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铃铛叮铃铃的晃荡，老张使劲拍了孙建平一下，“小兔崽子，合着是你们爷俩设的套！”

    “咋样张叔，曹叔，我就说了么，保证让你们把年集赶上！”孙建平得意一摇马鞭子，“就是那个傻逼滕干事，要不是我在外边一个劲暗示，他还想不到那茬呢！”

    “怪不得你在外边捅捅咕咕撕标语……”

    老曹觉得自己还是高估了滕干事的智慧。

    “赶集……”张子义躺在板车上，舒舒服服抻了个懒腰，“明天咱们就进山，看看能不能打几个狍子，拿到集市上去卖，把咱们队的饥荒好好填一填。”

    “咱们的麦芽糖能挣不少。”老曹突发奇想，“要不我去趟前郭，让我亲家多整点粘大米，咱们再做一些拿到集市上去卖？”

    孙建平笑着摇摇头，“曹叔，麦芽糖的市场是有限的，多了也卖不动，咱们不是还有不少黄豆呢么，等下回去再做几板豆腐，留着到时候卖！”

    “对对对，黄豆还有一千多斤呢，再榨点油，分给乡亲们，让大家伙好好过个年。”

    “就这么干吧！”

    孙建平抡起鞭子，啪的打了个响。

    茫茫雪野，万里晴空，一辆马车欢快奔跑在通往二马架村的道路上。

    月亮出来了。

    老曹家里，大家伙个个摩拳擦掌，上头开恩，中断好几年的集市终于又要重新开张了！

    “连生兄弟，伱带着几个人做豆腐；春贵，你和你张叔还有建平，小陆，田光明几个明天进山打猎；那个谁，金山老弟，你和金贵明天炒豆子，咱们也去纪家油坊榨点油；杨老嘎、李学松、陈培林，你们仨负责磨麦子……”

    过了腊八就是年，眼瞅着冬月过了，年二十三的大集转眼就到，老曹把工作做了一下分工，安排得妥妥帖帖。

    大家伙脸上带着笑，忙不迭的接下分给自己的工作，过年了，苦了累了一年的庄稼人终于能歇口气，吃点好的补补身子。

    孙建平此时正在张子义家里，跟着他学校枪。

    “张叔，咱们村咋这么多三八大盖？”这个问题孙建平问了不止一次，张子义嘿嘿一笑，“还能咋的，都是从小鬼子手里抢来的。”

    “我听春贵大哥说……”

    “是那么回事，那年有个小鬼子开拓团从北边下来了，被我还有你曹叔领人堵在后山，把他们的枪和子弹全给下了……”

    “那那个开拓团后来……”

    “往南走了，留下几个娘们。”老曹把调试好的枪递给他，“春贵给你的那枪不行，以后你用这个吧！”

    “嗯！”孙建平接过枪，眯起眼睛比划了一下，“那小鬼子开拓团留下来的女人……”

    张子义诡谲一笑，“让几个老跑腿子娶了当媳妇了，现在有的孩子都挺大的了。”

    啊……

    孙建平没想到后世在电视中才能看到的情节，现在就真实的发生在自己身边，而且还是如此的稀松平常。

    他还想继续追问下去，老张卷起一根烟塞进嘴里，划着火柴咕嘟咕嘟抽起来，一缕缕淡墨色的青烟徐徐上升，被油灯的光芒一照，有如实质。

    “建平来了……”

    门开了，张子义的媳妇张齐氏抱着一大捆木柴从外面走进来，难为她瘦小的身子，竟然有那么大的力气。

    “嗯，三婶我来帮您吧！”

    “不用不用你坐着吧……”张齐氏把木柴放在地上，提起袖子擦擦脑门上的汗，扯过小板凳坐在炉灶旁，开始生火烧水。

    张子义一骨碌从炕上下来，“建平等下一起吃吧，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麻烦张叔和张婶了。”

    “这孩子，就是瞎客气！”张子义在他肩头拍了一下，哈哈一笑，趿拉着鞋走进厨房，“老婆子，把仓子钥匙给我！我给建平弄点好嚼裹！”

    盛情难却，孙建平只得站在他家正屋，把手里的三八大盖拆了又重新组装上，张子义风风火火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拎着一只冻得梆硬的野鸡，“先搁这化着，等下炖了吃，咱家蘑菇你放哪了？”

    “不在房梁上挂着呢吗？”

    “噢……我这脑子，转个磨磨就给忘了！”

    张子义又是一路小跑去仓库找蘑菇。

    孙建平看到炕边有卷烟用的小学生作业本，还有一根拇指长的铅笔头，就拿过来，涂涂画画，等到张子义拎着一串蘑菇进屋，扭头一看，咧嘴笑起来。

    “你这画的是啥？”

    “上学时学过两天素描，这个是叔你，这个是曹叔……”

    画上的张子义歪戴着狗皮帽子，披着一件老羊皮大衣，眉梢挑起嘴角上扬，手里拎着一把三八大盖，肩头还扛着一串野鸡，正昂首阔步往前走。

    简单几笔，将这位东北老猎人的形象画得活灵活现，跃然纸上。

    “艾玛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张子义翻箱倒柜找出两张红纸，“我正愁过年没钱请门神呢，来你给我画两张呗！”

    孙建平连连摆手，自己这点手艺，纯粹是狗肉上不得酒席，他放下铅笔，转而帮他清理起蘑菇来。

    一盆热气腾腾的小鸡炖蘑菇端上了桌，张子义家的三个儿子：张富才、张富田、张富明三兄弟也满头大汗跑回进屋，一边跑一边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张子义吼了一嗓子，吓得孩子们立刻原地打立正，乖乖站好。

    “你干啥你，把孩子都吓坏了！”张齐氏擦擦手进了屋，冲仨孩子使了个眼色，“洗手去，吃饭！”

    “嗯！”

    “这仨小兔崽子没个样子……”张子义扯过板凳递给孙建平，“建平来坐，吃饭，尝尝我炖的小鸡蘑菇！”

    孙建平也不客气，坐下来，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张叔，明天咱们进山打猎，能碰到狍子吗？”

    “建平哥你们要进山打猎啊……”张富才探出头来，“我也去！”

    “你去，你去得让熊瞎子给你造了！”张子义笑骂一声，“这你甭担心，我都踩好点了，咱们这回赶着马车去，往深山老林里走走，过上几宿，多打些野物回来。”

    一听说要在雪地里过夜，三个孩子都坐不住了，吵着要去，张子义把眼珠子一瞪，“老大去，老二老三在家陪着你娘。”

    “噢……”

    老张同志在家拥有绝对权威，一言九鼎，他拍板的事情，老婆孩子根本不敢反驳！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早早起来，把马儿喂上，上午七点半，小小的村子就闹腾起来，老曹拎着钥匙开了仓库大门，招呼众人往外扛豆子，搬麦子，准备赶集和过年的吃食。

    大家伙喜笑颜开。

    “建平，马爬犁套好没？”张子义大步流星走过来，声音大得像打雷！

      新的一周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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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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