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忽明忽暗，半空飘着的骷髅头时而发出诡秘的蓝光，阴森诡谲。

林芸香等了片刻，死寂里响起咚咚咚的声音。

像是骷髅头不停地撞击地面的声音。

一个身形高大、轩昂的鬼面阎王出现在前方。

他戴着银黑鬼面具，比其他人的鬼面具还要可怖。

他披着的玄色披风，用银线绣着露出獠牙的骷髅头，好似随时会蹦出来咬人。

林芸香看见他坐在案台前，霸气张狂的姿态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她撞上他刮骨剔肉般的目光，心猛地提到嗓子眼。

但想到轩儿命丧他手，她心底的恨意愤愤地燃烧起来。

“您是指挥使大人吗？”

“强闯阎王殿送人头的妇人，你是第一个。”

他的声音浑浊沉厚，似泥沙浆土混在一起不停地搅动。

指挥使邪狂地笑起来，“进来了，便要留下一条命。”

林芸香克制不住地发颤，惧意在四肢百骸流窜。

“犬子并无得罪指挥使大人，您为什么残杀他？”她愤恨地问。

“你如何知道他没得罪本座？”他冷笑声音难听至极，让人毛骨悚然。

“轩儿行事有分寸，不可能得罪您。”

“他跟本座的下属做交易，以命换命。”

“什么交易？”

“杀了荣安侯府嫡长女，他的长姐。”

林芸香心头一震，轩儿怎么这般糊涂？

她转念一想，不对！“你们残杀了轩儿，可是叶姝影活得好好的，你们不守信义！”

指挥使道：“本座的下属

杀她三次，是她命大，每次总能化险为夷，怨不得我们。”

“那我儿就白白丢了性命吗？”林芸香义愤填膺道，“既是交易，只有她死了，这桩交易才算完成。你们必须杀死她！”

“本座只效忠于陛下，奉旨办事，你再啰嗦，本座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人人都道鬼面阎王杀人如割韭菜，没成想，你们这般无能，连个弱女子都杀不死。”她故意嘲讽激将。

“放肆！”

指挥使陡然伸手，五指如爪状，隔空掐住她的脖子。

林芸香被一股磅礴的力道提到半空，本能地蹬腿挣扎。

因为无法呼吸，她的面庞涨成了猪肝色，泪水从眼角滑落。

不多时，她察觉到脖子一松，摔在地面，剧烈地咳起来。

“想让本座的下属再去刺杀叶姝影，也不是不可以。”

指挥使阴阳怪气道，“用你的秘密来交换。”

林芸香缓过来，眼里布满了戒备，“我没有秘密。若你们杀死叶姝影，我可以为你们做任何事。”

“你当鬼面阎王是吃素的吗？”他暗沉诡谲的笑声里布满了戾气，“你的秘密，本座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只是一介妇人，哪有什么秘密？”她面不改色，努力维持着自然的心态。

“荣安侯夫人乔氏产后大出血，你动了手脚。”

“就算你得陛下器重，也不能血口喷人污蔑我！”

林芸香站起身，“指挥使大人不守信诺，权当我儿不幸。告辞！

”

指挥使道：“侯夫人，善意提醒，当年你发卖的近身侍婢，已经回到洛阳。”

她猛地站住，双手用力地绞着衣角。

沈慕看着她离去，摘下鬼面具。

叶姝影和少少从黑暗处走过来。

“林氏应该上钩了。”少少的美眸闪着逼人的寒芒。

“接下来，便是你的重头戏了。”叶姝影冷酷地挑眉。

……

林芸香匆匆回到侯府，吩咐从林家带过来的两个老嬷嬷去办事。

当年，她就不应该心软，留东双一条命。

过了一日。

老嬷嬷着急地回来报告。

“夫人，方才奴婢回来，看见一位装扮奇怪的妇人在府门前探头探脑。奴婢凑近看看，她看见奴婢，便惊慌地走了。”

“你看清她是谁了吗？”林芸香皱眉问道。

“她戴着斗笠，奴婢没看清楚，不过，奴婢看见她的半张脸，很像东双。”

“当真是东双？”

老嬷嬷点头。

林芸香阴沉地眯眼。

半晌，她吩咐道：“你务必找到她的落脚处，我要亲自见她。”

老嬷嬷领命去了。

又过了一日。

老嬷嬷把林芸香带到一条小巷里的一户民宅。

林芸香从外边看见，那妇人的身影真的很像东双。

忽然，东双转过身，面对她。

她连忙闪身，藏身在一旁。

虽然那妇人用粗布蒙面，但那眉眼的确是东双，她绝不会认错。

此时，东双把洗好的衣裳晾起来。

林芸香轻手轻脚地进去，抽出袖子里的匕首。

靠近时，她的脸庞布满了

杀气，匕首迅猛地刺向东双。

东双察觉到危险，迅速扭身避开。

“二小姐，别来无恙。”

“你的声音……”

林芸香疑惑地打量她，她的声音完全不像东双，眉眼也只是五六分像。

东双冷冷道：“二小姐，当年你把奴婢卖给牙婆，牙婆把奴婢卖给一个屠夫，那屠夫喝酒后就把奴婢往死里打。奴婢饱受虐打、磋磨，嗓子坏了，容貌毁了，好不容易才寻到机会逃出来……”

“你的脸怎么了？”林芸香假情假意地问。

“被那屠夫划了一刀。”

东双把粗布掀起来，又快速地放下，“二小姐，奴婢变成这样，都是拜你所赐。”

林芸香看见她面上那道蚯蚓般的伤疤，很丑陋，“好在你保住了一条命。既然你回了洛阳，念在昔日的主仆情分，我不会不管你。你有何困难，尽管说。”

“奴婢脸上的伤疤太过丑陋，需要不少银钱医治。而且奴婢的嗓子坏了，不能吃冰的、粗糙的吃食，也要不少银钱。”

“二小姐给奴婢一千两，奴婢便离开洛阳，此生不再回来。”

“你狮子大开口！”林芸香沉怒道，“我最多给你三百两。”

“当年，奴婢为二小姐做了那么多脏事，才遭你发卖。”东双有恃无恐道，“若你不给，奴婢便没了顾忌，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须臾之间，林芸香的表情变得没有半分戾气，“当年我也是迫不得已，是我对不起你。这样吧

，你给我两日时间，我筹到一千两，让老嬷嬷送来给你。”

东双想了想，点头同意，“两日后，奴婢见不到银子，便去京兆府。”

林芸香取出钱袋，走过去递给她，“里面有几两银子，你先用着。”

突然，匕首狠狠地刺向东双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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