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询问，牢门外身段修美、典雅和俊秀相契合的金发帅哥，一脸理所当然地做出回答。

    “当然是来看你了。”

    瞬间，洛恩心中咯噔一响，下意识向角落里又退了一步，借着墙面牢牢护住自己的菊花。

    没办法，虽然他自己比钢筋还直，但架不住希腊诸神们玩得花，大多男女通吃。

    如果没记错的话，阿波罗是有同性爱人的。

    ——斯巴达国王的儿子，美少年雅辛托斯。

    他热爱打猎和体育，阿波罗就殷勤地陪伴他，像仆人一样替少年拿鱼网、牵猎犬，一心陪伴左右。一个黄昏，这对爱侣在原野上掷铁饼玩。当阿波罗抛出金色的铁饼后，雅辛托斯快活地追赶，却没想到同样爱慕雅辛托斯的西风之神用风吹偏了铁饼的方向，直接击中美少年的头部，造成致命伤。

    这位美少年死亡的鲜血染红了大地上，一种娇美的花朵从中绽放开来，也就是如今的“风信子”。

    加上洛恩自己的老家底比斯，更有着以同性恋闻名的底比斯圣军，他还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被阿波罗给肛了。

    而看到某人莫名警惕的模样，阿波罗皱了皱眉，不悦冷哼。

    “放心，咱们的恩怨在色萨利的时候就已经两清了，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听出那言语之中暗含的嫌弃，洛恩却不由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嫌弃无所谓，不是真的看上他就好。

    稍稍放下了心里的几分戒备，洛恩小心翼翼地询问。

    “那你来找我……”

    “你之前不也是去色萨利看过我吗？”

    “你关心我？”

    “只是不想欠你人情而已。”

    阿波罗白了牢房中的洛恩一眼，英俊的脸上泛起一丝戏谑的冷笑。

    “而且，难得你也有沦为阶下囚的一天，我当然要过来看看。”

    洛恩闻言，不由脸上一黑。

    好吧，看样子还有点报复性心理。

    之前他在阿波罗落魄时带九大缪斯去色萨利围观，明显是被这小子惦记上了。

    毕竟，记仇可是希腊诸神的老传统了。

    “我好得很，不劳您挂念。”洛恩没好气地轻哼一声，目光扫过牢房被清理过的几处痕迹，眸中泛起一丝深深的戏谑，“而且，‘吃’得好，‘睡’得香。”

    可惜，阿波罗没能领会洛恩口中“吃”和“睡”的含义，只是点了点头，在经历了片刻的沉默后，幽幽开口。

    “你之前跟波塞冬说，我们事发了？”

    原来伱专门跑来见我，是因为这句话？

    洛恩顿时乐了，戏笑着询问。

    “怎么，怕了？”

    “哼，我只不过想不通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和波塞冬走这么近，真当所有人都是瞎子？”

    洛恩瞥向牢门外有些不忿的阿波罗，目光透露出丝丝鄙夷。

    之前，波塞冬就利用过自己的半神儿子俄里翁，算计过阿尔忒弥斯。阿波罗为了替自家姐姐出头，还专门和雅典娜几人组团，去俄刻阿诺斯之海找场子，双方的关系可没那么亲密。

    哪怕在色萨利做了七年的狱友，阿波罗和波塞冬几乎天天打照面，也甚少联系。

    怎么自从服刑结束之后，他们私底下的走动反而开始频繁了起来？肯定是背地里要搞什么大动作！

    阿波罗死了儿子，波塞冬没了亚特兰蒂斯，两人对谁的怨气最重，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以上，是雅典娜根据观察到的蛛丝马迹，通过思考做出的合理推测。

    自从克里特岛之战后，雅典娜可是一直防着波塞冬报复的，当然会多留意俄刻阿诺斯之海的动静。

    至于洛恩自己的答案来源，就更简单了。

    因为这场叛乱在《神谱》上有着明确的记载，虽然过程、参与人数都截然不同了，但总体的大方向没变。

    所以，阿波罗和波塞冬之间的密谋，在他和雅典娜看来，几乎是大街上没穿内裤的裸奔，想瞒都瞒不住。

    “不过，咱们那位神王陛下，好像暂且还没怀疑到你头上。”

    洛恩笑眯眯地续上一口奶，以免这场叛乱真正的主谋打退堂鼓。

    说起来，波公公真不愧是先天背锅圣体。

    克里特岛之战时，替他和雅典娜背锅，要为克里特岛的沉没负责；

    如今明明是组团犯案，却要给阿波罗挡枪，又被宙斯找理由削了一顿……

    几番折腾下来，他不仅里子，几乎连面子也都没了。

    但这也没办法，谁让那位海王陛下家业雄厚，树大招风，又菜又爱玩不说，还有前科累累，每次都能成为宙斯的优先怀疑对象。

    “可是，他已经暴露了。”

    听到洛恩的宽慰，阿波罗心中并没有轻松多少。

    洛恩微微一笑，悠然开口。

    “他哪年不暴露几回？”

    顿时，阿波罗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对啊，波塞冬对神王之位的那点心思，几乎都写在脸上了，整个奥林匹斯谁不知道？

    三天两头在神权会议上唱反调，隔三差五搞点小动作，过段时间再和不同神灵勾勾搭搭，撺掇着他们一起造那位神王陛下的反，这基本上都是常态了。

    由于他几乎每次都会被宙斯借机收拾一顿，削去些主神的权柄，所以奥林匹斯上的众神，谁也没把这些小动作当回事，也没把波塞冬当回事。

    也正因如此，那位父神才会在照例收拾了一顿波塞冬后，就立刻偃旗息鼓，丝毫没有调查下去的意思。

    毕竟，波塞冬总会输，他总会赢。

    奥林匹斯的神王天命加身，地位不可撼动。

    但恰恰是赢得太多，让那位神王陛下逐渐丧失了对危险的嗅觉，在敲打了波塞冬这个表面的刺头之后，不知不觉中，因为走入思维误区，忽略了来自水面之下的真正威胁。

    ——这次，可不是波塞冬单独一家的小打小闹，而是七個积聚不满的主神一起密谋造反！

    想通了其中的关键，阿波罗顿觉脑内如拨云见日，心情大好。

    这么说来，他们的确可以抓住机会，和那位父神好好“谈谈”了。

    “别高兴得太早，就算因为大意丢掉先机，那也是宙斯，实力上独一档的奥林匹斯神王。”

    洛恩适时泼上一盆冷水，浇灭阿波罗过于乐观的心态，以免这位小舅子头脑一热，露出马脚，败坏了眼前的大好局势。

    牢门外的光明神听到提醒，不由血潮冷却，心头一凛。

    的确，那位父神有天命加身，并且吞噬了原初的智慧女神墨提斯，是有史以来最强的神王。

    就算有心算无心，想把他赶下台，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哪怕，他们七位主神联手也是一样。

    下意识间，阿波罗看向了牢房之内的案犯，仿佛在期待着某个答案。

    “全盛时期的神王的确难以撼动，那如果他不是全盛呢？”

    洛恩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开口。

    “还记得那场堤丰之战吗？”

    阿波罗闻言，顿时眼眸一亮，若有所思。

    在魔祖堤丰冲出塔尔塔罗斯地狱，攻上奥林匹斯最初，众神的局面其实并不占优。

    当时，最强大的神王宙斯故态萌发，将神器【霹雳】藏在一个山洞里，跑去与一个名为普卢图的宁芙仙女幽会。

    神器在洞中放出烟气与火星，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威能，魔祖堤丰在地母盖娅的提醒下，偷出了这威力无穷的神器，秘密藏在另一处洞穴中。

    随后，它才狂吼厉啸，挣脱塔尔塔罗斯地狱的束缚，正式召集神怪和泰坦，展开对奥林匹斯的总攻。

    由于宙斯在外面偷腥，众神不得不联手对敌，阿波罗自然参与其中。

    那是一场相当惨烈的神战，魔祖堤丰在四极间冲突往来，撑开蛇发，举起巨臂上击云霄。诸天被搅得混乱不堪：星宿错位，或者陨落海中，日月同时出现。阿波罗自己最先迎战，结果战车被其轻松击落，姐姐阿尔忒弥斯随后与它对抗，却落得满身伤痕相助的四方风神被撕得粉碎，久久无法聚合。

    紧接着，赶来的波塞冬掀起俄刻阿诺斯之海的万丈巨浪，结果还不到这怪物腰部的海水不仅没起丝毫作用，反而引得它凶性大发。那位魔祖激起滔天的巨浪，又劈波斩涛，将波塞冬的座车拽出水面，逮着那位海王一顿暴揍。随行出战的海洋众神惊恐万分，纷纷落荒而逃。

    等到宙斯意识到不妙，赶回奥林匹斯，整个圣山都差点被堤丰和它麾下的魔军给拆了，除了雅典娜能够勉强支撑外，没人可以阻挡那位魔祖的锋芒。

    而加入战场的宙斯因为失去了【霹雳】，【天空】和【雷霆】的权能无法发挥到极致，最终不敌堤丰，被那位魔祖击败。

    局势崩盘，众神纷纷逃出奥林匹斯，暂避锋芒，回到各自的圣地积蓄力量。

    首战失利后，受伤的宙斯也老实了下来，开始以谋略取胜。

    他召来欧罗巴的兄弟卡德摩斯，命随行的畜牧神潘召来牛群羊群，自己搭起茅棚，把卡德摩斯打扮成牧童模样，让他从堤丰那里骗回霹雳，并许诺事后会将和谐女神哈默尼亚嫁给他为妻。

    一切妥当，宙斯变为公牛，混入牛群中。卡德摩斯坐在树下，吹起芦笛。魔祖堤丰被音乐声吸引，于是从藏匿【霹雳】的洞穴中走出，前来欣赏。此时，变成公牛的宙斯已借机悄悄进洞，抢回自己的本源神器。

    等堤丰意识到自己被反套路了一波，宙斯已经借着【霹雳】恢复了巅峰状态，并重新召集众神，发动反击。

    最终，那位天命神王以云为甲，以雷为盾，以闪电为矛，以霹雳为箭，乘光阴之车从天界直冲而下。天后赫拉挽神弓在左，智慧女神雅典娜手握枪盾在右，协同众神彻底击败了堤丰和他麾下的魔军，将其扔进塔尔塔罗斯地狱受刑。

    阿波罗回顾了一遍那场堤丰之战的始末，眸中若有所思。

    “你是说，学学那位魔祖的成功经验，让他碰不到自己的本源神器？”

    “这是你自己想的，跟我可没关系。”

    洛恩举起双手，连忙撇清，表面上一脸无辜，眼眸深处却满是不怀好意的色彩。

    好吧，阿波罗没猜错，这的确就是某个大孝子所要表达的意思。

    之前，忒弥斯拼着神格破碎的一剑，已经让那位神王陛下的王权出现裂痕，宙斯的实力必然不复之前那般强大。

    如果再加上反叛前，想办法卸除宙斯的武装，削弱他的神权，让他所能发挥出的实力，大打折扣。

    那么如此一来，七位主神联手，未必不能让那位神王陛下翻车。

    而按照《荷马史诗》的记载，如果没有三位百臂巨人的搅局，这场叛乱很有可能就成功了。

    并且原有历史中参与叛乱的只有赫拉、阿波罗、波塞冬和雅典娜四位主神而已，如今却有七位。

    就算赫斯提亚将神格送给了他，无法出战；波塞冬变成了孤睾战士，神权有所折扣现在的反叛势力也绝对要比原本的记载中强大。

    既然如此，洛恩也不介意帮这些主神们一把，多出几个坏主意，给奥林匹斯的叛乱添把火。

    反正就算不成，也能进一步逼出宙斯的底牌，让那位神王陛下难受。

    此时，已经完全被蛊惑的叛军头子阿波罗，皱起眉头，认真思索着计划的可行性。

    “不太好办，自从堤丰之战后，他就对自己的神器就十分小心，很少有人知道那些东西藏到了什么地方。”

    “可以去找西西里岛的三位独眼巨人。”

    “？”

    “【霹雳】威力巨大需要定期维护，而且，当年是他们为宙斯共同打造了这件本源神器，肯定知道和【霹雳】、【埃癸斯神盾】相关的更多秘密。”

    洛恩笑眯眯地开口，积极为眼前的叛军头子支招。

    当年天父乌拉诺斯和地母神盖娅孕育的子嗣，除了十二泰坦神之外，还有三位擅长战斗的百臂巨人，以及三位擅长锻造的独眼巨人。

    乌拉诺斯觉得他们吵闹，就将三位百臂巨人和三位独眼巨人统统关进了塔尔塔罗斯。

    推翻乌拉诺斯的克洛诺斯也觉得这六个畸形儿相当危险，因此依旧将这些兄弟关在塔尔塔罗斯。

    直到宙斯为了推翻十二泰坦神的统治，亲自进入塔尔塔罗斯将这些叔叔伯伯解救出来，并和他们契约，六位泰坦巨人才得以重见天日，并对释放他们的宙斯死心塌地效忠。

    如今三位百臂巨人蹲在原始海洋，守着波塞冬；三位独眼巨人则基本在多火山地区隐居，为诸神锻造和保养神器。

    阿波罗幽幽看了某人一眼，满腹狐疑地开口。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是常识，我的朋友。”

    洛恩理所当然地回答，随即又将锅甩给那位匠神

    “而且，赫菲斯托斯闲聊的时候也跟我提起过。”

    “原来是这么回事，赫菲斯托斯的确经常跟独眼巨人一起锻造，关系不错。”

    阿波罗点了点头，显然更相信第二个说法。

    在西西里岛吗？

    牢门外的光明之神喃语着，眸子幽幽闪烁。

    洛恩触及阿波罗眼底深处的那抹森冷，笑而不语。

    原有的历史轨迹中，因为阿斯克勒庇俄斯触犯了诸神才能掌握的不朽，所以宙斯用【霹雳】劈死了那位医神。被激怒的阿波罗为了替儿子报复，射死了为宙斯煅造【霹雳】的三位独眼巨人。

    看样子，这位光明之神为了替反叛扫清障碍，又要对可怜的三位独眼巨人下狠手了。

    【命运】虽然因为【偶然】的干涉，出现各种各样的偏差，但也会以千奇百怪的方式，进行一定程度的自我修正，达成某种奇妙的闭环。

    洛恩感慨之余，不由想到了自己。

    说起来，堤丰之战中，他的外祖父卡德摩斯帮宙斯取回了【霹雳】，因而获得奖赏，建立底比斯。

    堤丰之战后，他这个外孙得以出生，如今又协助奥林匹斯上的叛党，偷走宙斯的【霹雳】，这算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闭环呢？

    某个大孝子戏谑嗤笑一声，随即看向牢门外的阿波罗，友情提醒。

    “时间差不多了，如果没什么想问的，您也该回去了，最近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阿波罗下意识点了点头，转身行向监牢外，准备回去好好消化这场收获颇丰的问答。

    然而，在即将踏出牢门的刹那，那位光明之神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了牢房中的洛恩，一脸认真地开口。

    “等着，我们会救你出来。”

    说完，阿波罗再没停留，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消失在奥林匹斯的暮色中。

    不知过了多久，洛恩猛地一个哆嗦，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连忙给自己加固脑子里的某个思想钢印。

    我是直的，不是弯的！

    ~~

    长夜无眠，月落日升。

    “咿呀~~”

    熟悉的牢门推拉声，第六次响起。

    蹲在角落里的洛恩睁开眼眸，看向牢门外的身影。

    男的！男上加男？

    在确认对方性别的瞬间，某位有了些心理阴影的钢铁直男下意识朝着角落里又靠了靠。

    但随即，他回过神来，目光触及黑暗中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不由心头一凛。

    是宙斯！

    这位去外面鬼混的神王陛下，终于回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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