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和无舌约定好在庄外碰面后，立即带着萧嫦曦等人回到了前院。

办公室内，

秦明轻叹一声，拉着萧嫦曦柔软的小手，眼含愧疚地望向她，缓缓开口道：

“哎，这几日府上事务繁忙，原本想着今日好好帮舅兄筹措一下婚礼，却没想...”

不等秦明把话说完，萧嫦曦便轻轻抬手，用指尖抵住了秦明的双唇。

“郎君，你无需自责。”

萧嫦曦温婉地说道：

“兄长和风家姐姐的婚礼，妾身与媚娘她们已经安排妥帖了。”

“反倒是郎君，这次私自扣押越王，虽是出于好心，但毕竟犯了宫中大忌，还是小心应对为妙。“

萧嫦曦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秦明闻言，微微颔首，自信满满地说道：

“放心吧，我送了皇后娘娘这么一份大礼，陛下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萧嫦曦轻轻点头，犹豫了一下，趁着四下无人，紧紧地抱住了秦明，柔声道：

“早些回来，妾身在府里等你。”

......

巳时二刻，

一支长长的车队，缓缓地驶出了秦家庄。

为首的玄黑色马车上，秦明和李泰相对而坐。

李泰看了一眼窗外，见无舌一直在关注着后面的运输车，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他关上车窗，压低声音道：

“妹夫，你说父皇这么急着传召咱们进宫，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秦明闻言，微微蹙眉。

昨晚听到他与李泰对话的有三个人：

李渊、无舌、月婵。

月婵传入宫里的信，是按照秦明的要求写的，其中并未提到李泰争储一事。

而今早木字小队负责值守秦府的队员，并未向秦明汇报。

这足以证明，李渊并未派人将昨晚的对话，告知李世民。

因此，李世民就算有所猜测，也没有任何证据。

而且退一万步讲，在不久的将来，李泰本就会成为李世民为了磨砺李承乾这位太子，而打造的磨刀石。

就算李世民知道了两人的对话，也没什么，反而会提早将李泰这个磨刀石搬出来。

秦明以此判断，李世民这次传召两人进宫，最多会为了关押李泰一事，斥责他几句。

无伤大雅。

念及此，秦明将桌子上的盛着糕点的盘子，往李泰身前推了推，微笑道：

“行了，没事别自己吓唬自己，先吃点东西吧。”

李泰闻言，苦着脸说道：

“妹夫，这都火烧眉毛了，本王哪里吃得下东西啊！”

秦明瞥了李泰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陛下只是召咱们进宫而已，你就被吓成了这样。”

“以后出门，别说跟旁人说你我相识，我丢不起这个人。”

李泰抿了抿唇，委屈道：

“你没有见过父皇发火的样子，当然不怕了。”

秦明看着李泰这副怂样，轻哼一声，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那我来问你，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你是担心陛下得知你有争储之心，罚你去封地；还是担心陛下会因此削去你的爵位？”

李泰闻言，默默地垂下了头，车厢里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

秦明见状也不再多言，默默地拿起糕点，吃了起来。

良久之后，李泰打破了沉默，声音沙哑道：

“明哥儿，我昨晚想了一夜。”

“我承认，是我不够成熟，把争储一事想得太简单了。”

“不瞒你说，我现在只要一闭上眼，脑袋里就会反复回荡，你昨晚问的前两个问题。”

“我不敢想象若事情真的发展到你说的那一步，我该如何面对父皇和母后，如何对得起兄长这些年对我的照顾。”

“甚至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为了储君之位不择手段的自己。”

李泰的声音低沉而沉重，仿佛背负着千钧重担。

他停顿了一阵，苦笑一声，继续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甚至，我都不知道，我想表达什么？”

言罢，他捂住自己的胸口，声音颤抖道：

“明哥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只要一想到父皇，心里就很难受，想哭。”

“我想见到父皇，但又怕见到父皇....”

李泰紧抿着唇瓣，突然伸手抓住秦明的胳膊，泪眼婆娑地望向他，颤颤巍巍地说道：

“明哥儿，我心里难受，你帮帮我...”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李泰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乞求，胖嘟嘟的身子，也跟着微微颤抖，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

秦明看着李泰可怜无助的模样，心里也十分难受。

他起身走到李泰身侧坐下，轻拍着他的肩膀，语气坚定道：

“好了，别怕，你我是兄弟，我会帮你的。”

秦明一边安抚李泰的情绪，一边认真思索李泰刚才那一番看似杂乱无章的内心独白。

沉思半晌，他心中大概有了些许猜测。

问题就出在，昨晚他留给李泰的前两个问题上，这是症结所在。

犹记得，昨晚他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你忍心杀害自幼对你呵护有加的兄长吗？

第二个问题则是：此事若成，你又该以何种面目去面对手足相残，痛失爱子的皇后娘娘？

而刚才，李泰曾提到：

此事若成，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世民和长孙皇后，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为夺皇位，而杀害兄长的自己。

很显然，昨晚的某个瞬间，李泰是真的想过要杀了李承乾的，不然他不会这样。

但是今早，他又用“否认三连”亲口否认了自己有争储之心。

若他真的已经完全放下了争储之心，

那如今，他不想见李世民，甚至怕见李世民的心态，八成是将自己带入了杀兄囚父的角色。

他痛苦是因为“感同身受”，而不敢见李世民，则很有可能是单纯的恐惧。

毕竟，经历了一整晚的折磨，李泰深知，下决心杀死自己的兄长，是一个多么冷血且艰难的决定。

大概理清了小胖子如今的心态后，秦明直接化身成了心理辅导师。

他拍了拍李泰的肩膀，轻声问道：

“阿泰，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还想要争夺那个位置吗？”

秦明凝视着李泰，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李泰吸了吸鼻子，轻轻摇头，颤声道：

“不争了，我再也不争了。”

“我只想一家人和和睦睦，平平安安的。”

秦明闻言，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嗯，很好，你终于想通了。”

李泰轻嗯了一声，旋即重新低下了头。

秦明知道，李泰仍有心结，于是开始了下一步的疏导工作。

为他细致地分析玄武门之变以前，李世民的处境和心态，挽回李世民在李泰心目中的形象。

好在，无舌担忧那些琉璃会被长安城内，坑坑洼洼的石板路颠簸坏，故而这一路走得很慢。

刚好给了秦明充足的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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