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皇帝终于开口。

“废除礼法绝非小事，不可一概而下，容后再议，至于那妇人”

说着一顿，瞥了眼书籍，随之丢回桌案。

“罢了，先饶她死罪。”

“但活罪难逃，惹出事端总是要惩治，杖责二十，以观后效。”

短短一刻，向子珩似经历一轮生死，直到听到这句，紧绷了许久的精神终于松软下来。

将众人散去，独留下太子，皇帝又问及找寻孙儿之事进展。

————

免除死罪的消息传来，街上人群沸腾。

领头官员面色暗露欣慰，庆幸他做了个正确决定。

其实他完全可以命手下将百姓驱散，囚车依旧能继续，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就地停下选择上禀请示。

实则也是对那女子心怀恻隐，给她再请一次机会。

向子珩与凌骁太子等人的彻夜商谈，百姓的呼声，官差的留人，今日死里逃生是各方力量心照不宣的凝聚。

二十庭杖于弱女子而言乃重刑，面对这位为百姓说话的巾帼女子，同是底层出生的衙役虽手下留情，但依旧少不得受些皮肉苦，而婉如却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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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府

“你还笑得出来！”

言欢心疼得眼中含泪，“我在家养胎，都不知出了这么大事，只知昨日妹夫来府，与你姐夫有事商议。”

“你姐夫定是怕我担心，故意没告诉我。”

“还好你小命保下了！”言欢数落，“你说你多大胆子，闷声干大事，你要吓死我吗！”

婉如趴在床上，苍白的脸却是兴奋，“圣上没杀我，是不是也认为陋习残酷，是不是会考虑废除纠正？”

“你还有心管这些，先好好养伤吧。”

婉如激动得几乎忘却身上疼痛，“一定会的，一定会有那日！”

————

此事处理完不久，皇帝又提及立后之事，又一次遭到前朝后宫一致反对。

云贵妃委屈地直掉眼泪，不能将心爱之人扶正，皇帝也恼恨，似较上了劲儿，群臣越反对皇帝越执拗，朝臣几番劝说依旧不能改变圣意。

直到这日，太子带领众皇子齐聚御书房。

萧胤宸立在最前方，他是无论如何要阻拦沈云姝封后，任谁都不能是那个女人，否则母后在天之灵如何安心。

其他几位皇子也暗自为生母不平，诞育皇嗣有功皇家之人都没资格封后，又怎能便宜了一个沈云姝，这些年他们母妃可没少因那女人备受冷落。

“同仇敌忾”下，是以几名手足齐心一致，共同劝说父皇收回成命。

可众人话落在皇帝耳里同那些臣子一样让他聒噪。

“父皇，您可以不考虑其他，但要为儿臣们想想。”

烦闷之际，又听太子开口，“我们兄弟诸人，谁人不比云贵妃年长，若立为继后，儿臣等如何开口唤这声母后，这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皇帝脑子突然一清亮，眸光微微跳动。

太子话落，几名皇子附和着跪地，恳请皇帝三思。

朝臣和天下百姓如何非议他可以不在意，可眼前都是至亲骨肉，他们是世间最尊贵的男儿，是日后撑起梁国江山的皇室血脉，他怎能不考虑他们颜面！

为一己私欲，让众孩儿脸面难堪？

冷怒之色略有缓解，敛去一半执念，皇帝直言自己再考虑下。

得知御书房之事，云贵妃见皇上心意有所动摇，美人哭得梨花带雨，“皇上，您要为姝儿考虑呀。”

“姝儿已引起诸皇子和嫔妃朝臣不满，父亲还乡，姝儿失了母族依靠，又无子嗣依仗，唯一有的就是皇上，您答应过姝儿的，君无戏言呐。”

娇软的人靠在胸前抽抽搭搭，皇帝顿时又心软。

他比她年长许多，不出意外定先她离世，多年盛宠已将人推至风口浪尖，而今的她家世已落膝下无子，若再没个高位傍身，将来自己不在了，她定会被后宫这些人生吞活剥。

是他让她有了今日处境，他必得给她留好后路。

一面是血脉，一面是心爱之人，皇帝反复思量。

……

京郊小院，在院子里都能听到王姨娘气愤声。

“妻妾同娶，同走正门！这是正经人家提出来的吗？”

“欺负人，太欺负人了！”

王姨娘在屋里来回踱步，恨不能闯出去跟梁家人理论。

紫嫣至今没敢告诉长辈陈武之事，也未跟任何一人提起过。

“梁家提的是什么要求！”王姨娘越想越来气。

“这所作所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分明就是要我们知难而退，主动放弃婚事。”

宋母示意她莫激动。

“梁夫人是我故交，我了解她，她不是使这种手段之人，并非刻意刁难，不过是为了家族利益。”

王姨娘坐下身，看向女儿，“紫嫣你怎么想的？”

“我这不回来跟长辈商量吗。”

“商量？”王姨娘听的好笑，“还有什么好商量的？这种无礼要求直接回绝便是，还商量！”

“你能说出商量二字，就说明你心里还是有想过答应的是吗？”

紫嫣喏喏的说不出话，神情犹豫不定。

一看她这样子，王姨娘怒其不争，胸腔窜起怒火！

“你不是心高气傲吗，你的脾气呢，你的骄傲呢？”

指着这个不成器的女儿，王姨娘痛骂，“人都把你羞辱成这样了，你还不反击，合着你的傲气就是用在立志嫁高门，被高门羞辱时怎不拿出来！”

紫嫣一听这话也炸毛了，“娘亲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为攀附权贵脸都不要了吗？”

“不然还是什么？”

王姨娘拔高嗓门，“你若真要脸面，梁绍提出时就该一巴掌甩过去，让他滚蛋，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还好意思回来跟我们说商量二字！我算看出来了，最眼高于顶的是你，最窝囊没出息的也是你！”

紫嫣也跟着着急，“那是他爹娘意思，又不是他意思，我拿无辜的人出气做什么！”

“你！”

“好了。”宋母打断二人，“都不要急，有话慢慢说。”

看向紫嫣，宋母语重心长道：“你小娘话虽激动，但也不无道理。”

“我不否认梁绍对你有心，可这真心有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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