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姝影把查到的情况综合起来，“梅清秋、李静柔、念夏和梦云四位死者用的不是同种花香的头油，却都有同一种毒。很明显，是有人在她们的头油里下毒。”

少少接着分析：“倘若凶手是同一人，凶手要分别潜入四座府宅，找到她们住的院子下毒，难度大，不太可能。”

“凶手可以收买四位死者身边的仆人，伺机下毒。”沈慕提出另一种可能性，“但如此一来，凶手暴露的风险很大，被收买的人随时会出卖凶手。”

“倘若凶手不是同一人呢？”叶姝影蹙眉寻思，“五位死者，五位凶手，用的是同一种毒和同样的下毒手段。”

“这情况倒是跟此前的几桩惊天大案有点相似。”少少道。

“只有如兰用的芝兰露不见了，宁国公府的凶手拿走了芝兰露，但为什么另四位凶手没拿走头油？不怕暴露吗？”沈慕想不通这一点。

“一般而言，凶手都担心暴露，会把凶器、毒物藏起来。”叶姝影道，“宁国公府的凶手拿走芝兰露，比较符合凶犯的心思和行为。”

“反向推断，赵府、孙府等四位凶手不害怕暴露吗？或者，他们选择了摆烂，等着我们去抓捕？”少少推测。

“世上没有等着我们抓捕的凶手，只有自信到狂妄的凶手。”沈慕道。

少少看见多多若有所思，“你在想什么？”

叶姝影摇头，“你尽快查出那是什么毒。”

少少点头。

叶姝影和沈慕一起出去。

“指挥使，我去睡一会儿，不送。”

他告辞离去。

她在床榻躺了一会儿，满脑子都是那瓶芝兰露，睡不着。

索性起来，取来画板，画像。

如兰、梅清秋、李静柔、念夏和梦云，毒死她们的凶手是同一人，还是有五人？

叶姝影闭了眼，脑子放空，放任自己冥想。

她们的音容笑貌，不断地闪回……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双眸，手指拿着炭笔，流畅地画起来。

思绪如流水，一张又一张，不停地画。

璀璨的日光照在画板上，把她苍白的小脸照得几近于透明。

乔飞羽进来时，看见案上有十几张画像，地上散落着一些废稿。

小影侧身躺在床榻，睡得很香。

他轻手轻脚地把画像收好，给她盖好薄衾，坐了片刻才出去。

……

叶姝影过了午时才起身。

吃饭时，少少兴奋地过来，“多多，我找到了！”

“找到了什么？”

叶姝影见她下眼睑有一圈乌青，知道她又是一夜没睡。

少少把一本古医书给她看，“如兰等人中毒后的情况，跟这种毒草的记载基本符合。”

“你还没吃吧，先吃饭。”叶姝影把古医书放在一旁。

“还真是饿了。”少少把一个大肉包塞进嘴里，狼吞虎咽。

“吃完了去睡觉，知道不？”

“我不困。”

“一连几日不睡，头脑不清醒。”

“听你的。我查到的那种毒草叫千叶红，只生长在南疆的某些山头，全株

有毒。千叶红的叶子一半为绿一半为红，捣烂可挤出汁液，用舌头尝一点点，便可看见幻象，而且是心底最恐惧的人、事、物。”少少道，“凶手应该是在汁液里兑了水，再倒几滴在头油里。”

“洛阳城买得到千叶红吗？”叶姝影凝眉。

“黄金千两都买不到。连我都不知道千叶红，寻常的大夫根本不知千叶红。”

“这两日你去城里的药铺查查千叶红。”

少少颔首，“如兰用的那瓶芝兰露，若一直找不到，怎么办？”

叶姝影慢慢吃着，“做最坏的打算，芝兰露已经被凶手毁了。稍后我去赵府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

“你先睡一觉，然后去查千叶红，我带不三不四去。”

少少拗不过她，不过，查千叶红也很重要。

乔飞羽送来一盘红烧猪蹄，三人快速地干掉。

吃饱喝足，分头行事。

他要跟着去赵府，但叶姝影让他和少少一起查千叶红。

赵府的管家把叶姝影引到西北的一处院落，吩咐这里的婆子带她进去。

她问管家：“赵夫人是主母，她为何住在这儿？”

“叶少卿有所不知，夫人需静养，不能操劳，府里的庶务由二夫人、三夫人一同打理。”

她听了管家的解释，跟着婆子进去。

院子不大，东侧有一间小灶房，一个小丫头蹲在地上守着小炉子，药罐噗噗地冒气，浓郁的药味弥漫了整个院子。

西侧架着几根竹竿，晾着主子的衣

物和被褥。

叶姝影踏进外间，顿时觉得阴凉、昏暗。

再到里间，药味扑面而来，空气里好似弥漫死亡的腐朽气味。

守在床前的徐婆子是赵夫人梅氏的陪嫁丫鬟。

梅氏醒着，徐婆子帮她起身靠坐着。

“赵夫人，打扰了。”

叶姝影内心惊诧，梅氏不过四十出头，却病弱憔悴，看着有六十来岁。

她的青丝花白了一半，而且稀少，粗糙杂乱，没有梳整。她的脸庞苍白无血，细纹繁多，精气神很差，周身皆是病气。

“您是……”对于陌生人的突然来访，梅氏没有半点准备，甚是窘迫。

“我是大理寺少卿，叶姝影。”叶姝影温和道。

“没想到咱大周有了女官，而且官至大理寺少卿，不简单。”梅氏钦佩不已，仓促慌乱地行礼，“民妇拜见叶大人。”

叶姝影连忙扶起她，“您不怪我唐突便好。”

梅氏吩咐仆人上茶，“叶少卿，我这里只有陈茶，您将就着喝。”

叶姝影莞尔道：“无妨。赵夫人，您病了不少年头吗？方便说说您是什么病吗？”

“年轻时，月子里不当心，落下了病根，时好时不好。”梅氏语声轻缓，有气无力，“您贵人事忙，是不是有事要问民妇？”

“不是重要的事，咱就闲话家常。”叶姝影问徐婆子，“洛阳城有不少医术高明的大夫，你家夫人的病为何无法痊愈？”

“回大人，前些年，夫人操持全府，操心的事太多了。

大约十年前，夫人累倒了，从此一病不起。”徐婆子心疼地叹气，“夫人先是腰疼、月事不爽，接着吃什么都腹胀，胃里不适，还时不时地喘不过气，心口烦闷，夜里睡不着。”

“年纪大了就是这样，民妇习惯了。”梅氏轻缓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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