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阖家欢乐

奉津。

“阿止，今天已经练了两个时辰，下来歇歇。”

一身中山装的古蔺朝梅花桩的孩子招了招手，声音满是怜爱。

“祖师！昨天就是两个时辰，今天理应再多些时间，父亲说了，持之以恒！我要努力练功！”稚嫩的声音响起，带着孩童少有的韧性与执着，听得古蔺感慨万千。

霍坤鹏过来时，恰好听到这句话，一时间急的团团转，转头就往梅花桩那跑。

他一把抱起稚嫩的孩童，摇头道：“你如今才三岁！三岁！甭听你爹那混账的话！”

古蔺在一旁看的出奇，笑道：“难怪人家都说隔辈亲，砚清小时练功也是这么过来的，若我没记错，也是三岁开始的，那个时候你可没这么心疼人。”

霍坤鹏呵呵一笑，理直气壮道：“那小子能和这宝贝疙瘩一样？”

孩童绷着小嘴，挣扎着道：“爷爷！你这样阿爹回来我可要告状了！”

霍坤鹏嘴角一抽，没好气地轻拍了拍孩子的屁股：“爷爷都是为了谁啊？”

孩童不理，从霍坤鹏腿上一溜烟下来，又爬上了梅花桩，有模有样地蹲着马步。

霍坤鹏见状，叹了口气，眼神却格外欣慰：“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

古蔺笑了笑，从树下的小几上提起茶壶，给霍坤鹏倒了一盏茶：“砚清和楚又都不是常人，这孩子自小含着金汤勺出生，性子却不骄纵，的确难得。”

他话音刚落，一道奶呼呼的声音又从院外响起：“哥哥！哥哥！放风筝！”

听到这声音，古蔺和霍坤鹏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头痛的表情。

一个穿着中式交领粉裙的小姑娘跑了进来，瞧着与梅花桩的孩子年岁差不多。

她生的粉雕玉琢，一双滴溜溜的杏眼格外有神，胖嘟嘟的小手中拿着个蝴蝶风筝。

她一阵风似的跑进院子，直接从古蔺和霍坤鹏中间蹿出，在梅花桩下蹦蹦跳跳，嚷道：“哥哥——我们一起去放风筝！”

听到她的话，梅花桩上的孩子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想了想，老气横秋道：“清儿，哥哥现在还没忙完，你找旁人与你放风筝吧！”

他说完，小姑娘脸上就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她刚欲开口，又听自家哥哥道：“今日阿爹阿娘就该回来了，他们吩咐的功课你可完成了？阿爹虽然不会罚你，但阿娘会，到时候哥哥帮不了你。”

闻言，小姑娘杏眼瞪得溜圆，吃惊道：“阿爹阿娘今日回来？我怎么不知道？”

说着，她回头看向霍坤鹏和古蔺，脸上露出狐疑：“霍止戈说的是真的？”

古蔺哈哈大笑，霍坤鹏则眼皮跳了跳，上前戳了戳小姑娘的额头：“有事就是哥哥，没事就是霍止戈，这名字是你能唤的？你这丫头，但凡有你哥哥半点乖顺就好了。”

小姑娘嘟起嘴，把风筝扔在地上，莲藕似的小手臂抱在一起：“就比我多出生了一分钟，叫不叫哥哥有什么要紧？爷爷，我阿爹阿娘今天真的回来？”

霍坤鹏斜了她一眼，呵呵笑道：“专程瞒着你的，看你晚上功课怎么与你娘交代。”

小姑娘双手抱着头，哀嚎出声，跺了跺脚上的小皮鞋，又一阵风似地跑了。

古蔺上前，捡起了地上的风筝，拍去上面的灰尘，轻笑：“这两个孩子，一动一静，一个活泼一个沉闷，当真瞧不出是龙凤双生。”

霍坤鹏脸上也露出笑容，摇头道：“只要他们能健健康康长大，便什么都不图了。”

古蔺轻叹一声，仰头看了看蔚蓝的天际：“战乱不休，何时才能真正安稳？”

霍坤鹏敛去笑容，平静道：“快了。”

*

傍晚，霍坤鹏和古蔺领着两个孩子站在码头，听着远处遥遥响起的汽笛声。

不止是调皮捣蛋的霍清儿，就连情绪一向内敛，小小年纪就格外沉默的霍止戈，一双与他父亲如出一辙的狭长狐狸眼，都骤然亮了起来，踮着脚尖往那边看。

船只渐渐靠岸，停泊，甲板上的年轻夫妻大步流星走了下来。

男人一身大帅军装，风吹乱了他的黑发，瑰丽艳盛的眉眼十分凌厉，可目光落在码头上的两个小小人儿身上时，琥珀色的瞳仁又宛如覆了一层柔光。

女人则穿着皮大衣，手揣在口袋里，白皙如凝脂的瓜子脸上噙着淡淡的笑容，五官妖艳，美得张扬，任谁都看不出这样的一个女人，居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两人一下甲板，就一左一右被人抱住了腿。

霍清儿仰头看着霍湛，圆溜溜的杏眼里含着泪花，奶呼呼地道：“阿爹，你终于回来了，清儿真的好想好想你，这一次能不能多陪清儿几天呀？”

霍湛心头一软，一把抱起女儿，刚欲开口，就听自家夫人幽幽地道：“霍清儿，我走的时候给你安排的功课，是不是没完成？想让你爹给你求情？”

霍清儿噙着泪泡的小脸顿时一僵，脑袋趴在霍湛肩头，闷闷道：“阿娘胡说！”

霍湛失笑，转头看向站在云楚又腿边的儿子。

他漂亮精致的小脸上神色沉稳，但仍能看出眼底的欢喜。

云楚又俯身抱起儿子，弯唇道：“今晚阿娘陪你睡。”

她与霍湛每次从战场上回来，都待不了几天，对两个孩子她是亏欠的，所以每每回来都会尽己所能，给予他们母爱，好在这些年也熬过来了，很快，很快就会结束了。

霍止戈眼神亮晶晶的，重重点了点头，手里攥着云楚又的衣裳。

“平安回来了就好。”霍坤鹏轻声说了一句，一家子便回了霍公馆。

霍七刚欲跟上，就被霍一挤眉弄眼给拦了下来：“说说？这回出去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夫人有没有弄出什么厉害的玩意儿？那群小鬼子是不是哭爹喊娘的？”

霍七瞥了他一眼，没吭声，霍一吆喝着，准备今天晚上把人灌醉，多套点话。

他就烦霍七这个闷葫芦，每次出去回来都一个样，想探听的消息一个也不知道。

*

用过家宴，云楚又和霍湛就带着孩子回了院子。

夫妻俩一人带儿子洗澡，一人带女儿洗澡，洗漱干净后，两个孩子排排躺进被窝。

“阿娘，我还要听白雪公主的故事！”霍清儿眨了眨眼睛，眼巴巴看着云楚又。

云楚又呵呵一笑：“功课都没完成，还要听故事？找你爹去！”

说完，她轻拍了拍霍止戈，轻声道：“小止想听什么故事？”

霍止戈眼睛一亮，刚想说上次没有讲完的“三国演义”，但看着霍清儿欲哭不哭的表情，小嘴微微抿起，说道：“就听白雪公主的故事吧，我也想听。”

闻言，云楚又看儿子的眼神有些怜惜。

她也没想到生了两个孩子，是两个极端，一个精明的过分，一个老实的过分。

霍湛在一旁轻笑着摇了摇头，转而就被女儿抓住了手指，她那张酷似云楚又的脸上满是控诉，小声嘀咕道：“阿爹，你看阿娘，她就偏心哥哥！我不是她亲生的？”

云楚又半点不恼，斜了她一眼：“你兴许是姨娘生的。”

闻言，霍清儿翻了个白眼：“别以为我不知道，阿爹没有姨娘！”

三岁的孩子，说起话来老神在在，一点都不像个稚嫩的孩子。

“哎呀，我以后保证不欺负哥哥了，阿娘，白雪公主的故事！”霍清儿打了个滚，挤开霍止戈，钻到了云楚又的怀中，小姑娘眼巴巴看着，瞧着十分惹人怜爱。

云楚又忍不住笑出了声，也伸手拍了拍霍清儿，颔首道：“好。”

另一边，霍湛则把霍止戈抱进怀里，低声关心着询问他这几个月在家中的事。

霍止戈脸红彤彤的，小声回答，还说了说自己练功的进度。

一家四口，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与欢乐。

过了许久，两个孩子才阖眼睡着，发出轻轻的呼吸声。

云楚又起身，给两人掖了掖被角，递给霍湛一个眼神，两人转身出了卧房。

站在门口，云楚又抻了抻腰：“哄孩子也怪累的。”

霍湛轻笑，伸手给她捏了捏腰，瑰丽艳盛的眉眼盛满了温柔：“那往后我来给他们讲故事。”

云楚又看了他一眼：“那不行，这可是少有的亲子时光，我不能错过。”

霍湛弯唇，揽着她的腰，轻声道：“就快要结束了，很快，一切都会好起来。”

云楚又靠在他肩头，轻嗯一声：“是呀，就要好起来了。”

当年生下两个孩子，一人起名霍止戈，意在停止干戈，平息战事，一人起名霍清儿，意在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九州同胞们共同努力了这么多年，总归是有成果的。

云楚又望着天边的满月，声音平静：“等事情都结束了，我要再生一个孩子，就叫霍享福，什么都不需要想，什么都不需要做，也无需承担一切祝愿。”

霍湛尾音勾着笑意，温柔至极。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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