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还在使用人力畜力的广大农村，纳河农场作为重点特供农场，早就已经实现了机械化，使用一种被称为康拜因的大型联合收割机，一走一过就能把整片的水稻都收割完毕！

    但是这种机器存在一个问题，就是收割时不精细，对田间地头拐弯等地方收割不到位，处理小地块也比较费劲，联合收割机一走一过，剩下不少长势弱小，没办法被收割走的稻子，机器前端的拔禾轮对倒伏的稻子更是无能为力，只得趟平开过去，能卷走多少是多少。

    关键是农场光水稻就两三千垧，但工人也不过几百人，根本没办法做到颗粒归公。

    于是每年秋收季节，农场地里遗落的粮食就成了职工家属们的福利，也是靠着这些粮食，农场家家户户粮食满囤谷满仓，根本不怕饿肚子！

    今年情况有些不同，邹场长有意帮一帮受灾的于圩子，所以开放了几块地让他们进来拾荒，惹得农场职工们颇有怨言。

    但他们也只是发发牢骚而已，毕竟农场领导做出的决定，谁敢反驳？

    于圩子已经在这片地捡了十天了，却还没收拾干净，田间地头，垄沟边角，到处都残留着大型联合收割机收割不到的稻子，一丛丛一簇簇，看得众人眼珠子都红了！

    “驾！”

    于宏斌赶着马车冲到地里，妇女们一哄而散下了车，一个个全副武装：腰间系着一条布口袋，手指上套着一把锋利的小刀片，跑到仍旧迎风傲立的稻子旁，刀片一划，就把稻穗割下，掉进腰间的布口袋里。

    二马架这边也不遑多让，个个装备齐全，李秀芝一马当先抢了片靠着排水渠的地，那里有一条足足上百米收割机收割不到的稻子，仍旧迎风傲立。

    “建平、慧慧、艳芝……快点去前边，把那些没收的占住！”

    李秀芝大声喊起来，孙建平急忙抡起鞭子赶着马车冲到距离联合收割机不到百米的位置停下来，将那一片没收到的稻子全部据为己有！

    这就相当于直接抢地盘了！

    于圩子那边也别着劲呢，像跑马圈地似的把没收割走的边边角角占住，有些手脚不干净的妇女还偷偷钻进地里，专挑成熟的稻穗扯下来，塞进口袋，再偷摸钻出来，反正收割机也看不到。

    这就有点……

    孙建平没时间管那些，他手指上也套着小刀片，学着那些妇女们的样子，刷刷刷，刀片一划，成熟的稻穗应声切落，掉进系在腰间的布口袋里！

    不一会布口袋就装得满满登登，他吹了声口哨，正低着头大口吃着稻草的乌龙马颠颠跑过来，孙建平将布口袋取下，系好袋口，放在马车上，又取下一条口袋，继续疯狂收割！

    乌龙马一口咬住他的衣袖，大眼睛可怜巴巴看着他，孙建平脸一黑！

    真馋啊这家伙！

    “快点吃，别让人看见！”

    孙建平“掏”出一瓶黄桃罐头，用匕首割开顶盖，串起桃瓣，一块块喂给牠。

    乌龙马高兴极了，嘶嘶叫着张大嘴巴，吭哧一口，险些没把孙建平的手腕也吞进去！

    这货吃完罐头喝完汤，这才满足打了个响鼻，摇摇尾巴，拖着马车遥哪乱走，看到地里有没收割的稻子，就冲过去，专门啃稻穗吃。

    牠倒是不傻！

    众人正忙着拾荒，远处二马架和于圩子的第二批“战士”们也都坐着马车赶到了，拾荒么，捡到的就算自个家的，谁不玩命划拉？

    生产队的地……

    干得再好有个毛用，到头来还不是分那三百六的口粮？

    所以在拾荒这件事上，群众们热情高涨，踊跃参加，全家老少齐出动，大有横扫千军如卷席，不刮平地皮不罢休的架势！

    张子义一家，除了富才在生产队开拖拉机，桂英去代销点收山货，能上阵的全都上阵了！

    连小宝庆都屁颠屁颠跟在王月娥身后，蹲在地上，将散落的稻穗捡起来，放进布袋里。

    “领导你瞅瞅，咱们这边收割机刚过去，这帮人就呼啦一下全上来，跟他么红胡子似的！都上抢了！”

    老崔，崔桑看到这一幕，尤其是看到孙建平也掺杂其中，疯狂收割农场不要的稻穗，气得乱蹦，跑到邹场长办公室去打小报告。

    邹场长正在看地图，研究明年开春后农场的大规模水利改建工作，见他进来，脸色一沉，“没规矩，出去，重新敲门！”

    老崔没法子，只得又后退出去，当当当敲了三下门，邹场长这才清清嗓子，“进来！”

    “场长你快去管管吧，那帮人都在咱们的地里疯抢了，干啥啊这是，吃大户啊，咱们农场工人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咋就……”

    “咋就咋了？”

    邹场长一拍桌子，吓得老崔一哆嗦。

    “老崔不是我说你这人，伱自己的工作做好就得了呗，管人家那事干啥，再说了人家受了灾，过来拾点荒熬过冬天碍你啥事了，你欠欠的跑这打小报告……”

    邹场长半拉眼珠子看不上他，指着他的鼻子一顿臭骂，老崔脸上有些挂不住，“我，我这不也是为了农场集体利益不受损失……”

    “你说为了农场，那我问你，是不是你把拖拉机里的柴油抽出来卖给临近村子，到手的钱都进了你自己口袋？”

    老崔顿时脸涨得通红，嘴里嘟囔一句真没有，邹场长盯着他看了足有三十秒，看得他心里发毛，脑门上的汗珠子刷刷往下掉。

    “老崔啊，你也是农场老员工了，与人为善的道理不懂吗？我问你，你现在不让他们进来拾荒，万一今年的救济粮下不来，他们冬天饿死了，这个账要算在谁身上？”

    老崔不吱声了。

    “做人啊，善良一点，心胸宽广一点，多想想别人的难处，别光盯着自己碗里那点东西，记住了没？”

    “场长我记住了。”

    “出去忙吧！”

    邹场长不耐烦摆摆手，老崔闹了个没趣，灰溜溜走出办公楼，越想越窝火，越想越来气，凭啥我们农场的地，自个职工家属还没让进去拾荒呢，你们这帮红胡子就过来抢了！

    不能忍！

    可是听刚才场长的意思，好像这事是经他批准过的？

    不管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去欺负欺负这帮穷逼，让他们知道我老崔的厉害！

    他想到这，嘿嘿笑起来，叫上小歪毛，每人拎着一条棍子，嘚嘚瑟瑟来到地里，看到紧张忙碌拾荒的老社员们，清清嗓子，嚎唠一声！

    “都他妈的给我听着，把手里的稻子给我放下，一个个的谁让你们过来偷粮食的？把你们全都抓起来，关进笆篱子里！”

    “对！”小歪毛脖子一抻，“这叫，叫盗窃公众财产，破，破坏生产！”

    “诶我去！”

    李秀芝扭头一看这俩货，微微一笑，“谁裤裆没系紧把你们俩给露出来了！”

    “你，你咋说话呢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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