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

叶洛雪用一条长头巾包住头脸，鬼鬼祟祟地来到大理寺。

大门守卫不让她进来，她不得已取下头巾，自称是叶少卿的妹妹。

少少看见了，吩咐守卫让她进来。

“你偷鸡摸狗了，来自首的吗？”少少觉得她偷感很重。

“我……我找大姐。”

叶洛雪飞快地走进值房，好似看见了救星，“大姐。”

叶姝影头也不抬，“我忙着呢，有屁快放。”

“我……我被人缠上了。”叶洛雪坐在她对面，愁眉苦脸。

“被谁缠上？”

“怀王殿下。”

“东楚国二皇子？”叶姝影惊诧地抬眼，这才看见她把头脸包裹成老婆子，“他怎么缠你了？”

“这两日，他不是自己在林家外边蹲着，就是派人蹲着，我一出府，他就跟着我。”叶洛雪哭丧着脸，“我打扮成这样，从侧门溜出来，这才顺利来到大理寺。”

“你做了什么事得罪他？”

“我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他了。”

她把那日在宫里发生的事，简略地说了说。

叶姝影失笑，“我还以为你把他怎么着了。他不就是想看小鸡舞，你跳给他看，他就不缠着你了。”

“话虽如此，我总觉得……他怪怪的，我不想跟他单独见面。”

叶洛雪握住她的手，“大姐，不如你陪我去见他，我跳完小鸡舞，我们就走，好不好？”

叶姝影拍拍她的手，“以前你不是胆大妄为、无所畏惧吗？怎么现在畏畏缩缩、怕这怕那

的？”

“我不想跟东楚国的人接触。”

“你不是孩童了，要学会自己解决事情。你总不能一辈子依赖别人吧？”

“可是……他看着很厉害的样子，我斗不过他。”

“你秉着不得罪、不屈从的初心跟他相处便可，若他当真欺负你，我帮你出气。”

“哦……”叶洛雪听了这话，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

这世间还是有亲人关心她，愿意为她出头的。

叶姝影计上心来，“我教你一个法子。”

叶洛雪认真地听着，尔后扯了头巾，信心百倍地回府。

果不其然，楚容晔在林府对面的小铺子蹲守呢。

她落落大方地走过去。

他惊讶地瞠目，怎么可能？！

他和下属轮流在这里蹲守，她何时溜出去的？

“怀王殿下不是想看小鸡舞吗？我回府更衣，稍后带你去一个地方。”叶洛雪感觉，找回了以往侯府嫡女的自信和做派。

“好，本王等你。”

楚容晔目送她进了府门，玩味地勾唇。

很快，她出来了，一袭渐变青蓝锦袍，玉簪束发，活脱脱一个俊俏的贵公子。

他冷眸一亮，正好跟他的玉青锦袍相衬。

马车上，他看她不发一言，坐得笔直，失笑道：“洛雪，跟本王在一起，随意便好。”

“你如何知道我的闺名？”叶洛雪惊诧地蹙眉。

“本王还知道，你是荣安侯府嫡女，如今住在林家。”

“你打听我的事干什么？”

“本王的下属非要打听，非要向本王禀告

，本王也没法子。”

她无语地瞟他一眼，信你我就变成猪头。

终于到了！

楚容晔看着“承欢山庄”四个烫金大字，听着里面的靡靡之音、欢声笑语，有点惊异。

叶洛雪率先进去，“怀王殿下，你别说你没来过秦楼楚馆。”

他失笑，洒脱不羁地进去。

他不喜被打扰，要了三楼最豪奢的雅间。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种脂粉香浓的风尘之地，有点不习惯，有点小紧张。

雅间宽敞，有里外两间，奢华而不失风雅。

金三娘亲自送来美酒、茶点、鲜果，“公子想要什么，尽管说。”

四个舞姬、两个乐师袅袅婷婷地进来。

楚容晔优雅地坐在圈椅，“先出去吧，我没吩咐，莫要打扰。”

金三娘错愕。

叶洛雪看见几个舞姬要走，赶紧把她们留下，让她们先跳一支舞助兴。

他百无聊赖地饮酒，对眼前媚俗的舞兴致缺缺。

好不容易等到她们跳完了，他挑眉，“轮到你了。”

叶洛雪起身，叮嘱舞姬：“你们务必把楚公子伺候好了，有赏银。”

四个舞姬翩跹地过来，一人给他喂酒，一人给她捏腿，一人给他喂鲜果，一人给他按肩。

楚容晔的剑眉压到了底，俊脸冷沉了几分。

叶洛雪欢快地跳起来，反正跳完了，跟怀王殿下的纠缠到此为止。

看着逗趣可爱的小鸡舞，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温柔而又怅惘的笑意。

对母亲的记忆，最深刻的是他五岁那年，她在皇宫

最偏远的殿室，养了几只小鸡。每日喂鸡时，母亲总会拟小鸡之态跳几下，逗他开心。

夕阳被朱红的宫墙吞没了，漫天的晚霞残留着红艳艳的余光，照在母亲白净美丽的脸庞，温柔慈和。

很快，叶洛雪跳完了。

楚容晔察觉到眼角的湿意，把泪意憋回去，“出去。”

她的心里美滋滋的，以后再也不见这个怀王殿下。

此时，他应该很享受舞姬的上下其手。

“滚出去！”

她已经转身走了几步，却听见一道饱含怒气的冷喝声，吓得止步。

下一瞬，四个舞姬、两个乐师低头鱼贯而出。

“过来。”

楚容晔拂了拂广袂，一饮而尽。

叶洛雪看见他的眉宇浮着几丝不悦，勉为其难地回来坐下。

那碟紫葡萄是从西域千里迢迢运来的，昂贵不说，还不一定能买到。

她拿了一颗，仔细地剥皮，吃了。

“剥一颗，喂我吃。”他自斟自饮。

“你没手吗？”她又不是那些卖笑的姑娘，凭什么要她伺候他？

她又剥了一颗，瞳仁狡黠地转了转，递过去。

楚容晔凑过来吃，可是，即将到嘴的葡萄飞了飞了飞了。

叶洛雪迅速地把葡萄放进嘴里，美滋滋地吃着。

他气得牙痒痒，倒了一杯美酒，“陪本王喝两杯。”

亲自把酒杯递过去。

她惊愣一瞬，接过酒杯，喝了一小口。

“听闻你母亲过世不久，你没事了吧？”楚容晔的嗓音变得低沉暗哑。

“虽然我娘是个坏人，

但我每夜都会想她。”

叶洛雪心头苦涩，把一小杯酒都喝了。

他再次倒酒，“本王不足六岁，母亲病死了，无人知晓，只有本王守着她，守了三日三夜。后来，宫人用草席裹了母亲，运到宫外葬了。”

“为我们的母亲，干杯！”

她举杯，跟他的酒杯相碰，干了！

接下来，叶洛雪一杯接一杯地喝，不记得喝了多少。

头脑越来越晕眩，她困得睁不开眼，绵软地倒下来。

楚容晔看着倒在腿上的姑娘，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蹭她柔嫩的雪腮。

“吃葡萄……我要吃葡萄……”

她口齿不清地嘟囔着。

他剥了一颗，放在她嘴里。

她微微张唇，却没了吞咬的意识。

他看着她微含葡萄的一幕，胸膛陡然爆出一片火花。

颤着手抱着她，轻柔地吻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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