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悦抓着顾东篱的手腕将他的胳膊塞到袖子里，看到肩膀和手臂的地方衣服扭着，就像娘亲给孩子穿衣服一样，帮着顾东篱将袖子里的衣服一层一层的捋平，她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好像我家侄子呀，每次我娘就是这么给他穿衣服的。”

“他多少岁？”

“四岁……”刘子悦刚说完这个，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抱住头蹲在地上，她的侄子？她什么时候有侄子了，她脑子里闪过几帧前世的画面，模糊的看到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的身影。

顾东篱感觉到刘子悦的不对，伸手去探她，“你怎么了？”

刘子悦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衣服还大敞着，脸上带着丝焦急，自从五岁在碑山，她好像再没看到顾东篱这么不修边幅的样子。

刘子悦抓住顾东篱探向她脑袋的手，“没事，刚才突然头有点晕，可能是因为早上没有吃饭。我继续给你穿衣服吧。”

顾东篱感觉到抓住他的手有些颤抖，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好。”他因为没有眼睛，感觉到一双不大的手隔着衣服在他的腰间，胸前，他虽然看不到，但好像知道书中的柔荑是什么意思了。

刘子悦终于把顾东篱打理好后，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我给你捋捋吗？裤子还有袖子，有没有不展的地方，衣服皱在里面很不舒服的。”

顾东篱脸色有些不自然，但是刘子悦并看不到，因为他的脸已经被蒙上了，“没有。”

刘子悦打量了一下顾东篱，“嗯，那就好，真帅。”

刘子悦表扬完自己的杰作，抓着顾东篱的手腕，往大路上走去，“今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本来想看看这里是哪儿，却发现这附近有一个小城，可是这里的人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你会说吗？你要是也不会的话，咱们只能当一对哑巴了。”

顾东篱说：“你当哑巴，我是瞎子，不正好。”

刘子悦瞪了顾东篱一眼，可是他又看不到，然后她突然觉得顾东篱这话有些不对，“你不用装哑吗？”

顾东篱说：“我会说龟兹语。”

“龟兹？这里是龟兹吗？”刘子悦问道。

顾东篱点点头，根据你给我的衣服，和这里的地理位置，这里是乌纥编辑的一个小城，住的都是龟兹人。

“你有什么是不会的吗？”刘子悦问道。

顾东篱想了想说：“应该……有吧。”

刘子悦哼了一声，她真的没从顾东篱的这句话里听出谦虚，“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办？”

顾东篱说：“找个机会去狄国。”

“还是先看看怎么把你的眼睛治好吧，治好之后，你就不归我管了，你爱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不过，你没有同伴吗？就你一个人吗？”刘子悦试探着问道。

顾东篱说：“同伴不在这里，他们先我一步去狄国了。”

“哦。”刘子悦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该问这个问题，“你就当我没问。”

顾东篱说：“没关系，毕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刘子悦说：“我们去街上找个药堂吧，让你看一下大夫。”

顾东篱沉默了没有说话，他用耳朵听着她的呼吸声，她总是会再关键时刻转移话题啊。

“马上要进城了，我就要不能说话了。”刘子悦说。

顾东篱从刘子悦的语气中，感受到她的笑意，装哑巴让她这么高兴，不由失笑，“你今年多少岁？”

刘子悦不知道顾东篱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说了，“十三。”张悦的通牒上记录的年龄就是十三和琼华姐一模一样。

“刚好，这个年龄在龟兹，已经可以嫁人了，我的小妻子。”顾东篱声音犹如古筝的和弦音般的厚重，又带着砂石磨砺般的哑涩，漫不经心的语气，带着丝不羁。他被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清澈无辜的眼睛，看着她的方向。

“你，你，你……”刘子悦语无伦次的看着顾东篱。

“我们假扮夫妻吧。”顾东篱接着说道，看似询问，可是他的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你，你，想说的就是这个？为什么不是兄妹！”刘子悦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

顾东篱说：“你觉得没有父母陪伴的兄妹一起出来游玩的概率高呢？还是新婚夫妇一起出来的概率高呢？”

刘子悦不得不承认顾东篱说的对的，可是她就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顾东篱接着说：“我取了一块胡杨树皮，据说这是龟兹独特的婚书。”

刘子悦看着一块巴掌大的树皮，“你是什么时候把树皮弄下来的？”

顾东篱弯了弯眼角。

刘子悦并没有看到顾东篱的笑，她十分不理解这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顾东篱的手腕轻轻的挣脱了，然后握住了刘子悦的手，“进去之后，你也不用当哑巴，就说我们是来这里刻婚书的。”

刘子悦点点头，但是想到顾东篱看不见，就嗯了一声。

“我的母亲是龟兹人。”顾东篱突然说道。

刘子悦捂住嘴巴惊讶的看着顾东篱，但一想到顾东篱之前在军中的处境，原来他们对他的排斥，竟还有这么一层原因。她开始庆幸他现在是看不到她的表情的，“难怪你长得这么好看，你母亲一定很美。”

顾东篱轻笑出声，“我更像我爹。”

“嗯，对，难怪看了你这么多天我都看不出你竟然是混血儿。”刘子悦附和着顾东篱的话。

顾东篱这次连眉眼都在笑了，“你们家人知道你这么墙头草吗？”

刘子悦想当然的接话道：“知道啊，呀，我这是在安慰你，你不能不不由拆墙脚呀。”她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顾东篱在笑她，心情有些不爽。

“要进城了，你配合着点。”顾东篱将刘子悦拉进了一点，“进门之后叫我阿俊。”

刘子悦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才应道：“好，阿俊哥。”

顾东篱握着刘子悦的手微微一紧。

刘子悦有些紧张的说：“怎么了？叫阿俊哥不太好吗？”

顾东篱摇摇头，“很好，阿悦。”他刚才差点开口叫张悦阿鹿，他闭了闭眼睛，想把这段事情抛到脑后，他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将张悦困在身边，直到他们到达狄国。

“到城门了。”刘子悦对顾东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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