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之前太后娘娘的那番话,谢七爷还专程留意过程婉秋几眼,容貌上乘,家世上乘,德行性子也上乘,好像一切没什么能挑出错来的地方。

只是他还是不想娶这人为妻。

这般阴沉着脸回到了谢家,就连守在门口的小厮见了都躲得远远的,更是纳闷,谢七爷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如今这是怎么呢？

倒是管事妈妈今儿来的不是时候,可如今见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七爷,奴婢照着您的吩咐给了那雪姑娘一笔银子,只是那雪姑娘却说她无亲无故,若是七爷再将她赶出去,她实在没地方去,您说这该怎么办？”

这雪姑娘正是当初谢七爷安插在汪世勤身边的雪姨娘,一般他对女子向来不留什么勤勉的,该怎么样便是怎么样,可雪姨娘不一样,好端端的姑娘给人做妾几年,如今又帮了他这么一个大忙,他多少也不会那样无情。

倒是这满府的丫鬟婆子见了有个生的极美的姑娘来了,还以为是谢七爷在外头养的女人,一个个又是阿谀又是奉承的,可却从未见谢七爷去看过她一次,这众人的态度也就变了。

见着谢七爷不说话,那管事妈妈更是哆嗦着说道:“是奴婢办事不利,奴婢这就将人赶出去……”

她的话还没说完,谢七爷就淡淡吩咐道:“不必了,既然她愿意在府中呆着,那便呆着便是了。”

那人安插的是什么心思,他不是不知道。

原本以为她是真的没地方去,所以暂居在谢家,可自己都派人给了她五千两银子,要她寻个好人家嫁了,哪怕就算是终身不嫁,这笔银子也够她衣食无忧一辈子了,只是她说什么都不答应。

后来更是借着各种由头来给自己送补汤,使出了些下作的手段,可他到底不是汪世勤,不会被美色迷惑了眼睛。

好,既然她要在谢家呆着,那便呆着就是了,正好也可以用她来挡一挡太后娘娘那便。

谢七爷只道:“要雪姑娘迁到临水阁中去住罢,这吃穿用行都比肩着羡姐儿来。”

前来回话的那婆子挑了挑眉尖,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不过是一个时辰的光景,这谢家众人都知道住在临水阁的雪姑娘只怕就是日后的七夫人了,一个个阿谀奉承的人比之前更多,甚至连大房的几位夫人都前去临水阁凑近乎,那太夫人也赏赐了不少东西下去了。

众人都道,若不是雪娘出身一般,只怕这亲事早就定下来了,只是七爷是谁？只怕早娶晚娶,都会将雪姑娘给娶进门的。

就连宫里头的太后娘娘都听闻了这事儿,先是震怒,接着一想便有些明白了,哪怕是来历不明的女子也好,总归比老七惦记着延禧宫那位要好得多,更是提出要见上一面。

这些事,谢七爷从来都不拦着。

恰巧这一日顾初云给太后娘娘请安,与众人说上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刚开口告辞,可谁知道太后娘娘却道:“云贵妃这般着急做什么？陪哀家坐着再喝一盏茶便是了。”

方才她听苏姑姑说,说那女人乘坐的软轿已经到了宫门口,估摸着时间已经快到慈宁宫了。

顾初云有些纳闷,含笑道:“太后娘娘这儿有这么多姊妹陪着,哪里会差臣妾一个人？”

方才说要走的可不止她一人,可太后娘娘却为唯独将她留下来,她哪里敢留下来？

可太后娘娘接过秦安宁呈上来的一盏茶水,含笑道:“说起来这人倒是与你有几分缘故,不如留下来会一会便是了。”

顾初云可是推脱不得了。

众人被太后娘娘这一说,原本打算要走的人都不想走了,一个个都等着原地,打算瞧瞧来者是何人。

可除了秦安宁,太后娘娘将所有的人都给赶走了,只说那姑娘脸皮薄,若见了这么多人可是会害怕的,众人只能怏怏走了。

就算是真走了,却还是一步三回头,想要瞧瞧来者到底是什么贵客。

顾初云也纳闷得很,这会子一边喝茶,一边忍不住朝外头张望。

没过多久,便有小宫女带着一个身着宝蓝色绣遍地葱绿折枝褙子,粉蓝色如意裙,身量娇小,藕色碧纹束腰更是显得她腰身盈盈一握,更别说她生的极为出挑,端的是弱柳扶风。

这在场的人,只怕也就逊色于顾初云了。

她倒是一点都不怵,盈盈拜了下去,“民女谢雪蝉见过太后娘娘,云贵妃娘娘,宁嫔娘娘,给太后娘娘,云贵妃娘娘,宁嫔娘娘请安了。”

她到底是跟着汪世勤有几年了,这大场面也算是略见过几回,所以如今这行为倒是一点错都挑不出来。

太后娘娘原本是不喜欢她的,如今见她这般做派,脸上倒是浮现了几分笑意,“倒是个俊俏的丫头,怪不得老七那般疼你！”

顾初云眉心一跳,有些来者是什么人了。

太后娘娘看似那目光是落在秦雪蝉身上,但眼神却是一刻都没有从顾初云身上挪开,如今更是笑吟吟道:“这人就是老七新接进谢府的雪姑娘了,长得还真是不错,原本今儿是不该留你在这儿的,只是想着你和羡姐儿有缘,这雪姑娘入了老七的眼,说不准以后还会去照顾羡姐儿,所以也留你下来看看。”

顾初云扯出几分笑来,那样伶俐的人,此时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倒是秦雪蝉听到这话,低着的头又垂下去了几分,若能得太后娘娘高看,那就更好不过了。

太后娘娘见着无人说话,笑着冲秦雪蝉招招手,“过来,叫哀家好好看看。”

秦雪蝉依言上前。

太后娘娘一把捏着她的手,却摸到她手上那厚厚的一层茧子,依旧含笑道:“远看你生的好,没想到近处一看生的更好,这样好看的人,只怕是搁在宫里头都一点不逊色的……苏姑姑,你说是不是？”

苏姑姑点点头,含笑道:“七爷的眼光哪里会差？”

秦雪蝉一直知道自己生的好,这话从小到大不知道听了多少次,可如今她却不敢答应了,且不说这儿坐着的云贵妃娘娘都生的极好,哪怕就算是有些上年纪的苏姑姑,那样貌都极为端正,若是再年轻些,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想及此,她只含笑道:“太后娘娘抬举民女了,民女哪里及得上太后娘娘半分华贵？”

“瞧瞧这张小嘴,可真能说！”太后娘娘瞥了顾初云一眼,方缓缓道:“只怕哀家年轻的时候,也还及不上你了。”

秦雪蝉抬头看了太后娘娘一眼,这眼中满满的都是崇敬,与当初看向汪世勤的眼神那是一模一样,嘴里更是说着夸赞的话,“太后娘娘太过于自谦了,且不说别的,就说太后娘娘那通身气派,哪怕是换上最那抹布衣裳,仪态也是能透出来的,光是这一点,只怕民女再活上三辈子都是及不上的！”

这世上哪有人不喜欢听好话的。

太后娘娘眉眼里的笑意更甚,“这小嘴可真能说,只怕和羡姐儿玩的也十分好罢？”

秦雪蝉点点头,笑道:“羡姐儿十分可爱,奴婢喜欢的不得了,羡姐儿吵着嚷着要民女带她去天香楼吃烤乳鸽了,只是这羡姐儿生的娇贵,民女哪里敢带她出去,只说待会儿回去的时候要轿子从天香楼那边绕一圈,民女给羡姐儿带两只烤乳鸽回去,顺便给她带一串糖葫芦回去,她还没吃过了。”

就连顾初云在一旁听着都觉得她十分厉害。

太后娘娘拍拍她的手道:“这街边的糖葫芦可不能随便给羡姐儿吃的,叫她拿在手里玩一玩便是了,就算是真要吃,那城北街角有一家糖葫芦十分有名,你明儿差人买上两串给羡姐儿尝尝味儿便是了。”

“哀家还记得,老七小时候便很喜欢吃那家糖葫芦,每月的月例银子都花在那糖葫芦上头了,吃的满嘴都是糖浆,那时候的老七多和羡姐儿一样可爱……”

这样的谢七爷,顾初云实在有些联想不到,甚至若不是太后娘娘提起,她都不会知道谢七爷曾有过爱吃糖葫芦的时候。

有了好的开端,太后娘娘与秦雪蝉可谓是相聊甚欢,落在顾初云眼里,却有些不是个滋味了,她甚至觉得若不是秦雪蝉出身太低了,只怕太后娘娘当场就要定下她和谢七爷的婚事了。

正当她百无聊赖的时候,一扭头却见着一个身影在门外头一身而过,这丫头她有些印象,乃是程婉秋身边的大丫鬟,叫做听霜。

当即顾初云嘴角就忍不住泛起几分冷笑来,只怕这位英国公府的姑娘心里头不会太好受的,这眼看着到手的鸭子就要飞走了,还来了个抢夺的人,换成谁,只怕心里都不会太好受的！

果然听霜一路小跑着回去,见着程婉秋趴在床上哭的是泣不成声,却还是拿帕子紧紧捂着嘴,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姑娘,您别哭了,别哭了,小心伤了自己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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