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如目光坚定，带着微微怒气，想到这个文雅柔弱的小姑娘翻窗进来，跟个小大人一样说教，向子珩想哭又想笑。

她温柔婉约，但不沉闷迂腐，看似柔弱，却心性坚韧。

心尖一软，凄冷的许久眼眸逐渐消融，控制着把她抱在怀里冲动，伸手轻拍了拍她肩。

不过几日，从前那个谪仙般的人如今清减憔悴，婉如心里不是滋味，开门走出房，把参汤端进来。

看着他凄然又逼着自己喝下汤的样子，婉如心里一阵抽痛。

————

燕云陈家，几人围着桌子吃饭。

“这鸡汤真好喝，俺小时候就喜欢喝大伯娘炖的鸡汤，就是这个味儿，俺想很久了，真好喝！”

“好喝就多喝点。”陈母又给她舀了一碗。

玉兰接过，呼噜呼噜几口饮尽，美滋滋吧咋着嘴。

“这个腌菜俺也喜欢。”一筷子夹到嘴里，边嚼边道：“俺馋了就让俺娘做，可老是做不出这个味儿。”

陈母看得欢喜，“小馋猫，还跟小时候一样。”

“玉兰，吃东西不要发出声音。”紫嫣开口，淡淡的声音在热闹气氛里有些突兀。

“另外，食不言，若需要说话最好遮下嘴，不要让人看到嘴里食物。”

玉兰笑脸一僵，缩回脑袋，抿了抿嘴巴不知咕哝了句什么。

陈母笑了笑，“听你嫂子的，姑娘还是要有姑娘家样子。”

这么一说玉兰脸色更是垮下去，噘着嘴小声嘀咕，“堂嫂说什么您都听。”

“你堂嫂精通琴棋书画，最是通晓礼仪，你是该跟着你嫂子好好学学。”

玉兰撇撇嘴，瞟了眼那边的紫嫣，“有什么好学的，她懂礼有才华又咋样，不也没嫁个大户人家，会那些有啥子用。”

话音一落，屋里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紫嫣拿着筷子的手一颤，眼底冰凉。

“玉兰别乱说话！”

陈武赶紧阻止她，桌下陈母也碰了碰她脚，示意闭嘴。

玉兰不服气地把碗放桌上，“有什么不能说的，俺来这么久早看不下去了！”

“你说什么呢！”陈武皱起眉，“别胡说八道，赶紧吃饭。”

玉兰不理会兄长，气冲冲看向紫嫣，“俺没胡说，谁家媳妇不是在家伺候丈夫伺候婆婆，俺就没有见过像嫂子这样的！”

紫嫣放下筷子，“我怎么了！”

“你说你怎么了！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丈夫对你事事听从，婆婆成天给你洗衣做饭，有你这么当媳妇的吗！”

“你这孩子别乱说话！”陈母慌忙拦着。

“俺没乱说，本来就是啊！”玉兰怒瞪着紫嫣，“这哪是娶媳妇，根本就是请回个祖宗。”

“大伯娘和大哥都这么宠着她，惯着她，看看她宠成什么样子了！到现在为止，她给家里做过一顿饭吗？洗过一件衣服吗？反正从俺住进来是没见过，成日还让婆婆给她洗衣做饭，这么没大没小！”

“还大户人家出身呢，大户人家小姐就这教养吗，还让我跟着她学，学什么？学做娇小姐？俺才不要！”

陈母快愁死了，“你这孩子别再说了！”

玉兰拨开大伯娘拦着的手，“大伯娘和大哥也是，那么怕她做什么，别管她爹原来多大官儿，现在啥也不是了，她也不是啥千金大小姐了。”

“成日端着个架子给谁看，瞧不起俺们，不看看自己还是罪臣之女呢，还不敌俺们呢，也不知哪儿来的傲劲儿，俺大伯娘和哥哥人好，把你当个宝，养着你，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

紫嫣蹭得站起身，一把抄落身前碗，“我摆什么架子了，谁养我了！”

“呦呵，还敢当着婆婆丈夫面摔东西！”玉兰也来劲儿了，站起身双手叉腰，“像你这样的要在别人家，得日日挨夫家打，打到听话为止！”

紫嫣气得柳眉倒竖，“我有差事有月俸，我自己养活自己还帮着养家，没靠任何人养！洗衣做饭的活计我是没做，我平日在军营哪儿有时间做，且我也不会！”

“不会就学呀，不会是理由吗？行医治病都能学会，这点活计学不会，装什么！”玉兰越说嗓门越大，

“就算你赚钱养家，可洗衣做饭伺候婆婆也是媳妇该干的活儿！赚了钱就有理由让婆婆伺候自己了？什么道理！”

“够了！”陈武拉起玉兰，“你回屋去！”

玉兰使劲儿挣脱掉，“我没错！甭管她赚多少钱，让婆母给她做饭洗衣就是不对！”

“你这孩子懂什么，净瞎说！”陈母斥责道，又拉起紫嫣手，“紫嫣是好媳妇，对我敬重孝顺，只要在家早晚请安，晨昏定省，她也帮着干活，是我不让她干。”

“在军营那么辛苦，哪儿回到家还让她再干活的道理，女人家又赚钱又照顾家，还不把人累死！”

“大伯娘你不能这样，你这样都把她惯坏了！”玉兰气性窜上头，“你看看她在家哪儿像是媳妇儿，根本就是个活祖宗。”

“大哥怕她怕得要死，我就不明白了，战场上以一敌百顶天立地的汉子到了她跟前居然跟只猫一样，我真是不明白你们究竟怕她什么呀？”

“给我闭嘴！滚回房去！”

陈武怒目圆睁，男人声音震得房间颤动，似爆发的猛虎。

玉兰愣住，呆呆的望着堂兄；紫嫣也一个激灵，认识至今还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自小到大宠着她，从没红过脸的大哥竟然吼她，玉兰鼻翼一抽，哇地一声哭出来，瘫坐在地。

“你们欺负我，欺负我没爹没娘，呜呜”

“命怎么这么苦，爹，娘！”

陈母左右为难，最后拉着玉兰进屋。

紫嫣呼吸急促，剧烈喘息。

成婚这么久，她像个行尸走肉，一日复一日，没有期待，没有喜悦，今日这一场，积攒了许久的压抑再也控制不住喷涌而出。

陈武正要安慰却被推开，紫嫣一路哭着奔去上官家。

……

“这小丫头片子还挺厉害！”

琳瑶听得生气，“人丈夫和婆婆都没怎样，一个堂妹，又不是亲妹子，逞什么威风！”

老夫人叹息，徐徐分析，“紫嫣身为军医，没时间照顾家里很正常，从这点来说没错。”

“但话又说回来，作为媳妇儿，没有伺候婆母反让婆婆洗衣做饭伺候，用世俗眼光来看却也说不过去。”

“总之这种事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婆母和丈夫都是向着紫嫣的，他们是明白人就好，不过是个小姑子而已。”

琳瑶娇俏的脸上满是怒气，起身就要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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