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千波湖，此地乃齐军水源上游十分重要，若要从千波湖下手，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水里动手脚，让齐军丧失行动能力，目前收到的两个消息都可以确定是真的，但少主要往哪走却无法确定。”老屠又补充。

董娇看向地图，千波湖跟青阳城并不算顺路，若要从千波湖绕行青阳城，大军行径最少要耽误两天，但若大军直接出发青阳城却不用，董娇一时拿不定主意。

她不懂打仗，但却知道一个好的将领必是用兵如神，既然顾承允让阿无通知南凹山里的人支援青阳城，那他肯定对青阳城有想法，不管他准备去千波湖做什么，最终目的都是青阳城。

“我们去青阳城，”董娇肯定道，“从关津城出发到青阳城最快要几日？”

月离算了算距离，“三日。”

“那我们明日一早就走。”

“好。”

月离：“屠大哥，我们先走了，你保护好自己莫要暴露，我们如今能联络的人已经不多。”

老屠点头，“放心，我在关津城生活了几十年，他们查不到我头上，你们万事小心，若有需要帮忙的随时来信。”

“好。”

肉脯关门，一女子带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从柴房出来，男孩抱着老屠的腿问：“阿爹，他们是谁呀。”

老屠摸了摸孩子的头，“他们啊，是阿爹很重要的朋友，如果以后有人问起，你可知怎么回答？”

男孩展颜，露出漏风的门牙，“知道，小虎没见过他们。”

“真聪明。”

......

道别老屠，董娇和月离提着几大块猪肉往关津城的童记赶去，到时姜湛跟何嘉裕已经回来。

刚一入内，就听何嘉裕气急败坏道：“他们这是草菅人命！眼下国内战事焦灼百姓本就艰难，他们竟敢为了一己私欲残害流民减少粮食的消耗，简直丧心病狂！”

董娇一听便猜到何嘉裕和姜湛去穷巷看到了什么，经历过水淹三州之事，董娇与姜湛早已看透人性，这世上最恶毒的生灵就是人，他们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有些人天生就是没良心的，为了利益，他们不会在乎他人的死活，更不会怜惜生灵的苦难。

“你回来了。”姜湛率先发现董娇。

董娇点头，何嘉裕马上凑上来，“表姐，我们必须马上告诉谢公子他们这关津城县令干的好事！他们这帮人敛财也就算了，他们还将流民圈禁活活饿死！只因这些流民是老弱妇孺没有价值他们便草菅人命，这同畜生有何区别！”

董苒柔也红着眼道：“方才我和秋露路过府衙，里面弦乐漫漫，老百姓在外饱受折磨，可这些为官者却在内歌舞升平，他们好狠的心！”

见二人义愤填膺，董娇微叹，“继续南下，这样的情况只会更加恶劣，你们若接受不了，便就此打住往回走。”

饥荒，是这个吃人世界的开始，越临近战场，这样的惨状越加严重。

两人微怔，没想到董娇如此淡然，方才他们同姜湛控诉时后者就是波澜不惊，没想到连董娇也是！

“你们！你们也没有心吗！面对这种事情竟半点不为所动？！”何嘉裕拔高音量，他突然觉得对自家表姐有些失望，她也太冷漠了！

月离看不下去出声呛他，“并非姑娘冷血！而是这样的事情他们支援三州时就已经见过人性的凉薄，也深知背后狂怒一点用也没有！你们在此声讨关津城县令能改变现状吗？不能！有这个时间义愤填膺，还不如想想做什么能真正帮到他们！”

两人被月离骂得一懵，董苒柔反应过来后低头不再说话，怪不得长姐此行同意带着她出来，原来是想让她真真见识这残酷的现实，而不是在京中那个富饶地纸上谈兵。

何嘉裕也为方才的言行感到惭愧，他一时口快忘了表姐曾在三州差点因援手百姓被诬陷，甚至还下了大狱染上时疫，能为了大义以身犯险的人，又怎可能冷血无情......

“表姐，对不起，方才是我失言了。”何嘉裕坦率认错。

董娇摆手吩咐秋露把他们带回来的肉拿去收拾了，“先吃饭，再大的事也要吃饱了才能办，吩咐下去，让童记于城门口设粥棚，越张扬越好，张绍钧他们能圈住那些本就快死的流民，但拦不住想活的！”

“是！”

董娇这边行动起来，谢叔游那边也准备拿人。

张绍钧上交的账册做得非常漂亮，城内也如他所言没有什么难民聚集，他们收到饷银后按上头要求一部分留下赈灾，其余的运送边关，从未贪墨半分。

而关津城之所以一派祥和并未受饥荒侵扰，是因为他自掏腰包，将朝廷给他俸粮都捐了出去，也从未克扣一粒赈灾粮，这才稳住了关津城的安定。

谢叔游冷笑，这漂亮话说得还指望他去圣上跟前替他要赏赐呢。

“发信号。”谢叔游小声同苏小楼交代。

苏小楼起身，“张大人，请问恭房在何处，小生肚子有些不适。”

苏小楼此行无官无职是悄悄跟着谢叔游出来的，他常在京中见过他的人不多，方才为了打消张绍钧的疑虑，他甚至假装成谢叔游的男宠，这才让张绍钧没有多心。

他们一路放出消息说查账的御官贪财好色，张绍钧投其所好一早就叫来诸多美人，可谢叔游看都没看一眼，苏小楼见他起疑怕打草惊蛇，灵机一动给谢叔游喂了块糕点，谢叔游也反应过来，吃的时候嘴唇还碰到苏小楼的手指，苏小楼故作害羞瞪了他一眼。

两人心中皆是一阵恶寒，一个恨不得立马洗手，一个恨不得把嘴里的东西吐出去。

但戏要做全，只能硬着头皮演，这倒让一旁的张绍钧看得津津有味，心道怪不得好色成性的京中御史不看这些美人呢，原来爱的不是这一口。

张绍钧使了个眼色，一名侍卫上前，“小苏公子这边请，属下带您过去。”

“有劳。”

两人离开，张绍钧顶着因饮酒过度翻红的脸凑到谢叔游跟前，“谢大人，下官还给你准备了些有趣的小东西，可否请大人给个薄面瞧上一瞧？”

“哦？”谢叔游眉毛轻挑，“不知是什么东西，本官还真有些好奇。”

张绍钧拍手，两个护卫将一口大箱子抬上来，掀开便见里面金银珠宝琳琅满目，更重要是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将其中的一副画卷展开，上面竟然是......男风图！

谢叔游忍不住了，“好你个张绍钧，你竟敢拿如此低俗污秽之物贿赂本官！”

张绍钧以为谢叔游这是在故作姿态，哈哈笑道：“谢大人不必恼怒，你若不喜欢，下官叫他们把这东西收了便是，您再瞧瞧其他的。”

砰的一声，屋外夜空中炸起一朵烟花。

谢叔游讥讽道：“张大人，你莫不是以为，谢某是在和你开玩笑？”

张绍钧在见到烟花时就明白这是有人在发信号，他面色一变怒视着眼前人，“姓谢的，你诈我？”

“现在才想明白，太晚了！”

“哼，来人，给我把他们全都抓起来！姓谢的，你当我关津城府衙是菜市场，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本来你好好收下这些财帛你我便可相安无事各自安好，但你非要断我财路，就修怪张某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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