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苏青鸾按照以往的直觉认为，弟弟和妹妹两个小家伙不声不响，肯定是在起什么幺蛾子。正所谓“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嘛。

不过她这偷眼一看，这俩小家伙还真没作妖——甚至还很乖巧呢！

只见苏广福被苏玄鹤按在堂屋饭桌旁边的矮凳上面，苏雪雁小丫头噔噔噔地捧过来一碗茶水：“阿爹喝茶！”

身后按住苏广福肩膀的苏玄鹤也不甘示弱，顺势用两只小手在苏广福的肩膀和后脖颈按压起来：“阿爹，我给您按按脖子和后背！”

小丫头见状，立刻把茶碗塞在苏广福的手中，蹲下身来用两只小手握成拳头,说道：“我来给阿爹捶腿！”

“那我、我来给阿爹扇扇子！”

两个小家伙把苏广福绕得晕头转向，到最后他无奈地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喉，把要去拿扇子的儿子抓了过来，又把小女儿抱在膝盖上：“你们两个别瞎忙叨了，我今儿个不去干活了还不行么？”

得了苏广福的应承，两个小家伙倒是开心了。不过今天虽然是苏广福的生辰，却并非学堂的休沐日，所以苏广福虽然抱着闺女哄着她玩儿，却严肃地吩咐儿子赶快去念书。

于是苏玄鹤垂头丧气地去拿书了，而看够了热闹的苏青鸾也心满意足地转身回了灶房。

那条鳜鱼还在水里扑腾得欢,水盆子周围一圈儿都是洒出来的水，可见这条鱼是一刻都没消停。

杨氏正在另一个炉灶面前生火，看到苏青鸾进来了连忙摆摆手招呼她：“诶唷你可算是回来了。那鱼扑腾得厉害，我早听说鳜鱼性子凶悍，没想到这么能扑腾，你快把它‘就地正法’吧。”

苏青鸾看着自家娘亲后衣摆那明显是被波及而打湿的一部分，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她拿过来一个水瓢，把养鱼的水盆里面的水舀出来。

这水用处很多，虽然现在地不用浇了，不过也可以用来喂鸡喂鸭，换上插花的水等等。

那鳜鱼也可能意识到盆中的水越来越少,扑腾得愈发厉害，直接给苏青鸾来了个兜头洗脸。

幸好苏青鸾反应够快，一下子跳走，躲过了这鳜鱼一尾巴“袭击”，只有脸上和前襟被打湿了少许，若是再慢一步，估计就要重新洗头甚至洗澡了。

等到盆里面的水只剩下一个底儿的时候，苏青鸾拿过来两块吸水好的棉线抹布，就着盆底的水沾湿了，朝着那还在欢快蹦跶的鳜鱼大兄弟一块蒙上半身，一块蒙尾巴，一裹一抓，抹布沾水之后变得十分涩手。

用这种增大了摩擦力的抹布不仅可以防止生鲜活鱼表皮分泌的黏液打滑让鱼挣脱，更可以防止鱼身上坚硬锐利的鱼鳍或者刺状外骨骼划伤手掌。

然而这条鱼很显然是不想就此俯首于等待被宰杀的命运，十分具有抗争精神，即便被苏青鸾紧紧地抓在手中，也拼尽全力来回扭动挣扎。

甚至，原本很厚实的抹布都被这条鳜鱼硬生生挣脱出了一个大口子，一个飞跃就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苏青鸾很少碰到这么能扑腾的鱼，再加上现在她的身体还是十三岁，没有完全到达成人的体格，也就没有完全比肩成人的力气。

因此她又试了一次，那条鳜鱼还是来回扑腾，死活不老老实实让她抓住，倒是忙活的苏青鸾在这充满凉意的秋日傍晚，生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旁边的杨氏看了半天的热闹，最后大手一挥：“大丫你且把那两块抹布给我，看你阿娘我把这鱼弄得老老实实！”

杨氏今年也不过三十多岁，正值壮年，更加上常年劳作，手上一把子力气可不容小觑。

她学着苏青鸾的方法，把打湿的毛巾蒙住鳜鱼，同样一卷一抓。

虽然动作差不多，但是杨氏的力气完全不是现在的苏青鸾可以比拟，所以就这么一下子，就把原本蹦跶的欢实的鳜鱼牢牢抓在手中，问：“接下来怎么办？”

苏青鸾看得一脸敬佩，听到杨氏问话，连忙抄起一把菜刀：“阿娘您把着鳜鱼，我用刀背把它敲晕！”

然后苏青鸾调转刀背，朝着鱼头猛敲几下，嘴里还念叨：“让你扑腾让你扑腾！这下子看你怎么扑腾！”

看得杨氏笑得浑身发抖。

最开始杨氏见到自个儿的大女儿被一条鳜鱼折腾得团团转，还乐不可支地在一旁看笑话——毕竟苏青鸾的性格向来比较稳妥。即便是偶尔流露出一些俏皮活泼，那也是在控制范围之内。

所以这种在掌握范围外的“手忙脚乱”在杨氏这个当娘的看来就格外可爱，也让女儿同自己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当然，她也明白女儿自从回来，一直都在努力地融入这个家中。但是有时候看她过于懂事，把整个家庭的担子都主动扛在肩上，杨氏就觉得又骄傲又心疼，而且会感觉自己这个当娘的实在失职。

所以这一次能够帮着女儿“处理乱摊子”，杨氏便十分高兴。

由于害怕一个没瞄准敲到杨氏的手，苏青鸾下意识当中敲鱼脑袋都是收了力气，所以敲了好几下，鳜鱼才抖了抖尾巴，渐渐不动了。

杨氏见她累的满头大汗，心疼地洗了手用干净的帕子替她擦额头：“方才其实往地上摔一下，也可以把鱼摔晕过去的。虽然会脏一些，到时候冲洗干净便好了。”

苏青鸾摇摇头：“猛地摔一下容易把内脏摔破，别的内脏姑且无所谓，但是若苦胆破了，整个鱼肉都会发苦，这么新鲜的一条鳜鱼，若是因为这个不好吃了，那也太得不偿失了。”

所以这给鱼开膛也是个技术活，刀尖从泄殖腔扎进去，不能太深，不然容易把苦胆扎破。

要用细长窄小的菜刀，小心送进去一个尖儿，然后贴着鱼腹部的纵线将腹部开一个容手进入的小口，把内脏完整地掏出来。

苏青鸾这掏内脏的手法也是没有生拉硬拽，而是一探，一掏，内脏拿出来之后，手掌微微抖动，让内脏在手掌心翻转一下，看看苦胆有没有破损。

等到看所有内脏都掏干净，在去除鱼鳃，冲洗内部的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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