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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第269章 在靠近


第269章  在靠近

    青年会办公室。

    费宝树刚刚送走一位“演技派”女演员欧阳莎菲。

    欧阳莎菲年纪不算大,1923年生人,今年不过27岁,她出道于上海沦陷时期,为汪伪控制的中联和小鬼子控制的华影拍了不少戏,基本是配角,只有一两部是主要角色。

    可能是心里有谱,也可能是运气好,她参演的戏没有和政治挂钩的,几乎都是纯粹的娱乐片,无汉奸之虞,抗战胜利之后,并没有遇到麻烦,反而参演了一部谍战片《天字第一号》,饰演一位潜伏在汉奸家里的中统女特工。

    这部片子创造了当年的票房纪录,欧阳莎菲在“新时代”一炮而红。

    值得一提的是,欧阳莎菲的交际手腕很有一套,当年圈里将她同白光相提并论,而《天字第一号》的导演叫屠光启,欧阳莎菲在参演《天字第一号》之前参演的主要角色无一不是屠光启当导演的影片,1944年,两人结为夫妻。

    1949年,屠光启与欧阳莎菲来到香港,因为拔尖的女演员不多,欧阳莎菲依然走红,只是她无法稳住女主角的地位,多参演配角,为了维稳,她又发挥了自己的交际手腕,与导演洪叔云来往密切。

    洪叔云有个同父同母的大哥洪仲豪,也是导演,还有一位异母兄弟洪济,依然是导演,圈外名气不大,却是邵仁枚的重臣,老婆是钱似莺,曾是上海八大明星之一,到香港后主要做幕后管理,以及带刚刚能灵活走路的胖孙子。

    洪叔云有才又有关系,欧阳莎菲大概是出于在香港站稳脚跟的目的才与他虚以为蛇,至于两人怎么个来往法,这外人无从得知。倒是屠光启是个暴脾气,且患有眼疾,见不得绿色,但凡让他看见丁点绿,他便控制不住自己,无人知晓的关系,被他在圈内嚷嚷开了。

    据说某人目睹了此间种种,灵感忽现,创作了一个剧本《别让丈夫知道》,可能过些时候就会上映。

    对友谊影业来说,欧阳莎菲既有名气又有演技,且遇到了一点麻烦,这时候换个环境再好不过,乘虚而入,将她招到公司,打造成女配角万金油,哪有需要往哪搬。

    至于她的那点麻烦,根本无妨,圈子里有几条裤子扒开不兜屎,不用公司出面,欧阳莎菲自己都能捂得严严实实,不让影迷们知道。

    再说费宝树,基本将欧阳莎菲拿下让她很有成就感,在欧阳莎菲名字下面画两条线,她看向下面一行的名字——李翰详,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演员,没什么戏拍,主要靠给美工师打下手挣点花销。

    她心里纳闷,这样一个小人物,需要郑重其事安排见面谈吗?在报纸上发个招聘广告,这人看到肯定会自行上门应征。

    跳过李翰详,她接着往下看其他名字,白云、雷震、严俊(周璇前堂侄),随便哪一个都是知名演员,想到见完李翰详,下一个就是白云,她的小心脏跳动速度加快。

    白云要长相有长相,要个头有个头,风流倜傥,软饭硬吃界的祖师爷级别的人物,深受小妇人的喜爱,有不少上海婆倒贴他。曾有一女士包下戏院七天,大办流水“映”,谁都可以进去白看,捎带还能领一瓶汽水,冰镇的。

    冼耀文对白云有必得之心,准备将这位老兄打造为师奶杀手,专攻女性票房。

    ……

    柳婉卿捧着一盘水果切从厨房里出来,坐到冼耀文大腿上,从盘中捻起一颗去了果核的龙眼塞进冼耀文嘴里。

    冼耀文啜了一口,说道:“把你的笛子借我用下。”

    柳婉卿愣了愣,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笛子?”

    “感觉到的。”

    “嗯?”

    “碎吐、花舌、飞指、剁音,都是吹竹笛的技巧。”

    “讨厌。”柳婉卿霎时面色绯红,啐上一口,将盘子放在茶几上,起身走进里屋,没一会儿,手持一支笛子回来,递给冼耀文,“你也会吹?”

    “我会长笛,竹笛也玩过,玩得不好。”冼耀文接过竹笛,说道:“还好伱的是梆笛,要是曲笛,我就不露怯了。”

    竹笛分梆笛、曲笛,梆笛细且短,音色高亢明亮有力,入门容易,想吹好难;曲笛粗且长,音色淳厚、圆润,入门难,想吹好更难,一般人学吹笛,都是先学梆笛再过渡到曲笛。

    冼耀文的水平还不入流,碰到笛子上锃亮的包浆,他知道要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不过管它呢,检查一下笛膜,他就将吹孔对准嘴唇试音,试了两下,他对柳婉卿说道:“《沧海一声笑》,柳老师请点评。”

    说完,他往吹孔里吐了一口剑气,一股江湖气息瞬间荡开。

    柳婉卿听着之前从未听过的曲子,用心倾听起来,不去注意冼耀文的唇形和指法。

    冼耀文取巧了,也露怯了,原本他想吹《鹧鸪飞》,出于颜面考虑,他还是改成比较简单,也未面世过的《沧海一声笑》,算是以奇保脸。

    碎吐、花舌、剁音、飞指、循环换气、滑音、颤音,一系列的技巧,冼耀文运用到掌握之极致,但等他奏罢,柳婉卿却如是说道:“真是一首好曲子,豪迈自由,放荡不羁,又有曲高和寡,高处不胜寒的孤傲,可惜……”

    “嗯,可惜后面的不用说,我清楚自己还有的练。”

    柳婉卿莞尔一笑,躺进冼耀文怀里,“其实还好啦,再练五六年就能赶上我的一半。”

    “笛子只是我用来自我消遣的玩物,取悦自己就行,无须跟人比高低。”冼耀文将笛子放到一边,手放到柳婉卿的肚子上磨了个圈,“柳老师,听起来你是高手,以后我多向你请教。”

    “我不是高手,我爷爷才是,我从三岁开始跟他学,二十五年还没有他的一半水平。”

    “喔,你女儿呢,你有教她?”

    “没有。”柳婉卿摇摇头,“吹笛子对她的人生帮助不大,我给她找了老师学小提琴,将来就是有个万一,她也能进西方乐团,不用担心生计。”

    “想得挺好,但想简单了,真有万一那天,西方乐团也不是想进就进的,我在纽约认识一个拉低音提琴的女孩,为了进乐团在纽约漂一年多,很少有演出的机会,平时只能去餐馆里端盘子养活自己。”

    “多久以前的事?”

    “几个月吧。”

    “现在呢?她进乐团了吗?”

    “还没有,不过她不用再端盘子了,她认识了一个来自香港的男孩,两个人一起度过了几个美妙的夜晚,有一天,男孩找她合伙做了一笔生意,她分到了几十万,是美金。

    她现在住在漂亮的房子里,有了一位很会赚钱,长得也不错的男朋友,她的生活节奏慢了下来,不用再担心生计,只是执着于她的音乐梦想。”

    “香港男孩是你吧?”

    “嗯。”

    “你为什么不要她了?”

    “我和她并不存在谁不要谁的问题,彼此都是一条直线,在某一刻交汇,擦起一点火花,然后分开,回归各自的轨迹,只不过我和她成了朋友,成了彼此生活的一部分。”

    柳婉卿沉默了一会,“我和她一样吗?”

    “形似神不似,我跟她之间不掺杂利益,合伙生意只是偶然的产物。你不一样,我是带着算计来撩拨你,你也是带着算计接受我的撩拨,这意味着我们有互相需要的点,有了利益牵绊,不容易分开。”

    “你不反感被算计?”

    “为什么要反感?我算计你,你自然也能算计我,这才叫公平。要说不公平,只有一点,我可以拈花惹草,我的女人不行,所以,你自己斟酌努力的方向,仅仅维持合作伙伴的身份其实是不错的选择。”

    柳婉卿摇摇头,“我不知道,从下班后,我一直期盼你早点过来。”

    冼耀文轻笑道:“瞧你刚才猴急的样子,你自己应该很清楚在期盼什么,这可不是爱情。”

    “讨厌,不许说。”柳婉卿娇嗔道。

    “好,不说。”冼耀文将水果盘端起,左右环视,“你要是希望我常来,就多订几份杂志,报纸我天天看,杂志看得少。”

    “什么杂志?”

    “除了咸湿,市面上有的都可以订。”

    “嗯。”柳婉卿细声说道:“给我一点钱,我想换张床,我不是……”

    “我懂,再定做一个大书架。”

    柳婉卿轻轻颔首,“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以后我好提前准备。”

    “我对吃的不讲究,挑你拿手又省事的淮扬菜做就行,炖生敲、七件子这种太麻烦的菜可以不用做。”

    “嗯,我晓得了。”

    冼耀文看一眼手表,说道:“估计客人差不多该来了,有电热壶吗?”

    “有的,我去烧水。”

    鰂鱼涌,张哲宪住处所在的唐楼对面。

    戚龙刀隐在暗处,盯着唐楼的楼梯口,在他附近还隐藏着从加纳回来的四个人。

    几个人来了已经有一会,就等着张哲宪回来。

    ……

    明早还有一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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