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场村放电影的这一晚，上半夜第二生产队的大队办格外热闹，下半夜村头李家格外闹腾。

李若雪一夜都在哭泣，直到天亮，她的嗓子哭哑了，得到了李守信诅咒发誓一定把赵小芝打的出气多，进气少的保证，她又亲眼看着李守信朝前街孙家的方向去了，才勉强吃了早饭，去补觉了。

李家西厢房。

大凤一眼不眨的盯着李若兰看，一会儿皱着小眉毛，一会儿歪着小脑袋。

来给李若兰送早饭的李不弃皱眉道：“大凤，你姑姑受伤了，你自己去外面玩儿，别烦你姑姑。”

大凤不走，还是歪着头，瞅了下李若兰，瞅了下李不弃，再拿着小圆镜照照自己的小嘴巴，大眼睛里冒着星星，好像是发现了什么让她高兴的事一样。

“大凤，你在想什么呢？这么高兴。”李若兰好奇问道。

“姑姑，你的嘴巴和我还有把爸爸的一模一样，还有酒窝，和我的一样。”大凤歪着小脑袋看向李不弃高兴道：“爸爸，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李不弃仔细瞅了瞅，拧成一股疙瘩的眉毛慢慢舒展开来，憨厚笑道：“可不是，平时都没注意过，现在脸全包上，露着的眼睛像咱奶，嘴巴像…”

“像我妈！”

“哐当”李不弃手里的碗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后稳稳停下。

有些真相是该浮出水面了…

……

一晃神儿，到了年三十，齐家刚放完鞭炮准备吃饭，林队长家正在准备包饺子，徐寡妇刚给自己的儿子换上新衣服，还有的人家忙着贴春联做冰灯，也有早早吃完饭各家拜年的，每家每户不管在干什么，都是一片喜气洋洋，整个林场村前街后街热闹非凡！

但这些热闹与喜气都和李家无关，李家正在经历糟心事，还不知道这个年过不过得下去，往年的年夜饭，都是李若兰一人做，赵小芝就跟李家祖宗似的，屁股粘在热炕头纹丝不动，李若雪则是穿上新衣，戴上头花，坐在赵小芝身旁描眉画眼。

今年过年，李若兰一大早就带着大凤去了知青点，李守信想叨叨几句，李守业乐呵呵给挡住，李不弃更是横眉冷眼：“大妹手还没有好利索，小妹啥事没有就不能做一顿年夜饭了？”

李不弃自从发现李若兰的嘴和刻在脑子里的妈妈的嘴一模一样，他对外面传的谣言越来越信，对李若雪的态度越来越差。

李守信即使在疼爱闺女儿，那也不能和儿子比，李不弃对李若雪的态度不好，他也只是假装看不见，有时候李若雪哭的太厉害了，他不咸不淡的训斥李不弃一句。

没有赵小芝在李家，李若雪的日子其实也不好过！

此时正是中午，李家一个菜还没做，全家除了常年发呆的宋英玲，还有带着大凤去知青点过年的李若兰，其他人都在翻箱倒柜找玉辣椒挂坠。

“爸，你看，你看…”李若雪抖了抖一个花布做的小香囊：“你看，啥也没有。”

“雪儿，你再好好想一想，万一是你放别的地方了。”

“爸！”李若雪急的直跺脚：“我大哥那小金鱼都是孙歪眼珠子还给咱家的，我那玉辣椒一定让赵小芝给外人了。”

“不是给孙歪眼珠子就是给林队长！”

今天年三十，李若雪为了去掉之前的晦气，精心打扮一番，擦了雪花膏，用燃烧过的火柴棍儿瞄了眉，换了干净衣服，想借机一洗前耻，把之前自己在扫盲班和大队办丢的面子全找回来。

李若雪为此一切准备就绪后，感觉脖子光秃秃的不好看，想起自己的玉辣椒挂坠。

“我敢确定就是赵小芝偷的，她之前就说过帮我收起来，怕人看见给咱家扣帽子，我没答应，她就偷走了。”李若雪从来没这么肯定过一件事，李守信和李不弃也相信了她的话，毕竟赵小芝把属于李不弃的小金鱼挂坠都给了孙歪眼珠子，李若雪的东西她也没有理由放过。

李守信眉宇间阴霾密布，前两天他去了孙家，想找赵小芝算账，问问她为啥要打李若雪，等见到赵小芝满脸血印，严重的地方血肉外翻，瘦骨嶙峋的坐在半塌的房子里一个劲儿咳嗽，还有孙歪眼珠子一条腿被火差一点烤熟，他到嘴边的质问就说不出口了。

正巧，曹大夫受林队长的委托，来孙家给俩人瞧瞧，见到李守信就把齐思恒告诉他的话讲给了李守信听，总结下来就是赵小芝开花的脸是李若雪挠的，这件事当时在大队办的人都可以作证。

“对了，听孙歪眼珠子意思，他能被烧成这副惨样子，也是因为李若雪。”

当时，李守信不仅没有把赵小芝打的出气多，进气少给李若雪出气，还扔下5块钱给俩人治伤。

李守信回家后对李守业说，赵小芝过得属实有些惨了，心里对赵小芝偷他大房的小金鱼这件事也没有那么憎恨了。

又因为没有赵小芝在李家，李若兰也不伺候李若雪了，改成他这个当爸的给李若雪洗洗涮涮。

他刚有点后悔把赵小芝撵走，就得知玉辣椒不见了，那玉辣椒雕工精致，从李若雪出生就挂在脖子上，直到李若雪两岁时，因为政策原因不敢再把那么好的东西露出来，让他给收起放到了小香囊里，只李若雪过生日时候让她偷着戴一天美美。

“赵小芝…”李守信咬牙切齿，但还是有一丝理智在的，没有听李若雪的话去孙家找赵小芝算账。

年三十打上门，对方还是俩病人，那这一年，村里人的话题都是他们李家，李守信想再过些日子，村里人把他们李家忘了，他再去把玉辣椒要回来。

李守信的想法李若雪并不知道，她让李守信去把玉辣椒要回来，李守信不动地方，只说过完年的，她还不敢叫李不弃去，这几天李不弃时常会盯着她，冷冷地说上一句，“你长的不像我妈。”

李不弃每说一次，李若雪心慌一天。

李若雪也不敢自己去，她听李守信描述了孙歪眼珠子被烧的惨样子，据说现在还发着高烧，她怕自己到了孙家就是有去无回。

“呜呜…都欺负我，所有人都欺负我。”李若雪又开始一扬三叹的哭，在别人家高高兴兴噼里啪啦放着鞭炮的时候，她已经哭到了忘我的境界。

在别人家团团圆圆吃着年夜饭时，李家一人拿一个苞米面大饼子啃…

当然，孙家比李家还要惨，李家还有苞米面大饼子吃，孙家是有苞米面，没有做大饼子的人。

赵小芝和孙歪眼珠子都发烧躺在炕上起不来，还是齐思恒趁着半夜无人，偷着给扔两个窝窝头，才没让人饿晕了。

齐思恒这么做不是同情俩人，是李若兰拜托的，她怕赵小芝挺不过去人没了，那以后李若雪越来越惨，赵小芝不亲眼看见，她觉得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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