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晋初抓着手杖立在盥洗台前良久未动，脑中一次次闪过帮简阳擦头发时的情景，她的衣服、她的神情、她的语言，都令他莫名地烦乱。

卫生间外，秦州踱方步走到简阳房门口，他手指关节触到门板又迟疑着垂下来，一步步回书房；可又不甘心，再踱方步到简阳房门外。他很想去和简阳确认，他们刚才该算明确确定关系吧？

简阳在房里听着远了又近，近了又远的脚步声，心乱如麻。

以为是封晋初看不下去她和秦州若即若离的暧昧，或是装不下去对她视而不见，要来和她谈话了，可终究没听到敲门。自己收敛骨子里的骄纵，把所有的谦卑和柔弱都摆在了封晋初面前，可他却视而不见。

简阳整夜未眠就想清楚一件事，必须快刀斩乱麻痛痛快快做去留决定。所以，早餐时三人都坐在餐桌边，她直白地抛出了自己的想法，“小表舅，我陪你训练快一周了，今天要回东安处理那边的事情。这几天就当你试课结束，你想想，要用我吗？”

秦州抢话，“简阳你要走！”

“高铁9:10的票。我要回去处理那边馆里会员的事情，小表舅若想继续用我，东安事情处理好我就回来。”她水亮亮的大眼睛在秦州那短暂停顿，继而看封晋初，“若小表舅不想用我，我回去就不来深城了。”

“那……”秦州顿了顿，“晋初你怎么想的？”他没法当着人家表舅面问简阳，那怎么谈恋爱？

封晋初在简阳略带锋芒的凝视里，思量着开口，“我都行，主要看你。你的家你的根在东安，你自己决定，怎么样我都尊重你。”

封晋初话音落，就感受到秦州在桌下轻踢他腿，秦医生真急了，才不做分辨踢在他伤腿上。

简阳心底尽是荒芜，他半句挽留的话都不说，“行，我自己决定！”

封晋初清清嗓子，“当然，秦州和我都希望你留下，你在这，我们回来有回家的感觉，否则两人同进同出的像住宿舍。”

秦州赶紧附和，“就是，没有你，我和晋初的状态和在美国读大学没区别。你在，我们回家都比原来积极了！”

简阳转眼睛看着两个男人，没表态。

秦州追问，“你打算什么时回来？”

简阳摇头，“不确定。”

封晋初紧接着问，“你回东安这段时间，我的康复训练怎么办？”

简阳语气淡淡，“我给你留作业，学霸靠自律不靠老师监督。”

秦州听简阳讲话始终回避关键问题，她走得突然归期未定，她潜意识里想逃离。“一会儿我送你。”必须抓紧，与她单独谈谈。

“不用，你们要上班，我自己走。”

秦州看看表，“我先去送晋初，之后回来找你！”

封晋初站起来，“几点走，一起去送。”

简阳仰头看封晋初，“就那么盼着我走吗？”她语气相当认真，说完才假做轻松笑看秦州，“一个两个，早饭都不让吃完，就急着送走我！”

秦州无奈，“不想你自己折腾行李再约车，那样走好像家里人不重视你。”

封晋初再补句，“早高峰不好打车，怕你来不及。”

简阳点头，“我收拾一下厨房就走。”

“家你不用管，今天小时工会来。”封晋初持着手杖往房间走，“你去拿自己要带的东西就好。”

秦州跟封晋初进了他房间。

等简阳拿行李箱出来时，门口只有秦州在等她，“走吧。”

简阳向封晋初房间望望，“小表舅，不一起吗？”

“嗯，一会儿同事要接他参加学术报告会，不顺路。”

简阳再往封晋初房门口望，提高声音道别，“小表舅我走了！”

封晋初没出来送，只在门里低沉应声，“走吧！”

简阳拉起行李箱往外走，秦州手盖在她手上，“我拿。”

秦州提行李箱出门，简阳还在门口往封晋初房门看，他依旧没出来。

简阳怀揣失望关上门，这扇门像阻隔他们过去与未来的时间屏障，门里有他与别人的未来，门外的她只能抱着过去离开。

封晋初听到家门闭合声，持手杖走出来，看到玄关处简阳留下的女士拖鞋，他轻皱皱眉一步一步走向简阳住的主卧。

房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与简阳住进来前别无二致。

封晋初手杖清脆地敲击着实木地板，笃笃的声音把整栋房子趁得格外静，这里静得只剩他一人！

封晋初走到卫生间门口，看到盥洗台边简阳连漱口的牙杯牙刷都没留下，他猛地意识到，简阳做着不回来的打算。

他按开卫生间的灯，在骤亮的灯光中找寻着简阳的痕迹，除了满耳的“小表舅”和简阳昨晚幽怨的眼神，什么都没找到。

封晋初紧抓着手杖望向镜子里的自己，为什么不肯送她出门？

就因为秦州那句，“我们算确定关系了”你就不愿面对简阳吗？

你为什么如此失望，甚至是失落？

封晋初往外走时，在盥洗台地面上发现根长卷发，他丢掉手杖咬牙蹲下去，略有吃力拾起那根长发，这是简阳在这唯一的痕迹。

玄关处门铃响，封晋初细捻着那根头发咬牙站起来，才看到地上的手杖。

门铃不停响，封晋初再蹲去拿手杖更吃力，“简阳去开门！”

封晋初喊完，想起家里没有简阳，而门铃依旧在响，他也不顾手杖了拖着腿一步一挪去开门，简阳是落东西又回来了吗？

封晋初推开门那瞬莫名心跳加快了，“简阳你……”

李子明站在门外，看到封晋初抬手去扶，“简阳才走，你就不适应了！”他往里迈步看看封晋初周围，“你的棍儿呢？都可以不用拄拐了吗，简阳功力了得啊！”

封晋初往回迈步，瞥见玄关台上的钥匙，轻皱皱眉。那串钥匙上栓着个闪钻高跟鞋钥匙扣是简阳的钥匙，她有意把钥匙留下了！

李子明扶封晋初走进去，“不是我吐槽咱家秦医生啊，放着伤员不管去送站。重色轻友不要太明显啊，他眼里只有简阳没有她小表舅啊，你做长辈的得管管！秦医生这是以照顾小表舅的名义住进来，泡人家外甥女儿啊！”

封晋初本就强压着落寞情绪，听李子明每句话都省不掉简阳，更不高兴了，“你是来接我，还是来看简阳的，哪句话都离不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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