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私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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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大夫人那边的宴席什么时候散,上官月并不知道,他和薛四郎你一杯我一杯,就着相见恨晚兄弟情深的话很快就喝醉了。
薛四郎被婢女们抬回室内,上官月则被抬上了马车。
“快走,快走,喝成这个样子,别被薛大老爷看到,又要骂。”
“大老爷现在的脾气很吓人。”
“还是大夫人当家的时候好。”
“你们也傻,有事偷偷去跟大夫人说就行,大老爷最听大夫人的话。”
伴着薛家门前仆从唠叨闲话家事,上官月的马车晃晃悠悠而去。
马车径直驶入一间宅院,宅院穿过一道暗门就是余庆堂。
蔡掌柜已经等在院子里,将上官月搀扶下来,闻着一身的酒味很是担心。
“公子怎么喝这么多?”
公子虽然经营楼船,宛如沉浸在酒池中,但很少饮酒。
第一次喝这么多。
真不知道这个薛四郎哪里值得。
本来今日该去上官家,但公子突然跑去薛家,说什么薛老夫人也算是皇亲,他就要跟公主认亲了,跟薛四郎也认认亲。
薛家算哪门子亲!
进了室内,蔡掌柜递上浓茶,上官月一饮而尽。
“我没事,还好。”他说,笑意更浓,“非常好。”
今天来薛家来的非常好。
让人盯着东阳侯世子的动向,得知今天去了薛家,过年期间,夫妻两人走亲戚肯定要一起。
他便立刻也来了。
果然。
白篱来见他了。
虽然未见其面,只见其字。
可见她也是一直在找机会见他。
上官月再次一笑,躺下来。
白篱不会一直跟着那东阳侯少夫人吧?
这么看来,东阳侯少夫人的确体质特殊。
等明日见了,问问她。
希望明日能多说几句话。
嗯,要提前想好要说什么,她附身时间短,免得啰嗦耽搁。
“公子,明日去上官府吧,公主也会去,到时候正好…..”蔡掌柜在旁说。
话没说完上官月摆手打断:“明日我有事。”
又有什么事?蔡掌柜愣了下,但上官月不说话了,用袖子盖住头脸似乎困倦,他便也不再多问退了出去了。
站在门外思忖一刻,琢磨出来点味道了,蔡掌柜叫来跟着上官月的护卫。
“公子今天去薛家,有没有见到…..嗯,谁?”他低声问。
护卫不解看他:“谁?”
蔡掌柜只得说出来“东阳侯少夫人。”
护卫瞪眼看他:“公子见别人夫人做什么?公子只是跟薛四郎喝酒,薛家的小姐们都没见。”
蔡掌柜示意护卫小声点:“没见就好没见就好。”
是他多想了。
再说了,真要有心思,也不会当着人家丈夫在场的时候私会。
……
……
暮色中的东阳侯夫人室内挤满了人,正月里没有年前忙,大人孩子都清闲,正是膝下尽孝的时候,早早就来问安。
今日走亲戚也多,回来了都要讲述见闻。
庄篱一改往日安静,讲了在薛家吃了什么,玩了什么,婢女仆妇什么举止,薛老夫人和薛大老爷说了什么,甚至薛夫人的面色妆容都讲了。
听的周九娘瞪眼:“嫂嫂讲得也太细了。”
东阳侯夫人却没有嫌弃庄篱啰嗦,知道是想要让她知道薛大夫人如今的日子过得很舒心。
“玩得开心就好。”她说,看着庄篱,“你姨母很是喜欢你。”
庄篱起身端起一杯茶,缓缓走到东阳侯夫人身前:“姨母对我很好,我也应该对姨母好。”随着说话,她转动着手中的茶杯,茶水轻轻荡漾,一圈圈涟漪散开。
室内的暮色也宛如水波般晃动。
在一片波光中,庄篱看着东阳侯夫人。
“所以,我想要更好为姨母调理身体……”
东阳侯夫人看着她缓缓点头。
如果此时有人掀帘子进来,会看到除了东阳侯夫人点头,室内坐着的人都在点头,包括站着婢女们,大家脸上带着笑,所有的视线都落在庄篱身上。
“那就辛苦你再为你姨母做一味香药。”东阳侯夫人缓缓说。
庄篱应声是:“上次在章大夫那里做线香,我也试配了一个新药方,趁着年节清闲,我明日就去做出来。”
她说着笑了。
东阳侯夫人也笑了,室内所有人都笑了。
“好,好,辛苦你了。”
她们齐声说。
但在齐声中有男声响起,声音有些凝滞缓慢。
“…..我明日要去赴宴。”
庄篱转头,室内所有人如同她一般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周景云。
周景云神情如其他人一样含笑,但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努力思索什么。
庄篱看着他,声音宛如从茶水中荡漾而出:“世子自去赴宴,多派些人手跟着我,这样就能保证我的安全,是吧。”
东阳侯夫人等人都跟着开口:“是啊,是啊。”
周景云的眉头舒展开,终于跟着点头:“是啊,是啊。”
庄篱收回视线,笑了笑,端起茶杯递给东阳侯夫人。
东阳侯夫人伸手接过,伴着双手相碰,东阳侯夫人发出一声轻咳,荡漾的暮色褪去,茶水变得清澈。
下一刻“夫人怎么咳嗽了。”“这两天是熬磨人。”七嘴八舌的声音也随之而起。
周九娘还爬上床,站在后边为侯夫人轻轻敲背。
东阳侯夫人笑了,示意自己没事,又看了庄篱一眼:“你坐下吧。”
庄篱应声是坐回周景云身边。
室内其他人接着讲述走亲访友的见闻,说说笑笑,热热闹闹。
“少夫人喝茶。”春月在旁小声说,给她递来茶。
庄篱接过茶杯,垂目看着清澈的茶水。
她以前敬重这家里的人,她的到来给他们带来灭门灭族之祸。
所以她在这里收敛本能,尽量少出门,少出现这家人面前,为了就是不影响她们。
她也从不探究周景云的梦境,仅仅在掩盖容貌,以及十分疑惑的时候,才对周景云用惑术。
但现在么…..
庄篱端起茶杯喝了口。
当初她和周景云说,白篱这个人,不太好。
她当时说了一半留了一半。
这不好,除了只是生而不祥,给人带来厄运之外,还有一个意思,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
……
床帐内透出蒙蒙光亮时,庄篱听到身后的周景云翻身,知道他醒了,或者说,没怎么睡的他可以起床了。
人起来了,脚步声响,似乎打开窗,有冷风吹进来,下一刻又关上了,脚步停在床边。
庄篱翻过身,用似乎刚睡醒的声音问:“天亮了吗?”
周景云掀起一边帐子,说:“还没,是下雪了,你再睡会儿吧。”
庄篱撑起身子:“下雪了啊?”又一笑,“不睡了,昨晚睡得好,不困了。”
睡得好就好,昨晚的她,的确是一动未动,周景云没有再劝,从一旁拿来茶杯递过来。
庄篱伸手接过,坐在床上喝水。
婢女听到动静在外问询,门打开,冷气和热闹在室内交织,晨光渐亮。
“雪虽然停了,但天更冷,要拿更厚的衣服。”春月在柜子里翻找,又喊春香,“那边的炭火不行,多带两个脚炉,少夫人一坐下来半天不能动。”
春香和春红都有些不解,昨天她们两个没有跟去侯夫人那边,并不知道少夫人要出门,待听了春月解释,才恍然。
“怪不得我看到马婆子一大早就在烘马车。”
原来家里人都知道少夫人今天要出门。
这边周景云听到了,神情再次迟疑。
记忆里是有这件事。
母亲所托,让庄篱给姨母制个香药。
他当时也答应了。
但总觉得哪里有欠妥。
他今日宴席要赶两场,一是上官邀请不得不去,再一个就是被金玉公主请回来的两人举办的宴席,他也想去看看,这两人会对朝堂有什么影响。
庄篱一个人出门……
虽然是去医馆,路不远,章大夫也信得过,过年期间医馆也没什么客人。
但…..
曾经以为尽在掌握中的很多事,如今看来也并非如此。
“世子护卫都安排好了吧?”庄篱的声音传来。
嗯,有护卫呢,安排足够的人手,周景云点点头:“安排好了。”
有婢女在外施礼“世子,丰儿说车马准备好了。”
这是在催他走了。
周景云再看一眼庄篱。
“世子你去吧。”庄篱起身,又含笑叮嘱,“别喝太多。”
周景云点点头走出去了。
……
……
“过年好啊,少夫人。”
过年期间问诊取药的人少,章士林给弟子们放假,自己还守着药铺。
庄篱让春月从车上取下两个食盒。
“这是家里做的饭菜。”她说,又吩咐护卫们,“你们陪章大夫喝一杯。”
章士林很是感叹,这个女子待人很贴心,刚认识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孤傲,但实则温和又良善。
他打趣说:“少夫人,借个炮制坊而已,不用这么破费,制出的药让我们售卖就行。”
庄篱对他眨眨眼,带着几分顽皮:“这是私人特定,不外售,章大夫您还是多喝几杯我送的酒吧。”
章士林再次哈哈笑,也不推辞,护卫们走出两个拎着酒菜跟着章大夫去前店,其他人则留下来,世子之前有交待,不能让少夫人离开视线。
“我要制药了,不能被打扰。”庄篱站在炮制坊门口,看着这几个护卫,含笑说,“你们就当我不在。”
护卫们看着她,都缓缓点点头,应声是。
……
……
鉴于上一次的经历,上官月没有让侍卫跟着,免得她还要多费心操控两人。
他一人翻上章家医馆的屋脊,穿着一身白斗篷,与屋顶的积雪几乎融为一体。
他看到炮制坊门外站着护卫,护卫们神情有些怔怔。
炮制坊的门是打开的,庄篱坐在其内,支颐看着面前燃着一线香,似乎出神,旁边的婢女坐在簸箩前,将其中的药材一片一片捡起,又一片一片放下。
上官月抬手在嘴边发出一声鸟鸣。
坐着出神地女子瞬时抬起头看过来,然后一笑,轻轻招手。
上官月从屋顶飞跃而下,当着侍卫的面大摇大摆走进去。
侍卫们视若无睹,室内的婢女也专注地重复地捡药材。
那些私会的男女如果有这种手段,岂不是方便?上官月不由冒出这个念头,扑哧笑了。
庄篱看着他进来就笑,有些不解。
这种念头当然不能跟她说,上官月看着眼前的小娘子,有些担心问:“你这次是因为法力不够了?”
这次他眼前不是白篱那张清晰的面容,而是东阳侯少夫人那张脸,而且看过去视线昏昏,有些模糊。
上次是因为梦境之外的上官月也看不出她的真容,为了让他认出来,才刻意呈现的。
既然认识了,自然没必要多费一些麻烦。
上官月怎么认为都行,她也没时间解释太多。
“啊,是。”庄篱只点头,先说上次忘记说的事,“我只能见到你梦里四岁时候的李余,但醒来你不会记得。”
四岁的…..李余,听到这个名字,上官月恍惚一下,似乎那是个陌生人,耳边继续传来庄篱的声音。
“……你的梦境很特殊,能帮到我。”
原来如此啊,他竟然有这么特殊的梦境吗?他都不知道,上官月笑了。
“是不是因此我才能看到你。”他又明白了什么,看着面前这张模糊的脸,“所以,也才能有机会让你救了我。”
他这样说也没错,庄篱笑说:“对,我们算是互相帮助了。”
上官月轻声问:“你来京城,是想为家人伸冤吗?”说到这里停顿下,“你应该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吧?”
她都能见到四岁的李余,必然也知道李余是谁。
庄篱点点头,表明自己知道。
上官月神情带着歉意:“我其实也是个罪犯,目前帮不了你。”说到这里又点点头,“不过,我保证以后…以后我一定为你们家洗冤。”
“我对洗冤没兴趣。”庄篱说,“人都死了,有罪还是清白,无关紧要了。”
无关紧要…..上官月愣了愣,旋即点头:“是,你说得对。”他轻轻抚了抚衣袖,“那,我会为你和你们家人报仇,让那些害死你们的人,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家破人亡。”
庄篱有些惊讶,看着上官月。
她是能看清他面容的。
上官月脸上笑的明媚,眼里却是如外边屋檐上厚厚积雪一般冷意森森。
庄篱忽地笑了。
虽然视线昏昏,但上官月还是感觉到了,问:“你笑了?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明媚的笑便变得有些委屈。
是,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还差点死了,自身都难保,说出这种狂话是很好笑。
庄篱忙说:“不是,我是笑,你竟然跟我一样不是个好人。”
不是个好人。
这按理说是骂人的话,但此时上官月听了,顿时大笑,笑的眼里的积雪都化了。
“是啊是啊,我可不是好人,我就是没死,我要是死了,也必然和你一样是个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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