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靳白站在岸边的台阶上，伸手牵住她，“小心。”

    桑余跨步上岸，冰冷的手被温热的掌心包裹。

    她穿得单薄，那天随便套了件外套就出门了，没想到会被绑架，吹了这么久冷风，手脚都冻僵，手腕和脚腕也被粗麻绳磨破皮，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席靳白弯腰将她抱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一听到“医院”这两个字桑余就应激地排斥，“我不要去医院！”

    “好，不去医院，送你回家。”席靳白顺着她，抱着人大步离开，不理会其他人。

    季菀宁受不了这种打击，当场晕了过去。

    “菀宁！”乔明辉及时抱住她。

    浑茫无际的夜晚一片混乱，码头好似笼罩在化不开的浓雾中。

    绝望、心痛、悲伤、愧疚……所有的情绪糅杂在一起，让这个晚上注定难捱。

    季明珠还在付东手里，他嫌晦气地松开手。

    脖子都被掐红，季明珠跌坐在地上大喘气，脸上全是泪痕，只能发出呜咽的哭声。

    耗子问：“老大，她怎么办？”

    付东哂笑，“让她回去呗，反正也是个假的，真的那个恐怕得恨季家一辈子了吧。”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季菀宁痛苦的。

    “那肯定。”耗子一把拎起季明珠胳膊，赶她下船，“快走。”

    林秋霞在岸边着急忙慌地搀扶她，帮她解开手上的绳子，“你哪里受伤了吗？”

    双手终于没了束缚，季明珠撕掉嘴上的胶条，狠狠推开林秋霞，声音哭得嘶哑，“你别碰我！”

    林秋霞毫无征兆地摔在地上，掌心磕到碎石子磨出血，刺痛蔓延。

    季明珠对她恨之入骨，“我是季家千金！你这个贱人不要胡说八道！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她不是小三的女儿！桑余才是！

    林秋霞错愕地抬头，表情僵化。

    季明珠直奔到乔明辉身边，“爸，你不要听信她的胡言乱语！我是你和妈妈的女儿！”

    可乔明辉无暇顾及其他，匆匆抱着季菀宁回车上，送去医院。

-

    桑余在回去的路上就睡着了。

    车里开着暖气，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

    她躺在席靳白怀里睡得很不踏实，指尖紧紧攥住他的衣服，眉心舒展不开。

    最近接二连三发生事端，每一件都出乎意料，席靳白担心她的身体承受不住。

    窗外灯光映过车窗玻璃，勾勒出朦胧光影。

    思绪回到桑凤萍还在的那一晚。

    她靠在床头，神情格外认真地问：“你真的想好要和桑余在一起吗？”

    席靳白点头，“嗯，我考虑得很清楚。”

    桑凤萍沉默片晌，轻声道：“桑余她，其实是我收养的，她的身世，可能和季家有关，但我不希望她和季家扯上任何关系。”

    席靳白：“您收养了她就是她唯一的母亲，至于她的身世是什么并不重要，我不会让季家人伤害到她。”

    得到他的承诺，桑凤萍稍稍放心，随后又说：“万一以后我不在了，我不奢望你永远照顾她，我只希望，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她了，也不要伤害她。”

    感情的事情说不准，以后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只求他能善待桑余。

    席靳白语气郑重，“伯母，我这辈子，除了她不会有别人，也绝不会伤害她。”

    心神抽回，他定定地看着怀里的人，指尖轻轻拨开她鬓角的散发。

    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不让她受伤。

    到家后，席靳白把桑余抱到床上，去客厅拿医药箱给她处理伤口。

    她皮肤娇嫩，麻绳留下的红痕很重。

    碘伏棉签消炎，又抹了消肿的药膏。

    “啊——”

    桑余倏然从梦中惊醒，额头渗出细密的汗。

    “做噩梦了？”席靳白握住她的手安抚，另一只手给她擦汗。

    桑余睁开眼睛缓了缓，适应灯光逐渐看清周围环境。

    她回家了。

    席靳白摸摸她的脸颊，“不怕，我在。”

    桑余平复呼吸，从床上坐起来，只觉浑身不舒服，“我去洗澡。”

    “刚涂了药，不能沾水。”但席靳白也知道她不洗澡睡不着，“给你缠个保鲜膜，洗澡的时候小心一点。”

    “嗯。”

    “我叫人送点吃的过来，你洗完澡吃一点，休息一下再睡觉，好吗？”

    桑余点头。

    席靳白去外面冰箱找保鲜膜，返回房间帮她把伤口包裹起来。

    等她去洗澡，他又打电话吩咐人送碗面过来。

    半个小时，桑余洗完头和澡，换上柔软的长袖长裤睡衣，身上热气氤氲走出浴室。

    席靳白走过去抱她，“伤口沾水了吗？”

    “没。”桑余坐回床上。

    席靳白给她检查伤口，重新上药。

    她想到什么，开口问：“你的钱，还能追回来吗？”

    一千万美金，不是一笔小数目。

    席靳白丢掉手里的棉签，“放心，他跑不了。”

    伤了她，当然不可能全身而退，钱能不能追回来其实并不重要。

    对于季家的事，谁也没有提。

    席靳白帮她吹干头发，又看着她吃下一小碗面，留下来陪她睡觉。

-

    季菀宁在医院醒来，凌晨发生的事情像开了闸的洪水涌入大脑，几近将她淹没、吞噬。

    乔明辉守在病床边，担心得一直没合眼，“菀宁，你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季菀宁脸色苍白，面容憔悴，明明才几个小时，整个人却仿佛苍老了好几岁，丝毫不见昔日的神采。

    她猛地坐起来，喉咙破了音，“季明珠呢？”

    乔明辉：“她在家。”

    季菀宁眼睛发红，情绪十分激动，“我要跟她做亲子鉴定！”

    “好，我打电话，你先别急。”乔明辉拿出手机拨通家里的电话，让管家叫季明珠马上来医院。

    季菀宁失魂落魄，双眸无神，胸口一阵阵绞痛。

    良久，她用力抓住乔明辉的袖口，泪如雨下道：“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如果桑余真的是她的亲生女儿，她该怎么去面对！

    那是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却在外面受了二十多年的苦，她还把小三的女儿视若珍宝，捧在手心！

    甚至季明珠还做了那么多伤害桑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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