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到加尔各答的第二天，殷正茂便在维特、浩特曼这些人的陪同下参观加尔各答港。

    “这个港口是我们二十年前来到这里时开始扩修的。”

    浩特曼为殷正茂介绍道：“当时这里还只是一个小渔港。”

    “没想到贵国二十年前就到了这里。”殷正茂夸了一句：“看来贵国很钟情开辟航海事业。”

    “说起航海，我们可比不上伊比利亚人。”

    浩特曼言道：“更比不上那些阿拉伯人，他们的航海史可已经有上千年了。”

    “浩特曼先生谦虚了。”

    三人走着聊着间就到了港口的货仓区，望着眼前一片忙碌的苦工们，殷正茂便问道：“这些都是当地人？”

    “对。”

    “我很好奇。”殷正茂言道：“昨日维特会长介绍这里的宗教种姓制度，说这里的人分为四等，还有再往下不叫人的达利特，这是怎么分辨出来的呢？难不成他们脸上都刻着字？”

    “这当然不会。”

    浩特曼笑了笑说道：“首先可以从外观上来看，也就是肤色，一般肤色较浅、面容白皙的就是高种姓，因为印度种姓制度或者说印度教的诞生是在两千五百年前。

    一群游牧民闯入了并占领了这里，这群游牧民发源于如今的罗斯王国乌拉尔山草原一带，肤色上较为白皙，这个游牧民族占领这里之后，就根据这里的宗教神话和信仰整合出了如今的印度教，并且将人分成了四等，他们这些统治者自然就是最高贵的婆罗门以及军事贵族代表的刹帝利，至于这些当地的原住民，有钱的成了吠舍代表商人，没钱的就成了首陀罗即为平民。

    至于说达利特就是奴隶，一群甚至连自己生命权都无法控制的贱民，为贵族们释放自己的兽性或者缓解压力提供惟一价值。

    高种姓人是不会与低种姓通婚的，因此，婆罗门、刹帝利两个种姓的人咱们一眼就能从外观上看出来，而区分吠舍和首陀罗也如此，吠舍是商人，条件上相较代表平民的首陀罗还是优渥些的，所以皮肤虽然是黄色，但不像首陀罗那么深，至于肤色已经开始泛黑甚至有些枯涩干裂的那就是达利特了。

    除了从肤色上辨别外，我们还可以从他们的姓氏、气质、言谈上进行辨别，这样，我给您一个最直观的感受。”

    浩特曼说着，便叫来罗宾耳语一番，后者马上离开，不多时的功夫带来了三个人。

    这三个人一字站开在殷正茂的面前。

    浩特曼笑着看向殷正茂：“殷总顾问，您就按照我之前介绍的，可以辨别一下了。”

    殷正茂于是开始打量起眼前的三个人。

    第一个人体型中等，黄皮肤，脸上挂着谄媚的微笑。

    第二个人体型消瘦，肤色稍深，脸上带着些许紧张和局促的表情。

    第三个人体型干瘪，肤色略黑，双眼无神且空洞，脸上只有麻木。

    “吠舍、首陀罗、达利特。”

    殷正茂一一指出，浩特曼便鼓起掌来：“殷总目光如炬，洞若观火，实在是让人钦佩。”

    吹捧完，浩特曼便对前两人挥手让其离开，唯独留下了那名达利特。

    “我再给您表演一个小游戏。”

    只见浩特曼翻了翻口袋，拿出一枚金币，皱着眉头又收了起来。

    一旁的罗宾马上拿出一枚银币递给浩特曼，后者这才满意，扔到那名达利特的脚下。

    眼神一直空洞的达利特这时终于有了其他情绪，他的眼里露出渴盼，但仍旧站在原地不敢有所动作。

    罗宾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把黄金做柄，嵌着一颗红宝石的匕首扔向那名达利特，同时说道。    

    “砍下自己的两根手指，那枚银币就是你的了。”

    达利特眼里露出兴奋，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跪在地上，右手拿起匕首，左手手掌张开，毫不犹豫的便切了下去。

    锋利的刀刃削肉如泥，只瞬间两根手指便齐根斩断，血流不止。

    这名达利特发出怪异的叫声，似痛苦又似开心，他用完好的右手捡起那枚带血的银币，迫不及待装进自己的衣服内。

    此刻罗宾的脸上也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他拿出一枚金币再次扔向那名达利特。

    “现在，砍下自己的一只脚。”

    “够了！”

    殷正茂很不爽的喝出声来：“把他带下去，让咱们的军医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陪着殷正茂的葛磊立马挥手安排人将这名达利特带离，同时不忘拿起这枚金币，先是厌恶的看了一眼罗宾，随即将这枚金币塞进了那名达利特的手里。

    罗宾脸上的兴奋变成了尴尬，讪讪说道。

    “您真是仁慈。”

    “这不是仁慈，只是最基本的人性。”

    殷正茂很是不满的说道：“如此欺压和凌辱，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罗宾被骂的面色涨红，可惜，骂他的人不是什么首陀罗、达利特，而是掌握五十万军队具有完全指挥权的大明将军，所以他只有挨骂的份，连还嘴都不敢。

    葛磊在一旁突然插了一句嘴。

    “罗宾先生对做这种事很有兴趣，别说刀砍斧劈了，还特别喜欢把人活活烧死呢。”

    现场的气氛越加尴尬，维特突然笑了笑。

    “时间过得可真快，天都快黑了，希望浩特曼先生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晚宴。”

    “当然。”浩特曼上前来：“请。”

    说完这个请字，浩特曼又看向罗宾，用很不高兴的语气说道。

    “很遗憾罗宾，你已经被我们东印度公司解雇了，从现在开始不许你出现在这里，如果你没有船的话，就自己游回国吧。”

    罗宾的脸色大变，他大呼：“浩特曼先生，我做错了什么，我为公司立过功的。”

    可惜，没人搭理他，几名荷兰人将他带走。

    失去东印度公司的保护，离开加尔各答港，罗宾的下场恐怕要比被他烧死的那一家原住民更凄惨。

    罗宾滥杀无辜、贪墨公司的公款这些事浩特曼都没有处置他，可他惹了殷正茂不高兴，就是最大的错。

    当他利用强权去欺压弱小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这一天。

    这世上还有更大的强权。

    或许正如他之前自己所说，这个世界上有两种罪上帝都无法原谅。

    弱小和贫穷！

    他在殷正茂的眼里和那名达利特没有任何区别。(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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