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承乾摇头，长孙皇后露出一丝无奈和惋惜。

尤其是，联想到秦明或直接，或间接，引发的数桩足以影响大唐未来国运的大事。

英烈纪念碑、仁安医院、华夏商行、策务院、钢厂、活字印刷术、琉璃等等...

以长孙皇后如今的地位和眼光，深知秦明折腾出来着这些“东西”，

不出意外，必将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李承乾身为当朝太子，但凡能提早发现这些，或者能早早参与其中，必将极大地提升他在朝中的威望和影响力。

然而，李承乾却尽皆错过了。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李承乾，要怪只能怪她这位母亲，疏忽了此事，未能及时提醒他。

念及此，长孙皇后忍不住轻叹一声。

李承乾闻声，心头一紧，连忙问道：

“阿娘，可是儿臣有何不妥之处？”

长孙皇后微微摇头，并未急着作答。

而是在李承乾疑惑的目光中，将其扶起，示意他坐到一旁的软榻上。

旋即，长孙皇后又挥退了殿内的内侍和宫女，这才转头，凝望着李承乾的双眼，认真道：

“高明，你与阿娘说实话，你是不是对秦明有些看法？”

李承乾闻言，微微一愣，旋即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阿娘，我....”

知子莫若母。

长孙皇后见状，心中了然。

她伸手拍了拍李承乾的手背，声音格外的温柔。

“阿娘犹记得之前，你还曾去蓝田拜访过他，那时候你们相处得不是很好吗？”

“能和阿娘说说，为何他从兰州回来后，你就刻意疏远他吗？”

长孙皇后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李承乾的面部表情。

见他一直沉默不语，只得继续道：

“你们之间是发生了什么，阿娘不知道的事情吗？”

“还是说，他做过什么不好，或者不对的事情？”

“若是有的话，你可以说出来，阿娘可以帮你教训他，替你出气。”

李承乾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有纠结，有羞愧，还有一丝不知所措。

长孙皇后见状，从袖中取出锦帕，动作轻柔地帮李承乾拭去额间的汗水，柔声安抚道：

“高明，你自幼就聪慧懂事，不仅孝顺长辈，而且对你那些兄弟姐妹也都极好。”

“在阿娘心中，你一直是阿娘的骄傲，也是值得青雀他们崇拜和依靠的好兄长。”

“而秦明虽然比你大一点，但他是丽质和希瑶的未来夫婿，也是你的妹夫。”

“就算他犯了什么错，惹恼了你，你也该拿出兄长的样子，原谅他才是。”

李承乾闻言，心中五味杂陈。

他既为长孙皇后那句“你一直是阿娘的骄傲”欣喜，又为后面的话，感到无比的羞愧，甚至无地自容。

他低下头，沉默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

“阿娘，其实.....”

长孙皇后见他终于愿意开口，微微一笑，轻声鼓励道：

“高明，有什么话尽管说，阿娘在这里听着。”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整了一下思绪，然后开始娓娓道来。

他从秦明前往兰州前，举办的那场拍卖会开始说起，把当初长孙冲那些挑拨离间他与李泰、秦明关系的话，一股脑地讲了一遍。

旋即，他犹豫片刻，又说起了长孙冲的离奇死亡，以及他的怀疑。

长孙皇后一直在认真聆听，眼神却晦暗不明。

矮桌下的左手早就已经紧握成拳，由此可见长孙皇后的内心，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听完李承乾的叙述，长孙皇后的眼神愈发复杂。

她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指甲上的痕迹清晰可见。

沉默片刻后，她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道：

“高明，阿娘知道你与冲儿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他的死，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但是，凡事不能靠揣测，若无实证，不能轻易怀疑他人，更不能因此而影响到自己的心境和判断。”

“你要看事态的发展，以及最终的结果。”

长孙皇后停顿了一下，继续道：

“而眼下的结果是什么？”

“是他承办的仁安医院，多次出手救你舅公一家老小。”

“也是他不计前嫌，与你舅公家合作开设了一间工坊。”

“而你舅公和舅父为了巩固和秦家的关系，不仅主动提出联姻，”

“甚至昨日你舅祖母和舅母一道，亲自将你幽若表姑和沁羽表姐，送到秦府做妾。”

“若真的是他派人杀害你表兄，你觉得你舅公和舅父会做到今天这一步吗？”

“若秦明真的是一个睚眦必报，用心险恶的小人，他会让人救治你舅父一家吗？”

这接二连三的问题，宛如一道道惊雷在李承乾耳中炸响，将他雷了个外焦里嫩。

他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道：

“表姑...和表姐....成了他的妾室？”

“这么大的事，孩儿怎么从未听人提起过？”

长孙皇后有些责备地看了李承乾一眼，语气悠悠道：

“你有多久没去你舅父府上拜访过了？”

“还有上次你浚表兄，遭人刺杀，险些身死，你可曾去仁安医院探望过？”

李承乾张了张嘴，想要辩驳几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长孙皇后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

“明日下朝，去你舅父府上拜访一下吧。”

李承乾重重点头，认真道：

“孩儿知道了，明早孩儿便派人去递拜帖。”

长孙皇后摆了摆手，纠正道：

“递拜帖显得生分，你明日下朝直接去拜访即可。”

李承乾再次点头。

“高明，阿娘再教你一个道理，与人相交贵在真诚，而非猜忌。”

长孙皇后缓缓说道：

“你身为太子，将来要治理天下，更需懂得识人用人之道。”

“秦明虽出身寒门，但他所做之事，皆为大唐百姓谋福祉，这便是大才。”

“若你因为一时的误会而疏远他，不仅会失去一个得力助手，还会让朝中那些有心之人看笑话。”

李承乾闻言，心中一阵波澜。

他明白母亲的话里话外都是为了自己好，但心中的疑虑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散的。

毕竟在他看来，秦明和李泰亲近乃是事实。

若非有秦明的帮助，李泰不可能获得如今的声望，更不可能被晋封为魏王。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固执己见的时候。

“阿娘教训的是。”

长孙皇后想了想，继续道：

“对了，稍后的晚宴，秦明也会来，你与他多亲近亲近。”

李承乾闻言，心中虽有几分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应道：

“是，阿娘。”

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内侍的通报声：

“陛下驾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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