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湘灵看着眼前陪伴了自己数十年的男人，看他疲倦红眼的模样，眼泪不觉地也溢满眼眶。

她一开始对廖钦临的感情确实不单纯，可夫妻这么多年，一直以来也只有他会坚定不移地在她身边护着她，她怎么会不动容。

年少对姜父的执念其实早不知在什么时候散了，她当然是想好好跟廖钦临过日子，可她自知自己当年所犯下的一切过错抹杀不了，他们所有人都不会放过她原谅她，她只能一错再错，也挽回不了。

“钦临……我后悔了……如果当初，我一开始遇到的是你……就好了。”袁湘灵低声。

在这世界上，只有廖钦临爱着她，包容她的所有，她六岁父母双亡，当过乞丐也被人几次转卖，几经辗转被范家收养时，已经太过熟悉这世道了，她当然是要自私些替自己谋取好的生活，她替自己打算，有什么错？！

他们那样的人怎么会明白，高姿态的怜悯全在无声嘲讽践踏她！都是他们逼她的！都是！

如果她一开始遇上的是廖钦临，就不会发生那么多错事，她也不会不计后果地得罪廖老太太，害廖钦临难做数十年。

袁湘灵也无数次懊恼后悔。

廖钦临是唯一一个真心待她的人，她算计每一个人，好似也连同他一起算进去一般，可其实在她心里廖钦临跟他们都不一样，他是不一样的……

“姜弈父亲，从未在乎过我，我，我对他也不是喜欢，是，是嫉妒产生的执着，我嫁进姜家第二天，你来找我……那时候我就后悔了……可我还是执着，以为得罪了你母亲，也回不了头了。”袁湘灵泪眼婆娑，快要看不清廖钦临的面容了。

她粗喘一口气，呼吸变得急促，到这时候，她也对廖钦临坦言明说了。

“姜尧、姜尧是我杀死的，他，他很聪明……也是个好孩子……他当年没有带走瑶瑶，我还是要给他偿命……这些年，他常常进我梦里来。”袁湘灵声音越来越微弱了，眼睛涣散。

廖钦临红着眼握紧她的手，喉咙发紧一时说不出话来。

“瑶瑶……是我，对不起她，她，她比我还要苦，无父无母依靠，还被人害傻了几年……钦临，你要好好对她，不要，不要再让胡巧欺负她……我们唯一的孩子……”

“不要将我葬在廖家了……你母亲会不高兴。”

“……你也要好好的……”袁湘灵低喃说完最后一句话，涣散半睁着的眼睛彻底失了神采，灰静一片，毫无生气。

廖钦临手里紧握着的手也失力垂下，任由他怎么再反复呼唤用力，袁湘灵也不再给他回应了。

廖钦临看着她，恍惚发怔。

……

袁湘灵去世的消息传到胡瑶那去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隔着电话，廖钦临的声音粗沉苍老了许多，他这回也没有想要胡瑶去参加袁湘灵的葬礼还是别的，只是告知了她这件事。

“瑶瑶，你妈妈去世前给你留了很多东西……如果你想要了，什么时候都可以跟我说。”

“我们对不起你，让你过了这么多年担惊受怕的日子，你不喜欢，以后爸爸就不出现在你面前了，有什么事找你爷爷吧，如果你需要我的话……”

“我不需要，你好好保重。”胡瑶敛下眸子，声音轻淡，随后放下了话筒。

袁湘灵真的死了……

胡瑶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说难过还不至于，但归于她是她亲生母亲的身份，总归还是有些道不明的因素波动。

胡瑶抿了抿唇，继续缝补手里的两件小衣裳。

蒋小朝那调皮捣蛋的，去外面玩的时候总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衣服给勾烂了。

她这回给他在破洞处绣上一只他最喜欢的小牛。

廖钦临的电话挂断不久，又有另一个电话打进来了。

电话就摆放在胡瑶身旁，她伸手接得顺手。

是姜弈打来的。

他这回明显是找她的，不是同蒋小朝唠嗑。

“袁湘灵死了。”他听到她声音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听不出什么情绪。

胡瑶微愣：“我知道了。”

姜弈这也是特意来告诉她的么？

“开心吗？”

“……还好。”胡瑶愣愣噎声。

“她跟我哥死得一模一样。”姜弈勾唇，语气依旧不明。

“以前害过你的那个胡巧，你想怎么样？”他换了个话题，磁声随意问她，好像胡瑶想胡巧落个什么样的下场，就什么下场。

“…公事公办？”胡瑶迟声。

“哦。”姜弈挂断电话。

胡瑶：“……”

她跟姜弈的兄妹关系到现在还总是带着层淡淡散不掉的尴尬，远没有蒋小朝跟他那般自在。

姜弈挂断电话没多久，好像是漏掉了一些话没说，又打了过来。

胡瑶再次接起。

“中秋节要不要一起过？你来沪市还是我去你那？”他淡声直问，第一句好像也没有要问的必要，他直接是给胡瑶两个选择。

“你来我这吧。”胡瑶下意识道。

随后想到什么，又道：“可是你不用陪老太太他们过节吗？”

“他们跟我一起去，他们想看看复朝跟傅恒。”

“……哦。”胡瑶又是有些迟钝应了声。

兄妹俩短暂的交流到此又结束，胡瑶挂断电话，重新拿起耽搁动工的小衣裳。

他们兄弟俩还真招许多人喜欢，姜老太太姜老爷子说到底跟他们也没什么血缘关系，但蒋小朝总是隔三差五的“不知羞”给人家打电话，不知道怎么的就打起好关系来了，姜老太太格外喜欢他。

姜弈前几天寄来给蒋小朝的生日礼物包裹里，还有一份是姜老太太姜老爷子送给他的。

“妈妈~我们回来啦~！”

胡瑶正想着蒋小朝人小小人缘好的事，他稚气软乎的嗓音就从外面传回来了。

蒋汉两个小时前开车带他们兄弟俩去市里拿前几天他们一家几口拍的照片了。

“妈妈，我还买了棉花糖，给你吃噢。”蒋小朝抓着棉花糖蹦蹦跳跳跑到胡瑶跟前来，献宝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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