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看看吧。”李瑶将手机递给她。

手机停留在微信聊天的窗口上，而微信的备注名也只有简短的两个字“混蛋”，所以这肯定又是凌风发来的消息了，而消息只有一张聊天的截图。

那消息有好几条，整个连下来十分深情，看起来像是在告白，比如：我相信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总有一天会有人踏着七彩的祥云来救我。今天当我在咖啡馆遇见你的时候，我就有这样的宿命感，那一瞬间我就像是被雷击中，浑身都在过电……

再比如：在这个午后我们相遇了，你一袭白衬衫，站在原地望着我，瞬间就把我的心跳夺了去，在那一刻，我就是跳出水缸的鱼，你就是我的那口氧……

这样的词句还有好几行，而且辞藻十分华丽，文风十分矫情。

夏暖禁不住脑补了李瑶口中的那个翘着兰花指的男人深情地依靠在凌风肩头的画面，口中还念着这些诗句，而凌风则是一脸见鬼了的样子，再也绷不住跟着李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二人笑了半晌，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夏暖想了想，十分诚恳地说道：“这比喻句用得实在是……惊为天人，他今天骂我的时候也是这么……有文采吗？真是让你为我受苦了。”

李瑶点点头，“那可不，简直就是一绝。”

“对了，你说我该回凌风什么消息比较合适？”李瑶又问道。

夏暖摇摇头，随口道：“说不定凌风就是被盯着和那人加了微信，这才得以脱身的，你还是好好感谢人家一番吧。”

她又扫了眼聊天记录的截图，好像还发现了有语音消息，又感慨道：“毕竟要面对这些，凌风的耳朵和眼睛真的太不容易了。”

“我怎么越想越觉得他们般配呢？”李瑶眼底带着光，“你没看见吗？人家都盖世英雄了，多么美好深刻又感人肺腑的告白？我总得回点什么助攻一把吧？这样我也算是日行一善了。”

“助攻？你想发什么？”夏暖嘴角抽了抽，随口道：“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

“我的天呐！夏暖，你简直太有才了！”李瑶颇为赞叹地看了她一眼，紧接着快速给凌风把消息发了过去。

而夏暖在一旁看得分明，凌风没多会儿就回消息了，只有一个吐血的表情，还有一把滴血的刀……

于是接下来的好一段时间，夏暖和李瑶就围绕着凌风和这位兰花指先生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并且最终也没有达成一致。因为李瑶始终坚信她们应该竭力促成这桩好“姻缘”，而夏暖则非常客观公正地指出，她这还是潜意识把凌风当成情敌的表现。

直到二人眼皮沉重的时候，这才各自歇息了。

而在这样接二连三糟糕的事接踵而至的一天里，就因为这场闹剧，原本应该睁着眼看天花板难以入睡的一夜竟然变得轻松了起来。只不过夏暖在闭上眼的时候，脑子里还是逃不开江以容的身影，他将西装抖了抖往身上一套的样子一直就在眼前闪回。

翌日。

夏暖很早就起床了，轻手轻脚出门去买早饭，在经过报亭的时候习惯性地又去看了看报纸，关于她的新闻现在终于淡了些，没有什么版面了。

然而本地版的财经报纸上，江氏的消息却还是一天天地继续刊登着，各种猜测与预估，都是不利的传言。

她眉头紧锁地一一扫过，终于还是不得不承认，就像方以柔说的那样，她的确是看不懂，而且也的确是什么忙也帮不上。反而只会拖累江以容。

而就在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较为刺耳的鸣笛声，她却并没有理会。鸣笛声又响了一次，她终于还是觉得有些异样，转身就见车窗正被缓缓摇下，方以柔一张脸一点一点地露出来。

“你昨天考虑得怎么样了？”方以柔率先开口，眉宇间带着几分得意和笃定。

夏暖和她并排坐在汽车后座上，转头扫了她一眼，嗤笑一声，“方以柔，你这是担心我把你的真面目告诉江以容了，这才会一大早就急着赶来找我吧？”

方以柔面上微愣，也不反驳，“可你没有，不是吗？这就说明你没有这个胆量，并且你知道怎么样做才对以容哥最好，只有我才是那个可以站在他身边帮助他的人，而其他的任何人都只会是拖累。”

“方以柔，你是说我没有胆吗？你可能不了解，我这个人是最经不起激的，所以你最好还是不要接二连三地来挑衅我。万一我一着急上火就冲到江以容面前把你背后做的这些事抖落出来了，那你可怎么办？”夏暖冷嗤一声，声音冷厉非常。

方以柔面上的那种笃定终于还是生出了几分变化，有些愣住了，好一会儿后才转身望着她，面色很不好看，“夏暖，你……”

“我并没有答应过你，说是要马上离开江以容之类的，不是吗？”夏暖先一步截下她的话头，直直望进她的眼，突然又绽出一抹灿烂的笑，“何况就算是我提了，江以容也不会答应啊，他说了不要让他看不见我，我能怎么办？”

她说这番话就是刻意要气方以柔，而她果然就如愿了，方以柔的双眉紧拧，眼底的怒火一簇一簇地往上冒，“夏暖，你最好知道你到底是在说什么？不要后悔。”

“我后不后悔都跟你没有丝毫关系！”夏暖很快就回话，随后立刻就要拉开车门外下走。

方以柔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阴沉沉的，“江氏下个月就要召开董事会，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一连串的事，你说以容哥还守得住他的位置吗？”

顿了顿，她又说道：“如果以容哥守不住他的位置，你觉得那位置会被谁抢过去呢？”

江以言……

夏暖不禁想到昨天在江以容办公室外听到的那些话，正在她思忖的时候方以柔的声音再次响起，“江以言并不是真正的江家人，知这点你知道吗？”

她竟然连这件事都知道！

夏暖愣愣，戒备地盯着她看，“你和江以言到底是什么关系？”

方以柔面上的得意终于再次浮现，“我说过，他有把柄落在我的手上，只要我帮助以容哥，那么就一定能够铲除他！”

她又笑了笑，“不过看来你是知道那件事的，所以你真的想要看到江氏最终落到江以言这样一个外人的手上？”

夏暖立刻就轻笑一声，“就算没有你的帮忙，我相信江以容也一定可以对付得了江以言，而且他也一定能够守住江氏！就算他真的失败了，我也一定能够陪他东山再起，我的男人我最了解，我知道他有多厉害。”

说这段话的时候，虽然她心底还是有些打鼓，然而面上却做出了很有底气的模样，她记得江以容说过的话，他就算是败了，也一定可以东山再起。

“是吗？”方以柔面上的笑很古怪，有一瞬的嫉恨，“以容哥本来就是天之骄子，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人，身边的人无一不巴结迎合他。”

“你想说什么？”夏暖放在车门把上的手不放，眼底还是十足的戒备之色。

方以柔冷笑道：“我想说的是以容哥本来就习惯了这样的尊荣，从出生开始就站在最高处，然而享受这份荣耀的同时，必然也就得付出点代价。他站得越高，盯着他的目光就越多，想要把他拉下来的人更加是不再少数。”

她一张脸带上了几分阴沉，“你说如果他有朝一日真的从高处跌落，那么这些人会怎么对待他？踩踏！而且是一哄而上，毫不留情地践踏！商场上有多么残酷，我想你可能没有直观的了解，但是你可以尽量想象，把它往最残酷的程度想。”

夏暖一颗心猛地跳了一下，她无法想象方以柔口中的那个“有朝一日”，还有那样的“残酷”。

方以柔的声音满是斥责和讥讽，“还是说你现在已经跌落谷底还不够，还非要拉着以容哥跟你一起？你真想看到他的人生从高处跌落，跟你一样破鼓万人捶？”

跟她一样破鼓万人捶吗？

在走回李瑶公寓的路上，夏暖脑海中一直都在回响这句话，越想脚步就越重。快要到楼底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僵站在原地，深呼吸，想要让这样的声音从脑海中散去，不再折磨自己的神经。

“嗡……”手机铃声突然就在这时响起。

随手拿起来一看，她立刻就愣住了，江以容打来的，纠结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有管住自己的手，接起了电话。

她几乎屏住呼吸，“喂。”

“过来。”江以容的声音沉沉。

在夏暖因为他这没头没尾的两个字困惑着的时候，又听他说道：“往你左手边的方向看，我在车上等你。”

立刻就听了他的话，夏暖抬眼一看，江以容的车果真就停在公寓楼底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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