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宴席上的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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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郑克文秘密从无锡回来了。
他虽消瘦了些,但精神饱满,显得英气勃勃。和尤林紧紧握手,倾吐了一番别后之情后,随即要求安排新的任务。
尤林便把今晚的行动计划和郑克文的具体任务详细说了一遍,郑克文愉快地到他那熟悉的守备总队去了。
午夜时分,夜空晴朗,满天星斗辉映着长江滚滚波涛,反射出粼粼白光。
一层薄雾悬浮飘动,像扯开一领巨大的乳白色帐幔,给江面罩上了天然的伪装。
“多好的天气!多有利的时机!”
尤林和杨震瑜在黄山总炮台指挥所瞭望江面,要塞地下革命组织经过一天的紧急部署,分头完成了起义的最后准备,现在他们在静心等候江北发出的渡江信号。
“嘟嘟!”突然,飞进几声刺耳的喇叭声,接着一个卫兵奔进指挥所报告:山下有汽车向山顶驶来。
是谁的车子?尤林关照杨震瑜继续观察江北动静,自己走出指挥所,站在一块突岩上,借着迷蒙的夜色,用望远镜向山下探索,只见两辆军用“吉普”似两只癞蛤蟆缓缓向山上爬来。
驶近了,看清了,这是沈德广、周一善的汽车!
尤林暗暗叫了声“糟糕”,旋即奔进指挥所。
“震瑜,沈德广、周一善两个狗东西窜上山来了。”
闻此消息,杨震瑜吃了一惊。
沈德广、周一善一上山,原定的行动部署会打乱,炮击肖山二十一军的计划会落空,先头部队在肖山登陆会受到重大损失。
“这两个家伙怎么会上山的?琼嫂她······”
“一定有新的情况!”尤林果断地道,“你赶快离开指挥所,免得他们生疑。但不要走远,潜伏在鹅鼻岩,注意江北动向,一见渡江信号,即来告诉我。”
“是!”
杨震瑜转身刚走,两辆“吉普”已开到指挥所门口。
“吉普”里钻出了沈德广、周一善、孙处长,还有侯金标和几个贴身卫兵,同时,还冲出一股刺鼻的酒味。
尤林迎上前去,故作惊讶地问:“两位司令怎么半夜三更上山来?”
酒气熏熏的沈德广含糊其辞作了回答。
原来,傍晚前驻在江阴的二十一军王军长邀他们去赴便宴。
席终夜阑,收到绥靖区丁冶盘司令特急电报,称江北赤色革命军今夜可能有所动作,要他们严密注视。沈、周一听,不敢怠慢,一抹嘴,便拉上孙处长径直来到黄山。
他们不在窝里,难怪胡琼捉不到“关棚鸡”!
既来之则治之,尤林陪同他们进了指挥所室内,请他们在行军床上休息:“看起来,北岸不像有行动的模样。赤色革命军真要渡江,那几条木船也实在不堪一击,尽管放心!”
沈德广多喝了几杯,眼皮早已发重,现在看到小床,身子都发软了。
“对,对,困一会再说。”
说完,像一堆烂泥坍倒在狭小的行军床上。
狡猾的周一善,在喝酒时就留有戒心,尽管王军长一再劝酒,他巧舌推诿,每次满杯只湿湿嘴唇,所以头脑十分清醒。
他看到沈德广躺倒床上,心里暗骂了几声“草包”。便说:“司令,丁司令的电报定有来头,我们切不能大意。我看,我们几个人分分工,你就留在总台指挥所,若有行动,就和总台长一起指挥全局,我去第一炮台,孙处长去第二炮台……”
“好!好!”还没等周一善说完,沈德广眯缝着眼,不耐烦地表了态。
“你说呢?总台长!”周一善用两个手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奸刁地问杨震琳。
尤林心想,这条“眼镜蛇”好恶毒,这样一分,总炮台和主要大台的指挥权落入了敌人之手,这对今日的行动是个很大的威胁。
尤林转而一想,他们一分散,对自己也有利,可以分而治之,于是爽朗地回答周一善:“就这样吧。
话音刚落,周一善叫了侯金标就要走,给孙处长拦住。他们贴耳轻语一阵后,周一善微微点了点头,对刚才的布置作了修正:“司令,孙处长跟我到第一炮台去,侯金标留给你!
沈德广吱吱唔唔“嗯”了一声。周一善对侯金标又轻轻关照了几句,便同孙处长带了两个卫兵走出了总台指挥所。
尤林觉得留在总台指挥所已难以指挥,他当机立断,把总台让给沈德广,自己到三炮台去,利用三炮台指挥起义全局。
“司令,背靠大树好乘凉,你在这里指挥,我放心了,我到三炮台去看看。”
沈德广似醒非醒地“唔”了一声。
尤林从总台指挥所出来,先到鹅鼻岩找了杨震瑜,问了下观察情况,然后一同来到三炮台。
他们刚刚坐下,沈德广的电话追来了“是总台长吗?刚才一百四十五师徐师长来电说,江北八圩港桥头堡遭到共军袭击,要求我们黄山炮台给予火力支援!”
尤林知道,渡江快开始了,这是赤色革命军在扫除沿江障碍。
如果炮击,不但我军会遭到伤亡,而且障碍难以扫尽,会给渡江带来新的困难。他推托说:“司令,夜间射击,不易准确,现在不能打!”
“这是汤司令长官定的支援任务。”沈德广坚持:“要打!一定要打!”话语生
硬,听来有些生气了。沉默了一会,杨震琳朝话筒坚定地说:“好!打!”
说完,杨震琳穿过弹药库、掩蔽部,踏着台阶,进入炮池,用步话机向对岸要了指示目标,暗暗改了距离,命令三炮台试射。
“不对!不对!怎么打在自己人头上啦?他娘的!”八圩桥头堡的敌师长在步话机里大声提出责问。
“夜里射击误差难免。再说,你们指示的目标太不准确,造成伤亡是你们自己的责任!”尤林回答,答应修正。
炮弹呼啸着飞越大江,落在八圩桥头堡重兵配置区域,破坏了工事、雷场,直炸得敌师长哇哇直叫:“他娘的,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尤林估计沿江障碍轰得差不多了,便命令停止射击。
一阵江风夹着硝烟味吹来,尤林和三炮台的官兵们脸上浮出微笑,像刚满意地欣赏完一曲雄壮的交响乐的绝妙前奏。
哨兵前来报告,有飞机向黄山空城飞来。
尤林清楚,这是京沪杭警备司令部派出的夜间侦察机,便叫布置信号,表示“坚守阵地”。
侦察机在要塞沿江上空盘旋几圈,扔下几颗耀眼的照明弹后,嗡嗡地飞走了。
要塞恢复一片平静。杨震琳和杨震瑜举起望远镜,屏息观察北面动静。他们的脚下,江水扑打矶石轰鸣作响,一次新的早潮开始涌涨。
“火光亮了!”他们的心头在同一瞬间迸跳出这闪光的言语。
前方,在扬子江的彼岸,有殷红的大火点燃起来,一堆!二堆!三堆!
杨震瑜举起信号枪,三颗红色信号弹从他手中升上夜空。
北岸的赤色革命军炮兵,开始炮击。炮声猛烈,一阵紧似一阵。
尤林表情严峻,通过电话下达了一系列命令。所有正面部队向黄山营房集中,开始使用联络信号和口令;切断沈德广、周一善的电话,不准他们乱指挥……
“总裁命令!总裁命令!”沈德广带着侯金标气急败坏地赶来三炮台。
他刚才在总台指挥所似睡非睡地躺了片刻,便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惊扰。
原来,丁冶盘向陆军总参谋长顾祝同告了一状,说沈德广不听他的指挥。
顾祝同听了十分恼火,电话中把沈德广狠狠训了一顿,说再不听丁司令长官的话,要他的脑袋。
电话最后,顾祝同传达了蒋**的命令,要他立即转达要塞全体官兵。
沈德广不敢躺了,他摇电话想同尤林商量一下,但一连摇了几次都摇不通,他便气喘吁吁赶到三炮台来了。
“顾总长说了,总裁命令,立功重赏!”他站到炮地围沿上,对着三炮台官兵挥手挥脚地讲着歼灭一个班怎样,歼灭一个连、一个营、一个团怎么样。
总之,官可以连升级,钱可以从几十个大头拿到几万个大头。说完,就叫尤林快向下传。
忽然,沈德广感到周围气氛异常。他发现,在场的人目光冷峻,左臂都缠根白布条。
不祥的预感促使他立刻跳下围沿,退避到卫兵当中,伸手摸枪。
说时迟,那时快,他右手还没碰到枪套,手腕已被一只钢钳般的大手卡住,动弹不得。
他扭头一望,原来是他任命的代理守备总队长杨震瑜。
侯金标和沈德广的几个贴身卫兵同时全被缴械。
尤林迈步走到沈德广面前,以爽朗有力的声音宣告:“我是赤色革命组织队员!现在,四月二十一日拂晓,江阴要塞全体官兵宣布战场起义!”
沈德广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回头问杨震瑜:“怎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要塞官兵已经起义。你只有缴械投降,才是唯一的出路!”
沈德广惊恐万状,浑身颤抖,沉默一会儿,无可奈何地将所佩带的左轮手枪和子弹解下交了出来。
尤林关照杨震瑜,带几名战士将沈德广、侯金标及其一伙随从,送往总台指挥所掩蔽部暂押。
随后,去一炮台解决周一善和孙处长。
杨震瑜他们走了。
尤林摘下军帽,扯下青天白日军军徽,扔在地下。
他脚睬着这蒋家王朝的丑恶标记,拿起话筒,叫电话总机小英同时接通了所有炮台,坚定、清晰地命令:“全体注意,将炮口转向肖山!”他逐一指示各炮台对肖山敌军的射击座标。
【作者题外话】:本书即将完结,欢迎各位读者大大继续关注莒国小郎君最新作品《双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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