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惠阳默默瞅了陆斩一眼，没敢吭声。

好么…这也能顺手？看到好东西就顺走，你们镇妖司真是一脉相传啊。

陆斩干咳两声，将阴阳棍还给柳惠阳，抬眸看向魔君：“看什么看？说吧。”

魔君头回体验菊花盛开的滋味，屁股依旧火辣辣的，以后在十里八村算是抬不起头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道：

“好！万伯父，你我都是体面人，既然你问我，那我就给你这个面子！实不相瞒，这一切都是贤者的主意。”

柳惠阳眯起眼睛：“你难道就没有半点问题？”

“我当然有问题，我最大的问题就是太过于善良天真，以至于轻信他人。”魔君理直气壮地道：“我在北海那么多年，真想犯上作乱，至于等到贤者出现？我就是被他骗了，迷迷糊糊就答应了他的无理要求，想来他定是有魅惑手法，令我神不知鬼不觉地上当！”

柳惠阳握着阴阳棍，转身看向陆斩：“我觉得他不老实，要不拿出你的绝活吧？”

据说陆斩审讯犯人很有一套，不仅能摧残犯人精神，还能令犯人社死。

柳惠阳早就想见识见识，等学会了拿到云水宗改良一下，就说是自己发明出来的审讯术，以后再碰到狡猾妖魔，也就不怕对方不招了。

“……”

陆斩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动弹，只是微微抬眸，看了一眼魔君，眼底流露出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魔君觉得柳惠阳不讲究，谁家好人在招供时不为自己开脱？

倒是陆斩的眼神，令魔君有些慌了。

因为那眼神里的杀气不是装的，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垂涎。就好像他是待宰的羔羊，想迫不及待将他吃了似的。

嘶…

魔君太熟悉这种眼神，他每次看到蛇蛟族时，也会流露出这种垂涎贪婪又残酷的目光。

思至此，魔君二话不说，直接进入正题：

“我说的都是实话，贤者他自称来自天墟，他说只要妖族崛起，他便能聚集万妖之力，重启天墟之门，届时福泽妖族，令妖族不再承受人族压迫之苦。”

陆斩稍作思索：“天墟是什么地方？”

魔君见陆斩不知道，就知道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急忙道：

“天墟跟龙族有关。传闻当年龙族消失，并非简单的避世，而是破碎虚空离开了修仙界。只是破碎虚空需要极大的力量，更需要天地间的认可，就算龙族想要飞升，也没那么简单。千百年来，能有一条龙神成功飞升就不错了，想带着族群全都飞升，简直是痴人说梦。”

“于是龙族绞尽脑汁，举全族之力，在北海深处修建了一条通天路。这条通天路的位置所在，便被称作天墟。贤者说，只要集万妖之力打开天墟，我们便能通过这条路直达天界，再也不用承受飞升之苦。”

“……”

此话一出，现场骤然安静。

原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海妖作乱，没想到竟然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情。

陆斩知道龙族神秘消失的事，但此事属于修仙界千古之谜，就连前辈们也说不出缘由，只道龙族遁出天外，神秘失踪。

可现在按照魔君所言，龙族销声匿迹，却是因为修建了通天路，去往了天界。

这条理论乍一听有点意思，实则根本站不住脚。

陆斩对修仙界了解并不算多，可既然此界存在飞升定律，那便说明，修仙界或许只是万千世界中的一个小世界。

当修者力量达到小世界难以承受的巅峰时，便能破碎虚空，去往更高层级的世界发展，这便是破碎虚空、飞升天界。

但古往今来，想破碎虚空者，实力必须达到帝宿之境，才能尝试飞升。

帝宿境高于神念境，拥有联通星辰的能力。所谓的破碎虚空，便是借用星辰之力，打破世界的禁锢。

据陆斩所知，上古时期灵气充沛，那时的修仙界，简直是天然的“孵化温床”，诞生出不少神念境的大能。

可就算如此，真正步入帝宿境、并且成功破碎虚空的，陆斩目前也就只知道两人。

其中一位是天玑的前任主人，在破碎虚空之前，将自己的武器留在人间镇魔，后来被陆斩意外获得。

其次便是青丘的妖族佛陀。

佛陀是佛门修炼至帝宿境的统称，代表着无上佛果之位。而妖族佛陀在破碎虚空前，留下了九层妖塔。

这两位算是成功飞升的代表人物。

可上古至今万万年，孕育出的神念境大能那么多，出现的代表人物却屈指可数，足以证明飞升多么困难。

或者说，步入帝宿境本就是难如登天。

据传不管是妖魔、还是人族，到达神念境后，想再次往上突破，所需要的便不仅仅是修为跟力量，更需要天地之间的认可。

只有拥有大功德者，为天地做出大贡献者，才有机会步入帝宿之境。

当年万妖王垂怜人间，以妖族之身庇佑万民，原是有机会破入帝宿境的。可惜在紧要关头，被深渊妖族污染，最终功亏一篑，死后化作万兽渊泽，遗憾千古。

而就算幸运步入帝宿境，破碎虚空时也极其危险。

首先天地间阴阳有道，破碎虚空便是打破天地间的秩序平衡，会受到天地的阻拦，也就是会碰到天劫。

想要飞升，首先就要度过天劫。

其次，天界也是一方世界，各大势力盘踞，未必想看到有人破碎虚空，或许会在关键时刻阻拦。

所以，破碎虚空四字听着简单，实则相当危险，一旦失败便是身殒道消、步入万劫不复之地，也只有心志极其坚定者，才会毅然决绝地破碎虚空而去。

这些故事无不证明，飞升何其艰难。

龙族固然是天地间的宠儿，是神兽中的神兽，可想要打通通天之路、直接免除飞升之苦，还是痴人说梦，这根本不可能做到。

魔君见陆斩沉默，就知道陆斩不信，便道：

“传闻龙凤两族，本不是修仙界的物种，他们本就是来自天界，是因为天界的阴谋争斗，才落入此间。所以，从某种意义而言，龙族跟凤族确实无须承受飞升之苦，只需找到回家之路即可。据说他们在离开时，带走了龙凤两族所有精英，只剩些杂鱼留在世间，以此维持修仙界的平衡。”

“？！”

雀雀穿着小裙子，正双手托腮听得津津有味，冷不丁听到这话，当即皱起小眉头：

“杂鱼？谁是杂鱼？杂鱼在哪？”

“……”

魔君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眼看雀雀想喷火，急忙安抚：“传言、这些都是传言、您肯定不是杂鱼！”

“不管是不是谣言，贤者就是用这话给你洗脑的？”陆斩喊来几名镇妖师，让其使用望气术盯着魔君，避免魔君撒谎。

事实上，对付魔君这种妖魔，宰杀是最好的选择。

可魔君跟雁云城官员来往密切，其中势力盘根错节，按照镇妖司的流程，必须审讯清楚，不能立刻执法。

陆斩身为镇妖司执刃，肯定要以身作则。本以为魔君会死不配合，没想到对方倒是十分痛快，招待个干干净净。

魔君点了点头，继续道：“不错，贤者以天墟之路诱惑，我确实没能抵挡得住。至于为何攻击雁云城，是因为贤者想削弱人族力量，达到此消彼长的效果。”

陆斩想到九层妖塔的问题，又问道：“他可曾提过青丘？”

“您怎么知道？”魔君忽然发觉，陆斩这小老头思路十分清晰，连忙道：“我曾建议他联合青丘女君，毕竟，按照女君在妖族的威名，定能一呼百应。到时万妖齐心协力，未必不能实现伟业。可贤者却说，他已经去过青丘，并且言称，女君是朝廷走狗，委身了那条名叫陆斩的鹰犬，肯定不会站队我们。”

“啪——”

话刚说完，魔君便挨了个大嘴巴子。

魔君正老老实实交代，忽然被抽了一下，还有些懵：“万伯父，您这是做什么？怎么忽然抽我啊？”

有话好好说不行吗？上来就抽他做什么？他也没说错啊？

魔君委屈地捂着脸，又抬头看了眼万无涯。

万无涯老脸通红，觉得陆斩再冒充自己亲爹，自己爹的名声都毁了，便顺势道：

“事已至此，陆斩大人何必伪装？”

“……”

咳。

陆斩没有除去易容，纯粹是懒得，眼下听到这话，也不好继续顶着老爷子的身份行事。便站起身来，催动真气，恢复自己本来相貌后，踱步走到魔君跟前：

“魔君，我在妖族的名声这么差劲吗？”

“？！”

魔君瞪大眼睛，眼看着陆斩大变活人，心跳都在怦怦加速，心底的诸多疑惑，在此时此刻也都烟消云散。

难怪。

难怪贤者拍不死陆斩，陆斩是谁？天底下第一号妖魔，还是官方认可的妖魔，能是随随便便被拍死的？

难怪，难怪陆斩一拳能将海中贤者锤的屁滚尿流，没有将海中贤者直接送去轮回，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思至此，魔君眼神儿又看向旁边的楚晚棠，小心翼翼地道：

“所以…您、您真是镇妖司少司主啊？”

“那不然呢？”

“……”

我去！

还以为是冒充的！

魔君心脏怦怦的，又瞅了瞅旁边的柳惠阳：“你、你真是云水宗的？”

柳惠阳冷笑道：“那不然呢？”

“！！！”

魔君头皮发麻，本以为都是假货，没想到全都是真的！

他北海海魔兽一族，何德何能能迎来这么多大佬？

镇妖司少司主、镇妖司执刃、云水宗弟子、还有一头凤凰…就这种场面，换作其他妖魔，一辈子都碰不到一次。

而他倒好，三言两语全都给得罪了！

一念至此，魔君急忙解释，顺便拍马屁：

“陆斩大人不要误会，您在我们妖族的名声很好，刚刚那些言论都是贤者说的，绝非我的本意。您天纵奇材，青丘女君跟您是天作之合。”

听到这话，楚晚棠幽幽地看了眼陆斩，一双桃花眸里情绪莫测。

陆斩坐直身体，虽然小楚没有说话，但他能猜到小楚的言外之意…

无非就是酸了。

陆斩干咳两声，板起脸道：“除此之外，他没有提过青丘其他地方吗？比如九层妖塔？”

魔君仔细想了想，确定没有这些记忆后，摇摇头：

“没有，他很少跟我提这些事情，只让我安心准备雁云城的事情。”

“……”

陆斩眯起眼睛，冷飕飕地看了魔君一眼，神色有些失望：“这么说，留着你没什么用了。”

原以为魔君会知道点细节，没想到却是一头十足的蠢货。连贤者身份细节都不知道，竟然谋算雁云城。

真是愚蠢至极。

魔君知道陆斩手段歹毒，并且喜欢残害妖魔，很怕陆斩生气，忙道：

“诶诶诶！别忙别忙，留着我有用、有大用！我虽不知道青丘跟贤者的事情，但我却知道另一件事。贤者让我月圆之夜，去挖空深海寒铁！”

楚晚棠心底酸溜溜的，闻言幽幽问道：“此话何意？”

“他说深海寒铁根本不是海中矿产，而是某个东西的眼泪。”魔君细细回忆着贤者的话：“他说只要在月圆之夜挖空深海寒铁，便能唤醒那个东西，让那东西成为我的倚仗。”

魔君本不想告诉陆斩此事，因为这或许是他的后手。

可是贤者逃之夭夭后，并未想办法搭救他，令魔君丧失了对贤者的信任。

再者，就算贤者想要相救，朝廷跟仙门齐聚于此，估计贤者也是束手无策。

思来想去，倒不如将此事告诉陆斩，明面上也算是戴罪立功。

若陆斩真的唤醒那个东西，吃点苦头也是好的。

“……”

众人闻言，不由得对视一眼。

“难道深海寒铁矿区藏着魔头？”姜凝霜动了动小脑袋瓜，好奇地问道。

魔君摇了摇头：“暂时不知道哇，我还没有来得及去挖…不过我可以配合你们，我是海魔兽中最强的魔君，我挖矿非常快。”

“……”

陆斩倒不着急挖矿，又询问几个问题，便让人将魔君带下去走流程。

至于其他的妖魔，自然有镇妖司挨个盘问，虽然工作量大了些，但眼下这种时局，还是要力求万无一失才好。

“关于寒铁的事情，你想怎么做？”楚晚棠询问道。

陆斩看了看天色：“先回客栈，询问一下大司主意见。”

……

……

“哗啦啦～”

寒夜寂寂，无央宫中安宁祥和，丫鬟仆从早已休息，漆黑夜色里，偶尔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打破夜晚的静谧。

布置奢华的寝宫中，水雾弥漫，大司主正在灵泉池中打坐，丰腴身段儿仅披着一件轻薄纱衣，烛火摇曳下，隐约能看到规模宏大的雪山，跟山下盈盈一握的细腰。

随着她的呼吸，周围灵气犹如龙卷，迅速被炼化。灵泉就像是被抽干生机，顷刻间便平平无奇起来。

“呼……”

如此过去半刻钟，大司主红唇微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周身骤然爆发出刺目光芒，金光裹成巨茧，遮住曼妙起伏的身段儿，形成恐怖的能量波动，迅速朝着周围蔓延。

整座宫殿摇摇晃晃，顷刻间便被震成废墟。

正在熟睡的丫鬟仆从被震醒，但却不觉得意外，揉了揉眼睛，翻个身就继续休息。

不多时，数缕光芒呼啸而至，停在大司主寝宫前。

明玉姑姑站在前方，望着被震成废墟的宫殿，镇定地抬了抬手，吩咐道：

“都退下，是主子突破了。”

接连而至的数位女修，闻言皆悄无声息消失在黑夜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打发走女修后，明玉姑姑微微松了口气，望着废墟中的那团金茧，无奈道：

“殿下，下次突破要不要换个地方？回头礼部的人又要在朝堂参您一本。”

金光流转，遮住里面风景，大司主霸气又不失妩媚的御姐音徐徐传来：

“怕什么？本宫早就学会了土木修复技术，你且后退。”

“……”

明玉姑姑了解自家主子脾气，闻言只能无可奈何退出去。

便见那金茧迅速旋转，一股狂暴之气蔓延整座无央宫，在这股伟力之下，化作废墟的无央宫迅速复原。

就连身下灵泉都变得跟方才一般无二。

金光散去，露出大司主的傲人身段儿，她站起身来，修长白皙的双腿踩着玉石阶优雅而来，笑吟吟道：

“看吧，本宫的土木修复技术，早就炉火纯青。”

“……”

明玉姑姑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心道按照您的闯祸程度，每天修复一百次，可不熟能生巧吗？

“殿下修为又精进了。”明玉姑姑适当地转移话题，免得大司主飘了。

大司主挑眉：“尚可……嗯？”

话音落地，大司主便察觉到传音法器传来动静，她神识扫过，便看到是陆斩请求“视频通话”，便道：

“明玉啊，本宫这里没什么事，你先退下休息吧。”

明玉姑姑自然也察觉到了传音法器动静，知道大司主是想跟情郎腻歪，便识趣点头：“殿下早点休息。”

“嘎吱～”

殿门关闭后，大司主稍作思索，半躺在旁边的美人榻上，慢悠悠接通了陆斩的传音：

“这么晚了联系本宫，可是……”

话未说完，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师尊，你怎么穿成这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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