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不是我家小姐，是姨娘。”春桃瞥了眼左右，压低声音道，“您能否现在去一趟京兆尹的大牢，柳姨娘想见您。”

慕云兮神色微冷，“我与她没什么好说的。”

“二小姐！”春桃快一步拦在慕云兮身前，“难道您就不管殿下的死活了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慕云兮一把揪住春桃，“殿下不是中风？”

“奴婢不知，这话是柳姨娘让奴婢与二小姐说的。她说，只要二小姐去见她，她便告诉您一切真相。”生怕慕云兮不去，春桃又补了一句，“只有知道真相，才能救殿下。”

看来大长公主的中风果然没这么简单。

“二小姐，您一定要去啊。”慕盛不肯管柳姨娘的死活，如今她能求的只有慕云兮了。

眼见春桃离去，慕云兮才吩咐小厮备车。

“云兮！你这是要去做什么？去东市吗？要不我陪你一起？”刚跳下马的贾义，将手背在后面走向立在台阶上的慕云兮。

“不劳贾大人，我去看看柳叶。”不待贾义追问，慕云兮便解释道，“毕竟这十几年，我一直以为她才是我母亲，明日她就要问斩了，我想去见她最后一面。”

“我从未见过比你更善良的女子。”贾义一脸赞叹的看向慕云兮，“你这样，怎么能让我对你不动心？”

他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出，将手中拿着的红色锦盒打开，露出里面一串红珊瑚的手钏。

“我听玲琅阁的掌柜说，这是刚从南边来的新货，整个上京就这一串，你看看，喜不喜欢？”

之前碰到的女人他送的都是人面桃花的妆粉，可如今，人面桃花就是慕云兮的，她自然不会稀罕什么妆粉，所以这次，他可是花了血本，从玲琅阁买了这串红珊瑚手钏，只为博美人一笑。

手钏，红的如血，可在慕云兮眼里，却更像慕秀额头那道狰狞的伤口。

她的眸光从手钏转到贾义蜡黄的脸上，“只这一串吗？”

“对，只此一串。”贾义脸上堆出讨好的笑容，“我帮你试试？”

说着，他伸手便去拉慕云兮的手。

慕云兮后退一步避开，“你准备了什么礼物送给我姐姐？”

贾义面色讪讪。

不待他想好说辞，慕云兮已又问道，“你喜欢慕秀吗？我想听实话。”

贾义眸光闪烁，一时弄不懂慕云兮的意思，想要说不喜欢，怕慕云兮恼火，想要说喜欢，又怕慕云兮疏远他，最后重重叹了口气道，“我们的事情，你不懂。”

“正因为不懂，所以才问你啊，你喜欢慕秀吗？”慕云兮不肯放过这个问题。

贾义神色有些复杂，觑着慕云兮的神色道，“喜欢。”

见慕云兮神色未变，他才继续，“可是有的时候，只有喜欢是不够的。云兮，你不知道，她给我贾府带来多少灾难。我父亲被她克死，母亲被她克死。”

“你说什么？贾老夫人……”

“我父亲过世不久，府上祸事不断，我便请了个算命先生，他说你姐姐是灾星，只要她在一日，贾府就不得安生一日，原本我还不信，可后来我母亲病了，她只去送了一次汤药，我母亲就不行了。”

“为了她的名誉，我母亲都没有发丧，只是悄悄的葬在了我父亲旁边，到现在，就连殿下，都还不知道我母亲已经过世。若不是因为曾经的喜欢，我何至于替她瞒着这些？何至于还将她留在贾府？”

慕云兮怔住，有一瞬间的感动，可瞬间又清醒过来，心里替慕秀一阵阵的难过。

或许贾义与慕秀初见时，他是喜欢她的，因为未出阁的女子，正是花枝招展的时候，哪个不俊俏？

可后来，贾义对慕秀的喜欢，便被时间，还有这一件件的祸事，消磨干净。

到如今，怕只剩厌烦。

“云兮！”见慕云兮不语，贾义不由有些急，赶忙冲她表决心道，“你一定要相信我。天地良心，我对你的喜欢，比曾经对她的喜欢有过之而无不及。云兮，你不知道，我从第一眼看到你，便对你动了心……”

“那以后呢？你会不会厌弃我就像厌弃慕秀一样？”慕云兮截断他的话，“贾大人，你若真有心，还是对我姐姐好一点吧。”

她踩着矮凳上了马车，“走，京兆尹大牢！”

马车辘辘而行，将叫喊的贾义抛在身后，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贾义身上究竟有哪点值得慕秀留恋？

唉！

她心底轻叹了口气，若是慕秀真的想留在贾义身边，那她就得将慕芷兰弄走，不然慕秀的境况怕只会一日比一日惨。

“二小姐，到了！”车夫的声音在外边响起。

慕云兮下了马车，打点了狱卒，便跟着他往关押着柳叶的监牢而去。

“里面那间！”狱卒抬手指了指通道最里面的监牢，“长话短说，快一点。”

慕云兮颔首，走到牢房门口，就见柳叶正躺在地上，眉头不由蹙起，“柳姨娘？”

地上躺着的柳叶一动不动。

“柳姨娘？”慕云兮又唤了一声，猛然看到柳叶的脸边好像有血迹。

她心骤然一紧，忙大喊起来，“来人，快来人啊！出事了！”

刚刚送慕云兮过来的狱卒冲了过来，哗啦一声打开牢门上的锁链，冲了进去，伸手探上柳叶的鼻息，随后大叫，“来人，去请仵作过来！再去回禀大人，柳叶死了。”

死了？那大长公主……

这个念头还未动完，慕云兮的心就咚咚咚狂跳起来。她刚来，柳叶便死了，莫非这是柳叶的陷阱，想要用死来陷害她？

她真是大意了。

她心思辗转，想着各种说辞，那边匆匆赶来的周大人已看向验尸完毕的仵作，“怎么样？”

“咬舌自尽。”仵作回禀，“身体尚有温度，不过看地上血液的凝固程度，应该死了至少半个时辰。”他转眸看向慕云兮，“应该与慕小姐无关。”

慕云兮悬着的心缓缓落下，可瞬间又抿住了唇，转眸一点一点看向周大人，“柳叶怕不是自杀。”

她若想要自杀，又怎么会让春桃请她来大牢，来看她怎么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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