，出了房门，才觉脸颊开始烫了起来，自那晚凤千夜离开之后，她又见了他两次，可总觉得两人之间好似隔了什么，可是具体隔了什么，她又说不清楚。

回到自己厢房，她也根本没有沐浴、收拾，翻了翻人面桃花与济世堂的账册，便听有脚步声响起，随后便是一个妇人的大嗓门。

“二小姐，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燕州的芝麻饼，刚送去给殿下，殿下说你最爱吃芝麻饼，这不，我就又给你拿来了。”

话音落，一个身着枣红色锦裙、身形丰润的妇人已走了近来，身后跟着一位身着鹅黄色锦裙、眉眼与她极为相似的姑娘。

“见过夫人，四小姐！”慕云兮起身冲两人行了一礼，示意露儿接过霍燕递来的芝麻饼。

霍燕转身已在圈椅上坐下，笑呵呵看向慕云兮，“听说柳叶和邓巧儿那两个狐狸精都是你收拾的，太好了，早知道你有这等手段，我早就让老爷将你接回来了。”

慕云兮怔住，四小姐慕芷墨小脸微红，扯了扯霍燕的衣袖，低低嗔了一声，“娘。”

“娘说的是实话啊。”霍燕横了四小姐一眼，转眸看向慕云兮，“早知道我上次走的时候就将常君那个小贱人也给你留下了，不过现在也不算晚，对吧？你尽管收拾她，不管怎样我都支持。”

慕云兮干笑一声，还未开口，慕书文突然从门外闯了进来，“二小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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