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还想尝试一下其他的么？”

    江桥并不保证这个幻术能支持多久，但在这个幻术里，基本上能够无所不能。

    “其他的，什么？”

    木沉鸢发现刚刚自己吃下的糕点入了肚子之后，并没有产生一点点饱腹感。

    果然是幻术中的物品，虽然摸上去，吃起来的确是实物，可是并没有任何效益。

    “嗯嗯。”木沉鸢笃定地点了点头。

    “啊……”木沉鸢忽然哽住了，她立马表示，“我不会移情别恋！”

    “对了，除了吃东西之外，还可以干点别的事情，在这个幻术范围内，可以再想点别的有趣的。”

    而木沉鸢刚才所说的，也更加坚定了江桥想要留在这里的决心。

    “好神奇，明明吃了很多，却一点也不饱，这是不是意味着，在这个地方可以大吃特吃了。”

    待到那磋磨过去之后，一点一点地将所有的拼图再重新拼凑起来。

    木沉鸢明白每个人的心底都又脆弱，但是她没想到江桥的脆弱居然是这件事，“首先，我根本不会出事啊，我反倒是担心你。”

    江桥本来是想按照宗主说的一起做甜糕点的，但之后目的还是偏移到了包饺子上。

    木沉鸢打算换一个称呼，她想起宋平叫欧阳予的时候叫阿予，感觉这个称呼似乎是能拉近亲密感的。

    “很好啊，那就先包这些，下饺子吧。”木沉鸢依旧笑颜如花。

    “沉鸢，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说这话的时候，江桥的眼神是朝下的聚焦在木沉鸢的鞋上。

    江桥止住了嘴，他没有再说下去，比起自己死千次万次，他更害怕，木沉鸢出事的时候，无人告知。

    好像还缺了什么。

    于是，这个破馅的饺子像是要腐烂在心底的坏事一般，看上去比其他饺子充实不少，但要咬开两大层饺子皮，才能吃到里面的一点点肉馅。

    她乖乖咀嚼了一会儿，脸上并没有出现幸福的笑容，而是勉强道：“唔，芹菜猪肉馅的，好吃是好吃，不过，不是我特别感冒的味道。”

    他转过头来问木沉鸢：“我就说我不太行，有个皮，被我包破了。”

    “霞光的襦裙，你让我想一想啊。”

    “虽然，明天还是要收拾好一切，还是要背负着这样那样的担子，但我的感触，已经不再鲜活了。

    江桥笑了笑：“是这样，只不过幻术，终是要消失的，目前没有可以永远留存的幻术，除非……”

    江桥点了点头，他明白木沉鸢的意思，只有真实的东西，才值得人长久地感受。

    桌子上配备齐全，有面剂子，有一碗水，还有肉馅。

    若是心魔告诉自己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么幻术消失之后，他好不容易积蓄的美好回忆之后又要被活生生地撕裂，在心底成为零碎的拼图。

    幻术时间是由江桥来操纵的，自然，要操纵幻术得到什么要听由江桥内心所想。

    “所以，偶尔在幻术里面体验一两回是不错的，可要是感受太多次了，对我来说肯定不会是好事。”

    江桥：“……”这下又该怎么办。

    江桥找了个台阶坐了下去，虽然是幻术，但是坐下的那一瞬，在石阶上感受到的凉意，几乎要将刚才他真心实意的快乐给几乎浇灭。

    他话说到一半，又止住了，他暂时想抛却在心魔世界的那些记忆，认真地感受当前的美好。

    木沉鸢所说的，正好和江桥的想法一样，江桥逃出那虚幻的心魔世界，正是想要和所有的真实相遇。

    “好。”

一九二.三.一二七.一五

    “我在突破金丹期时，心魔给了我编织了很多个梦，在梦里，我看到你被木沉水所杀，我没有想挑破你们兄妹关系的意思，只是，我害怕是真的，若不是真的，就再好不过。

    木沉鸢在他的面前转了好几个身，那光波在女孩的身上显显隐隐，在任何角度，都能看见这裙闪着独特的光芒。

    “你最近有什么困难，秋白蕙的事不是都解决了么，现在不会再有其他人害你了，虽然魔宗依旧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可至少，你也不用去思虑其他，美好就是美好，怎么会是假的？”

    木沉鸢握江桥手的力道，也更紧了一些：“梦里的事情，肯定是不会发生的，梦里的一切肯定都是假的，不作数的。

    “我想到一个，反正是幻术，是不是可以给我多变几个好看的衣裳穿穿看~”

    “一开始，很确信自己有钢铁般的意志，可以再这样过去的，现在的心态，却不同了。

    “呃，我从来都没想过这个。”木沉鸢也不想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所有的如果，假定，都是不可能存在的。

    江桥喃喃道，果然，很少有人能够抵抗幻术的美好，他思索了一会儿忽然说道：

    木沉鸢又重新吃了一个，这次确实没有芹菜的味道了，反而是一种咸香的口感。

    木沉鸢不由得有些感慨，这么轻易就能心想事成么。

    “那当然，我会记住的。”木沉鸢的笑容，似乎能化解所有的烦扰，在那个瞬间，江桥有种时间凝固了的错觉。

    江桥点了点头，“幻术毕竟是幻术，之所以会让人留恋，也正是因为它太具有欺骗性了。”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歪歪扭扭的饺子，初看时确实不养眼，看又盯了几眼后，却似是发现了饺子的可爱之处。

    “幻术，对我来说，是很新奇的体验，只是，若是长久待在这里，一定会助长我的各种陋习，因为幻术，它有时候是不讲道理的。”

    “除非将幻术永远地记在心底。”

    木沉鸢吹了吹饺子上的热气，确认了不烫嘴之后，将饺子送入口中。

    “那我想要一件，闪着霞光的襦裙，这个，可以么？”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有时候思考太多对我也没什么好处的，可是，就是很不安，这种感觉以前也有过，只是，还没这样浓烈。”

    “我也知道你一定不会将我说的放在心上，这个没事，我只希望，你能向我证明，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心魔告诉我，它能够预知到一切未来。”

    之后，江桥也吃到了木沉鸢包的饺子，她的饺子一个个都是月牙形状的，做成蒸饺，煎饺，都很合适。

    皮太厚实的饺子，肯定不会好吃。

    木沉鸢忽然拉起江桥的手，两人在这由虚幻构筑的闹市中穿梭。

    江桥自认为自己的想象力是贫瘠的，也很难跟上女孩子的幻想思维，担心木沉鸢想的和自己想的并不是同一个维度上的。

    “这样啊……”听了这话，江桥拿着筷子的手不觉有些颤抖。

    木沉鸢用擀面杖擀着皮，“江桥，一起做吧。”

    他又多问了木沉鸢很多衣服上的细节。

    他看着那双鞋在自己周围跑动，有节奏地，似乎在追随着某种舞步。

    真的要和木沉鸢说的那样，再将这个饺子用其他的皮再包裹起来。

    木沉鸢详细描述了一番她心目中的那件襦裙：“它的裙摆会时不时掩映出夕阳的橙光，随着行进的步伐，浅橙的波光时隐时现，那种的。”

    “我大概明白了。”

    江桥立马应下，他点了点头：“这个当然是可以的，你想要穿什么。”

    “那我们开始吧，我想吃和你一起包的饺子。”

    江桥思索了一番，又从身后变出一笼饺子，“要不要吃饺子？”

    之后，女孩翩然转身，一件闪着光波的衣裙出现在江桥的面前。

    江桥说了这么多，木沉鸢一开始并不能和江桥共情，但是溺水是什么样的感受，她似乎亲身经历过。

    “是雪菜猪肉馅的，对吧。”

    桌子旁，是一锅沸腾的水，江桥将自己的饺子倾倒其中，最终熟透了的饺子呈现在了木沉鸢的面前。

    “啊？”木沉鸢这时候正在江桥的周围转着圈，用手轻轻捏着江桥的肩膀。

    也许是江桥没捏紧，也许是江桥一下子包了太多馅料，总之自己包饺子事故频出。

    江桥用筷子夹了一個饺子，塞进了木沉鸢的嘴中。

    她现在这样叫，叫起来似乎会更加顺嘴，也顺耳。

    他也知道那些道理，知道这个游戏的过程不会好受，他明白，按照道理自己应该要怎么做，但是他完全无法让自己的心情趋于平复。

    而这次，江桥也不觉得会包得好看，理论上在这个幻术世界中，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造假。

    一开始，木沉鸢将面剂子擀得大小适中。

    “那，好吧，不过，在此之前，不要荒废我刚刚变出的这一笼，行不行，至少尝一点？”

    江桥则有些不知所措：“我包出来的饺子，都挺难看的。”

    对于凭空变出来的饺子，木沉鸢的感受并不是这么深刻，她更加期望体验和江桥一起包饺子之后的收获感。

    她不晓得话题是怎么转到这个上面的，“怎么了，阿桥，你忽然出现了什么困扰。”

    “没事的啊，包破了，可以再多包上一层皮试试，再多试几个，就会好很多了。”

    “肯定也不会到那种地步，我的家人都很疼我，他们怎么可能会想要伤害我，阿桥，是你家里出什么事了么？若是你心情不好，一定要告诉我啊。”

    木沉鸢是包饺子的那位，而木沉水总是擀面。

    这实在是为难江桥了，毕竟自己包饺子的技艺不能说烂，只能说是，饺子一下到锅里面，里面的汤汁馅料就会露出来。

    江桥也完全可以让自己包出来的饺子羊毛十分完美，但是自己最终还是想着不要造假，就简单呈现出该有的样子，才更具真实感，贴近生活。

    “以前是很热切的，有些爱闯荡的少年心性，现在，愈来愈害怕失去，人们常说，只要你度过了这个困难，后面迎接你的就是福气。

    他先包了一个，一下子没控制好馅料的量，俩面的肉挤破了饺子皮。

    听木沉鸢这样说之后，江桥想到了什么，立马拂了拂袖，一张圆桌子瞬间出现在他和木沉鸢的面前。

    木沉鸢的眸光一沉，发现自己想不到是什么时候有过这段记忆，或者说，是一段陌生的记忆让自己有了那种溺水的感触——记忆水晶。

    江桥道：“我害怕，有一天，在我注意不到的时间里，你忽然不见了。”

    他的视线不敢有一刻脱离木沉鸢的鞋，好像，只要有一瞬间的走神，她会脱离自己的视线，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了。

    木沉鸢笑道：“和我想的襦裙，大差不差，我想要的，确实就是这种效果。

    “好啊，说起来很久都没吃过饺子了，以前在家里，围着一张桌子，大家都在一起包饺子呢。”

    “你要擀皮么？”江桥更想是擀面的那位，他对包饺子完全不精通。

    很奇怪，情绪的低落似乎就在这一瞬之间。

    “那个世界不好待，泥涂拽尾，一路走来，尽是心酸和坎坷，要是你，伱会选什么。”

    “最近，总是有些患得患失的，我现在，渐渐地，不是太怕自己会遭遇什么，我更害怕，你会发生什么，很不安，明明提前知道了会发生这些事，也嘴硬地说自己愿意面对这些事。

    “总有一天，这些美好会给我沉痛一击，让我就像溺水一样沉底，水会灌入我的五脏六腑，那时候，就该放弃了。”

    木沉鸢一脸期待地望着江桥，眸子闪烁着璀璨星辰。

    溺水的那一刻，能看见一串串的气泡，整个身体似乎是被什么不可抗力拖拽着要往河床底下深入。

    “除非什么？”

    “之前，好歹有些希望，可现在总觉得我所接受的美好都是假的。

    “你很焦虑，也很不安，是么。”木沉鸢用手握住江桥的手，她才意识到江桥的手冰冷得如同十二月的霜雪，“你这么冷，为何不同我说呢。

    “幻术，居然能做到这么多么？”

    木沉鸢也缓缓地坐在了江桥旁边，她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她能够做到的，也只有先听听江桥会说些什么。

    “可惜啊，这裙子不能维持太久时间，如果能带到现实中去就好了。”

    “我能出什么事？你怎么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在江桥停顿的这段时间里，木沉鸢的思绪有些乱了，她不清楚该怎样让江桥的心情恢复愉悦，她说话这样笨拙，江桥是不是对她说的完全没有一点触动，那这种情况下，她到底应该怎么做。

    木沉鸢正在用心用擀面杖滚动着面皮，江桥和她说话时，她抬头看了江桥一眼，便又继续笑着擀着自己手中的皮。

    “是不是很难看，有些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菱角形状。”

    “嗯嗯。”

    “我虽然还是愿意去面对那些不好的事，但是有什么东西，似乎把这种感觉给磨平了，我开始患得患失，开始慌张。

    “真的，不能包几个试试看么，我想吃你亲自包出来的，而不是幻术变出来的。”

    而木沉鸢擀了几个皮之后，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江桥包出来的饺子是什么样的了，于是，她朝江桥包好的饺子那边看去，一时间，她陷入了沉思。

    江桥在桌上准备的馅料是纯猪肉馅的，那肉馅里面加了料酒和小葱，粗盐来调和味道。

    他忽然低下了头，心中不知涌动着什么样的情绪，幻术造成的喧闹欢腾的景象，在他的内心横冲直撞，搅乱了他原本平静的心绪。

    而江桥则负责包饺子的部分，之后任务再进行轮换，他们约定的是，江桥包的饺子给木沉鸢吃，木沉鸢包的饺子给江桥。

    “不是情感上的，而是，我怕你忽然出了什么危险，我却不能第一个得知，我害怕，我终于转头解决了所有的矛盾，终于能邀功，可以和你分享一切喜悦的时候，你却……”

    他有些惭愧，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木沉鸢不爱吃芹菜，现在知道了，那就记在心里吧，“那你再吃一个，现在换了口味了。”

    踮起脚尖在江桥的身边转着圈。

    江桥见木沉鸢一边咀嚼，一边用双手托着她的脸颊，江桥便知道，这次是木沉鸢爱吃的了。

    “假使有一天，你面临着两种选择，且只能选择一个，一是永远待在幻术里面感受美好，或者说是，回到原来的世界。

    而江桥忽然想起了什么，“沉鸢，我问你，若是你忽然发现，你的亲人中，有人背叛了你，将你视为敌人的话，你会怎么做。”

    江桥一时间看痴醉了。

    “嗯……”江桥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然后停顿了许久。

    木沉鸢想了想，认真回答道：“我觉得，幻术很有趣，但是如果让我永远待在幻术里，那也是不可能的，这样的话，一切都来得太顺利了，也会让我懒散的吧，轻轻松松就能在幻术里得到一切，肯定是会助长我的怠惰的。

    “我知道你不是要挑拨我们兄妹之间的关系，可我依旧认为，你多虑了，至于你刚刚说的，我出事，你不能第一时间知道的话……

    “那我们来缔结一个命线结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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