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是谁中毒很深，只怕都会害怕。

死亡一点一点逼近的时候，是最折磨人的。

最坚韧不拔的意志力也许能够抵抗住死亡的慢慢到来，可是对一个年轻的姑娘而言，她还有大好前程，还有很多美好的幻想。这一切，又怎么舍得这样破灭？

也许冲动的时候，可以瞬间撒手人寰，可这种慢慢的折磨，给她充分的时间思考自己人生，究竟值不值得就这么结束了。

她恨透了许风，恨透了他，但是她还是不后悔让用自己来换姐姐。

她只是望着家的方向，为什么自己已经受尽折磨，家人一个也没有出现？他们为什么不想要救自己？难道真的舍弃了她？

她忽然悲伤，泪流不止。

一旁的许人魔，对她而言，就形同虚设，不管不问，也不去折磨她。因为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她已经倍受折磨，在他面前出丑不断。

她甚至几次脱光了衣服，尖锐的指甲挠遍全身，只有火辣的刺痛，能让她心中痛快几分，几次贵在那个宛如石头一样无情的男人脚下苦苦哀求他杀了自己。

东边天上泛光，大地还没有被太阳直射，只有一点淡淡的光芒，可以让大地从黑暗中渐渐的清晰起来。

她光着身子，躺在石头上，睁着眼睛的眼睛已经没了神情，她没有死，只是已经绝望，她视线尽头是那个无情的人魔。

许风走过去，帮她穿上衣服，她没有反抗，更没有配合，就如一具尸体，许风就好像在为面条穿上衣服，这过程并不简单。

天亮的时候，她会很舒服，身上不会刺痒难忍，反而会格外的舒爽，因为体内那特殊的血脉，让她身上不会留下昨夜挠出的伤疤，她能如正常人一样清晰的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

“你见过女人？”

她忽然开口，眼睛恢复了正常人的神态。

许风已经帮她系上腰带，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就算知道，他也没必要回答她提出的问题，只因为这人是要杀她的人，而此刻正是落在他手中的报复对象。

“你应该见过女人，一个男人若是没见过女人，见到我这种人的时候，就像狗见了肉包一样。而你不是。”

许风凝视着那双美丽的眸子，她这话对于一般的男人而言，算是真的，但对于他而言，这样俗套的理论就不那么有用。

“那你应该没见过男人。”

许风说道。

“为什么？”

“见过男人的女人，就不会这样以为。”许风笑道。

她很讨厌他笑，因为他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只是没有那么多的情绪，而他笑起来就是一个有情的人，可偏偏不是猥琐的样子，更非阴险狡诈摸模样，让他恨不起来。不仅如此，反而让她觉得是自己所作所为太过于无理。

她心中感觉没有说出口，许风也不知道她会有这种感觉，若是知道，只怕要笑掉大牙，一个人竟在仇人面前，觉得错的人可能是自己？

这只怕全天下第一位。

“这些天，你就像个无头苍蝇乱转，是不是没地方可去，你知道你无论去哪里，都是不受待见的，因为人人都要除之而后快，因为你杀人太多了，无辜之人死在你手上太多了，你害怕见到人。”

许风对她的挖苦讥讽，向来是很少回复的，这些天她那张嘴，已经把前面二十多年不曾说过的恶语，都吐露出来，偶尔回怼几句，她就要气的喘不上气来。

只因为她侮辱人的话，在许风听来，就像是海绵做的石头砸在脸上，只会觉得痒痒的，而不能伤到自己。

可他回怼过去的话，对她而言就是非常沉痛的重击，叫她都要惊骇，在她成长的环境中，哪里听过许风听到过的侮辱人的难听话，她每每都要气的心中抓狂，可又不能表现出来让他看到。

她现在抱着学习的心态，讥讽许风，渴望着他能说出一些恶心人的话，她要认真学习，好再用到他身上去。

偏偏许人魔惜字如金，让本是沉默寡言的她显得滔滔不绝。

又走了很久，他们来到一处竹林中，这里有人家，不过人家之中，已经空无人烟，好像很久没人住了。

他们来到门外，看着里面的破旧屋子，屋顶都已经漏了。

“这就是你的家？破旧成这个样子了，想不到你这种人，也知道找个清净地方修行。”她环视四周，只要一开口，就没有好听的话。

许风这次竟然回答她，“有家又是比没家好，若是我哪天死了，还是会有人替我报仇的。”

他这话没有明显挖苦谁的味道，可这话让她听来就像一把刀插进胸膛，再慢慢搅动，让她疼得几乎跳起来。

“你这种人也有朋友救？你有亲人吗？！”

她神态微微狰狞，尤其是后半句说出口，她心里就像出了一口恶气，她不是第一次说这句话，她知道许人魔没有亲人，一个都没有，他的传道恩师甚至都因为他而死，她始终觉得这句话才是最有力量的。

但那人云淡风轻，又开口说道：“也许无人救我，只因我本身还算凑合活到现在。我也没有亲人，但若是有，他们绝不会弃我不管。”

“许人魔，你真该死啊！”

她本该站在许风身后，此刻一把抓上许风后背，使劲拧掐，模样狰狞的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许风却哈哈大笑，轻轻回头一轮，这姑娘就倒在地上。

“自作孽而已，你若是不杀我，又岂能有今时今日的折磨？”

“你要杀人在先！”

“错，是你们先威胁我的。”

“可是你先闯进来的！没人请你来！”

“有，却不知是谁。但我想，应该是姚雨，她终归是你们姚家的人，我觉得她才是幕后黑手。”

“姚雨？她是谁？！”

许风皱眉，“你不认得？”

“谁是姚雨！”

她忽然来了兴致。

许风笑容柔和，“姚雨，是谁你不认识。但我确定她是和你相同的血脉，这一点是对的。”

“我不认得什么姚雨，只因为我家人都是三个字的名字，她既然是姚姓，我就一定认得，在这四方州，绝无有除了姚家之外的姚姓！”

她说的很肯定。

院子里打扫一番，许人魔直接破开竹子重建了一个竹屋。

不管这里最开始是谁的，此刻已经无人了。

这个地方幽静的就像从没有人来过一样，只怕一直住下去，到死为止都不会有人发现。

“你要住在这里？”

“等人。”

“你的朋友？”

“也许她不是我的朋友，但却一定是你的亲人。”

她露出笑容，她和他是不同的，她有亲人，他没有！

许风都有点可怜这家伙，笑道：“你的亲人，不是那些你熟悉的，是姚雨。”

“哼，她怎么会知道你的位置？”

“很巧，她不仅知道我的位置，还总能提前一步知道我的动向。”

“那她简直就是生在你的眼睛里，你看到什么，她就能看到什么！”

许风点头，“说的不错，也许真是这样。”

许人魔不是那么坏，甚至对她除了那些并不用他动手的惩罚之外，也就只有她先恶语伤人之后他的回怼，除此之外，非但不差，反而很好。

“你难道要用我来要挟她？”她忽然心中想到了什么。

“也不是不可以，那要看她是否在意你。”

“若是不在意？”她问出这话就后悔了，她不应该这么说的。

但是许人魔却似乎并不想顺着这一点来伤害她，“若是她不在意你，和在意你，对你的生命而言，都没有什么危害。”

“折磨我这么久，就是因为我要杀你？”

“你不止要杀我，甚至已经动手了，若是我不还手，人头已经被你姐妹二人斩下。我对杀我的人，一向不会容忍。”

他平静的说道，谈笑间，已经做出桌椅板凳，她也有份。

“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没必要知道。”

“我偏要告诉你，我叫姚明月。”

许风点头，十分敷衍道：“好名字。”

晚上，月光降临。

姚明月恐惧的感觉终于还是出现了，她无论心中如何祈祷，都是个无用的，刺痒总是会在夜晚如约而至，无情的摧残她的精神和肉体。

许风还是那个许风，只是又变成了石头，独自坐着，看着外面的明月，他似是觉得那悬挂高空一成不变的皎洁明月，比地上那个已经褪去衣衫的明月，还要美丽。

“你不得好死……”

“你活该无亲无故！”

“敢不敢一剑杀了我！懦夫！”

她拼命的嘶吼，体力消耗的太快，两个时辰之后，她就已经被睡去了。

睡梦中，她都在刺痒难忍中度过。

快要天亮了，她醒过来，还是很痒，可是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浑身疼痛，沾满了泥土，已经不着寸缕的出现在许人魔面前。

她还有一些羞恼，仍没有适应在一个男人面前这样，她恨不得自己鼓起勇气去死，每当她要这么做的时候，那人总是开口，说一些让她又燃起希望的话。

“你是不是过的很不如意？”

她直直的看着那个男人，眼中充满仇恨，还有一种淡淡的得意，只要有比他强的地方，她总是开心的。

“我过的很好，因为我没有亲人，无人牵挂我，我也不牵挂任何人。但是你不同，你牵挂着别人，别人不牵挂你，你比我可怜，我甚至可怜你，很多次想要放过你了。”

他说的跟真的一样，姚明月气的想要掐死他，可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就那么盯着她，看来看去，那目光虽然没有夹杂着任何情绪，可让她很受侮辱，尤其是他一点也不动容，更让她作为一个女人，很倍感愤怒。

“你为什么还在看着我？”

许风摇摇头，将她扶起来，帮她穿上衣服，她却拒绝了。

“你为什么看着我？”

“我觉得你可怜。”

“呵，你已经不需要再伤害我心灵了，我已经恨透了他们，在我最痛苦的时候，竟然弃我于不顾，他们真的每一个人都该死！尤其是我的姐姐，她竟然都没有追出来，可知道如今的我正遭受着怎样非人的待遇？”

她说的咬牙切齿，许风却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她已经知道他的目的，但这其中又有哪些是真的，他不知道，但他觉得快够了。

“想不想让我帮你解除血脉控制？”许风忽然道。

她当然想，她做梦都想摆脱现在的状态，让她弄什么作为交换都会毫不顾忌。

“你肯？！”

她凝视着那双眼睛，刺痛再次萦绕全身每一寸肌肤，她哪里都痒，没有一处不是在挑战她的底线，让她时刻在崩溃边缘。

她的面庞几近扭曲，无论是脸上还是身上，就连胸膛，后背，大腿，甚至是脚心都有她指甲抓伤的痕迹。

可以想象，她挠遍全身时的样子，是有多么的古怪难看，可偏偏还要在一个男人面前做出如此丑态，她的精神早已经崩溃，可每天白天和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又让她恢复光明。

这一刻，竟然可以摆脱折磨，无论要她做什么，她都奋不顾身！

哪怕是要她做他的小妾，她也毫不犹豫，比起精神上的折磨，她肉体连带着精神的双重折磨，已经让她比死还难受！

她不信这世上，还有比这种感觉更让人发狂的。

她期待着许风的筹码，但她都已经设想到了最坏结果，可许人魔开口却说：“我可以让你摆脱现在的困境，但是你身上伤口，就会浮现出来，只因为没有我的血脉支撑，就会是这个结果。到时的你，满身伤疤，只怕你也不愿意看到那时的你。”

她忽然呆住。

许人魔帮她穿上衣服，她一把抓住许风胳膊，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绝境中的人，经历了无尽的痛苦，是无比渴望光明的，她也不例外。

那双充满柔情魅惑的美眸直直的看向许人魔清澈无情的眼睛，她没有说话，已经完全不需要说话了，轻轻的抱住许风，这双眼睛已经说明一切，再多的话都不如此刻的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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