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人民文学》杂志社。

编辑部依旧在对林有成的这部《触不到的恋人》而展开了讨论，这其中就涉及到了文学作品的文学性，又或者说是严肃性。

其实在文学界并没有“严肃文学”这个具体的概念，很多时候也都是一些文学评论家给予了一些作品相关的文学风格，也就会认为严肃文学的思想性更强，但其实“严肃文学”这个概念被制造出来最大的作用就是形成文学鄙视链，读或者写严肃文学的人通常会毫不客气地鄙视通俗文学。

张伟望着现在的《人民文学》主编徐华州，说道：“我们应该都很清楚，通俗文学和严肃文学并不是一条河分开的楚汉两界。文学首先要让人读得下去，所以文学都会有通俗的成分。当然，我们也必须承认，所谓的严肃文学本质的特征是现实性。它往往针对现实问题而作，表达对现实问题的态度。因而其往往有着鲜明的社会主题、强烈的意识形态性，就像茅盾先生所作的《子夜》，触及社会发展的道路问题，具有强烈的政.治意义，带有强烈的思想性。严肃文学面对的是现实问题，必然关注人的命运，这也正是它的生命力所在。”

“但是我们杂志社的名字从来都不是《严肃文学》，而是《人民文学》，不能因为其故事的通俗，而否定其文学价值。”

作为现在《人民文学》主编的徐华州其实内心是有自己的看法，之前他对于林有成的那部《时间旅行者的妻子》就觉得虽然很精彩，但似乎风格不太契合《人民文学》。

但是那个时候其他编辑也都认为前主编汪蒙说得很有道理，杂志就是发现需要不同风格的作品，不能一成不变。

徐华州自然也是知道《时间旅行者的妻子》在《人民文学》发表之后引发了剧烈的反响，这也让他再次正视了林有成的作品。

毕竟《时间旅行者的妻子》一如林有成之前的那篇《嫌疑人X的献身》对文学引起了相当大的影响，整个文学界都出现了很多关于推理的小说，现在也出现了新关于科幻的讨论，再次引领了文学的一股风向。

虽然都是关于爱情，徐华州却是非常喜欢林有成获得茅盾文学奖的作品《人间奇事》，在徐华州看来，《人间奇事》那样的小说才是真正具有现实冲击力和历史厚重感，奇幻与现实结合的奇幻现实主义小说流派。

不过，也就是这个时候，徐华州忽然意识到他可能就是因为林有成获得过茅盾文学奖，就认为林有成就应该继续带来茅盾文学奖那样程度的文学作品。

“如果这部《触不到的恋人》不是林有成所写，我们杂志社会发表这部小说嘛？”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让整个编辑部的编辑都很意外。

张伟同样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也反应过来，明白主编徐华州问得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低头仔细想了一下，认真回忆了《触不到的恋人》这部小说，十分坚定地说道：“一定不能错过这篇稿子，相当惊艳的情节设计，打破了时间的隔阂，这是和《时间旅行者的妻子》不一样，却又同样精彩的文学作品，我们《人民文学》怎么能错过。”

其实并不要认为像《人民文学》这样的文学杂志社就是绝对，百分之百的严肃，要知道像那部讲述水兵和空姐的爱情小说《空中小姐》也发表在《当代》。

除了像《空中小姐》这样的文学作品发表在《当代》这样的文学杂志上，还有很多关于爱情的小说都有在别的主流文学杂志上，可以说从主流文学杂志出现的第一天，从来就没有拒绝过关于爱情的小说。

这一点其实也是张伟内心认为最重要的一点，不能因为是爱情小说就拒之门外。

“我同意！林有成的这部《触不到的恋人》真得非常精彩！在林有成笔下，爱情刻画得奇幻而诗意。一所房子，面朝大海，听潮起潮涨，看日出日落，静静给你写信，慢慢等待回信，小说借景抒情，两位主角相隔时空，在同一个海滨小屋寄托无法触碰的情感，奇幻而又真实，我甚至从林有成这部小说上面看见了《人间奇事》的影子，同样都是奇幻与现实的完美结合。”

“我也同意发表，即便这部小说不是林有成所写，我也被这部小说打动，更别说小说里面的文笔老练，细腻真实，我很喜欢林有成的这部小说，里面有一些话让我都记忆深刻。”

“没错，那一句：人有三样东西不能隐瞒：咳嗽、贫穷和爱。你想隐瞒，反而欲盖弥彰，不过你仍然有些时候是想隐瞒的，我只是坐在那里哭，一直哭到哭不出声，爱是自讨苦吃。这简单几句真得写得太好了。”

“其实我印象最深刻的那一句是男主角周贤的独白：难道在你眼里，我只是个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我也对这一句记忆深刻，还有那一句：我们备受折磨，是因为爱情继续，不是因为爱情消失。”

“是啊！林有成真得太会写爱情了，不愧被称作爱情大师。”

“即使跨越时空也可以爱着的人们，构思很奇特的小说，文字也很美，节奏悠缓轻松，十分动人，我认为我们《人民文学》杂志社不应该错过这部小说。”

……

很显然，编辑们的讨论就已经证明，即便这部《触不到的恋人》不是林有成所写，同样也会杂志社的编辑所喜爱，因为打动编辑的并不是林有成这位茅盾文学奖获得者，而是《触不到的恋人》这个故事本身。

徐华州也点了点头，他也不得不承认虽然这部《触不到的恋人》不具有传统文学的现实性，但是对于爱情的描写的也是相当精彩，尤其是这部小说其实就是讲述了两位笔友相爱的故事，只不过是林有成以自己的想象力，情节上增加了奇幻的信箱作为时间的隔阂，但本质还是讲述距离的爱情。

“的确是唯美动人的爱情小说，不采取强叙事策略，而是静水深流一般的轻声细语，配合‘海’这一的意境，确实令人沉醉。更令人没想到竟然是两个失恋的人彼此互相倾诉并治愈对方的故事，超时空笔友，简单又纯粹。触不到不仅仅是因为时空界限的阻碍，还有人物内心对往事的纠缠，相恋的过程也是放下过往的过程。”

张伟听见主编徐华州这话，连连点头，说道：“没错，整部小说的对白很少，几乎以风景反映人物的性格和心情，孤独内项的周贤独居小屋，喜欢别人却不敢表白，林茵内心世界一样迷惘，朦胧，在旧爱新欢间摇摆不定。相差两年的男女主角，通过一个信箱间隔时空通信，这部小说极富浪漫主义。海景，沙滩，还有爱情在林有成的笔下，都美的不可思议。”

即便是在未来书信消失的年代，这部《触不到的恋人》都让无数人为之心动。

更别说现在正是书信交流的火热年代。

既然编辑部的编辑也都认为《触不到的恋人》这部小说应该发表，那么就不存在前面争执的问题，接下来的问题自然也就是关于小说的结局。

“我会希望结局会温馨的，在我看来，林有成这个小说的构思相当精彩，有点科幻，可是却又那么真实，故事情节也设计的特别棒，我会觉得结尾如果林茵挽救了周贤，两人在那个信箱面前相遇，也就是林有成所说的另外一种结局，我会觉得那样会更温馨，完美。”

“我也同意这一点，最好的结局就是相爱的人在一起了，虽然没有办法理解的时空错位，但我认为结局就应该像《时间旅行者的妻子》一样，最后两人的重逢，时间什么都是刚刚好。”

虽然有编辑希望是圆满的结局，但是很显然也有编辑有不同的意见。

“我的看法不一样，我觉得应该改一下结局，女主林茵最后那封阻止周贤前往的信，周贤并没有收到，所以周贤的命运没有被改变，而因为他无论有没有去咖啡店都没能及时劝阻林茵的男朋友，因为他被车撞了，所以林茵的男朋友还是去了漂亮国，而周贤被车撞的那个瞬间是永恒存在于林茵的记忆中的。这就符合林茵后面的命运设定，也符合周贤最后没有赴林茵约定的设定，因为他已经去世。这样，小说前面女主搬家的时候，那个帮忙搬行李的男人就不能是周贤了。我认为这么写，悲剧会使这部小说的意义更加深刻。”

“你这个想法也很好，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的爱情，最错的就是试图改变时间来挽回感情，失去的是最爱你的也是你最爱的。为你在你最爱的地方建了一所房子。为你而死所以未能赴两年后之约。”

关于小说的结局，编辑们也都讨论的相当激烈。

不过，这些讨论终归都是关于作品本身，也都是因为作品的优秀动人才会让编辑们一个个也都深有感触，发表自己的看法。

……

林有成并不知道《人民文学》杂志社因为他的这部《触不到的恋人》引发了大的讨论和争执，也不知道在这期间甚至还有编辑认为他写得文学作品是有所堕落。

即便知道，林有成也不会在意，因为关于这样的评价其实在之前的作品发表的时候就一直都存在，应该从《嫌疑人X的献身》开始，就有人一直说林有成写得是通俗文学。

但是就像林有成一直所说的，他写的不是通俗文学，也不是伤痕文学，写的是人民文学，写给人民群众看的。

等林有成知道《人民文学》杂志社关于新稿的意见，已经是几天后，张伟这边亲自来和林有成聊了《触不到的恋人》的小说结局，编辑部那边自然还是尊重林有成这位作者的意见，认同林有成采用留白的结局，虽然没有明确交代最终的结局，但是意犹未尽和戛然而止，也未尝不是相当精彩的结局。

“有成，我还是要和你说，这部小说发表，读者看你的这部小说结局，可不一定能够接受。”

张伟其实个人还是倾向于给予一个完美相遇的喜剧结尾，但是他这边也很尊重林有成的意见，不会轻易就让林有成改稿子。

这也是因为现在林有成的作家地位。

要不然是换了一位新人作家，可能也就是编辑提出来相关意见，然后作者就老老实实地按照编辑所言去改稿了，因为在新人作者看来，编辑都已经给出了修改意见，那么也就是只要改稿就一定能上。

就像当初余桦来京城改稿，也就是编辑给出的意见认为稿子挺好的，只是结局很惨淡，结局应光明，后面余桦也就是说了，只要能给发表，就能从头到尾光明。

对于张伟的话，林有成笑了笑，说道：“我觉得读者不一定会不接受，只是很有可能会讨论。”

“不是很有可能，而是一定会有非常大的讨论！”

张伟立即反驳了一句。

在张伟看来，就林有成的这部小说《触不到的恋人》在《人民文学》发表之后，一定会引起巨大的讨论，尤其是关于小说的结局肯定会是讨论的风暴中心。

林有成想了想，不禁说道：“之前小说的讨论也不小。”

张伟听见林有成这句话，也不禁笑了。

的确如此，从林有成的那部《山楂树之恋》开始，林有成的每一部小说都会在文学界引起不小的讨论，应该说不仅仅是文学界，而是热爱文学的那些同志身边都会讨论林有成的作品。

可以说，林有成的作品从来都不会缺少讨论。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林有成的《触不到的恋人》又会带来怎样热烈的反响和讨论。

张伟内心其实很是期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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